不斷拔高與紛紛逃離的博弈
摩天大樓的風光與困惑
本報記者 黃仕強
今年年初，一則消息引發廣泛關注：據美國《華爾街日報》網站報道，2016年中國連續第九年成為世界上擁有200米及以上新建摩天大樓數量最多的國家。然而，數量迅速增多的摩天大樓空置率也在逐漸攀升。
資料圖：632米的上海中心大廈。中新社記者 申海 攝
報道一出，立即在國內多個城市掀起熱議：有人提到報道中的説法過於片面，並沒有深入調查，不能武斷地得出這樣的結論；也有人贊同報道中提及的現象，並稱在國內很多城市，這樣的現象越來越明顯。
越來越空的寫字間
記者從網上查閲到了《華爾街日報》網站上的這篇報道，其中提到：“根據總部設在美國的高層建築與城市居住區委員會的一份報告，在2016年全球竣工的128座摩天大樓中，中國佔了創紀錄的84座。”“2016年前三個季度被租用的辦公空間總面積同比減少了25%。120層的上海中心大廈就是難以出租的一個著名例證。”“在中國西部城市重慶，截至2016年第三季度末，高層寫字樓空置率高達43%。”
那麼，報道中的説法是否真實？重慶地產圈的一位資深人士很明確地表示，報道中的關於重慶寫字樓空置率的説法的確屬實，該人士還預測，到2017年年底重慶的高層寫字樓空置率可能會更高。
然而，令記者感到疑惑的是，儘管摩天大樓中的寫字間空置率逐步上升，但只要在搜索引擎中簡單輸入“摩天樓、建設”幾個關鍵詞，就會看到眾多的新聞消息，主題都是國內各地頻頻推出修建超高摩天大樓的城市計劃。
“越來越多的摩天樓，越來越空的寫字間。”一位長期觀察中國商業地產動向的學者這樣表示，“逃離摩天樓，不是一句口號，而是目前正在國內眾多城市發生的事實。”
外表光鮮卻並不幸福
不可否認，在國內近十幾年的城市發展中，摩天大樓一直是吸引眼球的話題，無數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樓不僅是經濟高速發展的一個縮影，也是國內每個城市引以自豪的名片之一。
無獨有偶，前不久，美國一位專欄作者Adam Minter在《觀察者網》上發表了一篇名為《中國摩天樓時代終結》的分析文章，也同樣提到了國內摩天大樓空置率上升的現象，“2017年第一季度，上海新增寫字樓面積超過60萬平方米，而且還有85萬平方米將要進入市場。與之相反的則是越來越高的空置率。”
Adam Minter在文中闡釋造成摩天樓時代終結的原因時，提到了一點，那就是身在其中的工作者幸福感下降。
“曾幾何時，摩天大樓是眾多企業的臉面，能進入這樣的環境裏辦公，首先給外界的印象就是具備實力。”一位不願意透露的民營企業家這樣告訴記者。他當初的辦公地點也選擇了重慶某核心區域的一棟摩天大樓。
34歲的王潔宇(化名)是重慶某科技信息公司的人事主管，她所在的公司年初時剛剛從摩天大樓裏搬出，如今進駐了重慶某產業園區。談及這次辦公地點的轉變，王潔宇直言，最開始很多客户夥伴都有所疑惑，甚至有人猜測公司是不是遭遇了資金方面的困難。“事實上，公司決定搬離，是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調查才決定，因為某段時間公司人員流動很大，而調查之後才發現員工離職的最大原因竟然是辦公地點的不便利性。”王潔宇以自己的經歷給記者舉例了一些身處摩天大樓辦公的不便：由於辦公地點位於市中心，距離家較遠，她只能開車，但車位不好找且租金過高，導致她的日常開銷大幅度增加；辦公室位於高樓層，幾乎是早上進入後就不願意下樓，每天接近10小時的辦公有種與世隔絕的感受……“身邊的很多朋友都羨慕我能在這樣的環境裏上班，但他們哪裏知道其中的苦楚，我常常開玩笑説，每天見得最多的人除了同事，就是送餐的外賣小哥。”王潔宇的語氣裏能夠感到強烈的無奈。
摩天大樓的變與不變
走訪過程中，記者注意到一個現象：眾多的企業紛紛從摩天大樓中逃離出去，而下一站的選擇多是產業園區。
重慶某知名網站的負責人告訴記者：“摩天大樓的高租金是企業出逃的根源所在。”
記者特地查詢了一下重慶某核心區的摩天大樓寫字間的租金價格，以1000平方米的面積計算，目前每月的租金平均在8～10萬元。然而，在重慶幾個最熱門的產業園區，相同面積的寫字間每月租金最貴也只需要3～5萬。“每個月僅租金這個環節就可以節約5萬元，全年可以節約60萬。”剛進駐重慶某產業園區的一位企業高管這樣給記者算着賬。
除了高租金逼着企業紛紛逃離，職業模式的轉變也是摩天大樓不再受青睞的原因之一。Adam Minter在分析文章中就提及：“中國年輕人的思想正在發生改變，他們並不追求穩定，零工、兼職甚至創業已經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目前在中國興起的聯合辦公就是對傳統寫字樓的挑戰。”
一位創業者告訴記者，他剛成立的信息公司是通過眾籌模式完成的，在起初選擇辦公地點時，有股東也提到租賃市中心的高級寫字樓，這樣會無形增加企業在客户心目中的印象值，但最終選擇產業園，他們更看重的還是環境的輕鬆性和融合度，也給員工帶去更大的自由感。
“事實上，作為摩天大樓的運營者，應該洞察到目前市場的這種變化，否則，接下來的路會越走越難。”業內專家表示，首先不能武斷地定義摩天大樓時代走向終結，其次是需要將摩天大樓的城市意義更加多樣化，而不是隻作為辦公寫字樓租賃的單一形態出現和存在。
前不久，位於重慶某核心區域有着“西部第一高”頭銜的某摩天大樓，在功能內容上加入了旅遊元素，迅速吸引眾人目光，而如此變化讓外界欣喜地看到，摩天大樓自身也在積極探索破解困局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