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職業被做成了國家品牌——英國管家、印度僕人、菲傭……都是。
擁有一名英國管家,意味着你至少得每年拿60萬人民幣支付薪水,似乎太超現實了;至於印度僕人?自從印度立國,三哥民族主義爆棚,幾十年前印度僕人就已成絕響;於是,就只有菲傭。
一説起菲傭,稍有了解的人可能立刻開始帶感。不是中國人迷信菲傭,乃是因為,於很多中國家庭而言,用國產保姆充滿了各種虐,但又沒法不用。最終,只能向現實妥協心甘情願被一遍又一遍地虐。
是這種會扇兩歲小孩耳光的?
還是這種用安眠藥哄寶寶睡覺的?
是這種為提前拿薪謀殺家中老人的?
甚至是為拿獎金一把火燒女主人和三個孩子的?
報復僱主當然屬於極端個例。但在國內找保姆,也別提什麼品牌服務、高端享受,基本安安穩穩度過最關鍵的幾年,別出什麼幺蛾子,別不知道哪裏受一點委屈隨手就在僱主身上找平衡,就已經是祖上燒了高香了。
但凡有一半個用着還不錯的,那簡直有一點要把保姆供起來的感覺,生怕她一個不開心撒手走人。這是中產家庭的痛點。
但這個痛,似乎馬上就要有徹底解決方案了,因為據説“世界上最專業的保姆”要正式登陸中國內地了。
據菲律賓國內大報《菲律賓星報》報道,菲律賓勞動就業部7月30日稱,中國大使館的官員與勞工部就聘請菲律賓家政服務人員前往北京、上海、廈門等中國5大城市就業進行了討論,雙方正在研究為其提供最高月薪10萬比索的可能性。
消息一出,中國中產的小圈子頗冒了不少泡泡。八字還沒一撇,很多人卻已經做出翹首期盼的樣子——錢已備好,就等人來了。
這得是多有前景的一個人力市場啊!怎麼在中國就偏偏做不起來呢?
02
先別忙着激動,10萬比索是多少錢來着?
1.3萬元人民幣,是不是有點貴啊,那還有幾個人可以用得起菲傭?
看報道,1.3萬是最高。你想想國內吧,大城市普通保姆一般月薪為3000-5000,專業一點的要6000-8000,至於保姆中的王牌——月嫂,拿一萬塊都可能排不上號。
“最高1.3萬元”當然是支付給部分水準較高的菲傭的。
其實,中國一些城市已經出現“菲傭黑工”,她們的薪資水平在6000-7000元人民幣之間。即使是大量使用合法菲傭的香港,普通菲傭的月薪一般也就在7000港幣左右,甚至還有更低的。
按這個價格,中國一線城市的中產家庭,基本都用得起。
中國普通家庭找保姆大多是為了應急,比如孩子還小、老人需要照顧之類。但如果想要長期享受菲傭的一流家政服務,那就要好好算一下家庭收入情況了。
普通菲傭包括薪酬、中介服務等各種費用,一般一年要8萬多。按照家政消費約佔家庭可支配收入的四分之一計算,那意味着家庭至少要有45萬的年收入水平,還不能有其他常規大額支出。
這麼算下來,似乎還是有點貴的。
不過,考慮到中國的父母一般很捨得在教育上花錢,一個孩子一個暑期英語培訓班,還不一定是外教一對一,恐怕都得好幾千塊。合併考慮,菲傭的性價比就來了,因為僱一名菲傭=保姆+英語長期外教。
現在有不少家長會讓小孩到菲律賓學英語,成本低只是一個因素,英語是菲律賓官方語言之一,普及度非常高,因此菲傭的英語口語交流基本沒有問題,至少發音比印度英語好多了。可以給孩子創造一個口語環境,一舉兩得。
雙白領或者一名金領,有兩居室以上的住房,大部分家庭有育兒需求,家庭收入40萬以上——這麼看來,菲傭落地選擇5個大城市果然很適合。
03
作為最受全球僱主歡迎的羣體,菲傭當然會告訴你,這筆錢到底值不值。事實上,廣州、深圳等地用過菲傭的僱主,少有説菲傭不好的。
來看看菲律賓女傭素質有多高。
01)專業技能
家政業,在菲律賓受到的重視程度很高。很多中學、甚至大學都開設了家政課程。課程內容包括持家、照顧老人兒童和動物、園藝及語言溝通的能力等諸多方面。如果最後真要選擇成為一名菲傭,還必須前往菲律賓政府授權的技術教育和技能培訓學校接受216個小時的再培訓。
他們能區分不同衣服的面料,選擇合適的洗滌劑和熨燙温度;會對衣物進行分門別類的整理;會製作幾種口味的飯菜,更能應付一些突發情況……這樣的保姆,是不是真的很理想。
作為僱主,用菲傭可以徹底告別春節保姆荒問題,因為菲傭每年只需要休一次聖誕假即可。而且,只要合同沒到期,基本不用擔心他們不回來了。
02)知識水準
在中國,你覺得有幾個大學生會去當保姆?據統計是4%。而正規菲傭幾乎都是大專以上的教育水平,本科生以及研究生不在少數,她們要修讀護理學、教育學、心理學等專業課程。
不止英文説得溜,中文也用不着你擔心。菲傭的語言課程早就列上了中文和廣東話。早早就進入香港、台灣的服務業全球品牌哪能沒這點準備。
03)安全係數
在中國,保姆犯案後發現保姆此前有犯罪記錄的高達77%,至於身份證、培訓證造假更是“人之常情”。但菲傭基本是國家信用保證,她們除了專業,性格也是出了名的温和,甚至很珍惜這份工作。在僱用市場上,菲傭作案是極小概率事件。
為了保證她們的品質及安全,菲傭被要求必須開通自己的Facebook賬户,以便讓僱主和菲律賓海外就業管理局瞭解到她們的真實情況。
至於中國僱主最討厭的個人隱私泄露問題,菲傭更是能夠做到對僱主家庭情況收口如瓶。她們可沒有老鄉扎堆攀比、八卦的習慣。
04
高端服務,但真用起來了,你也別當自己就是上帝了。菲傭,作為菲律賓的“國民英雄”和國家名片,她們對僱主也有基本要求的,如果僱主們不改改平時的習慣,她們很可能有一些忠告告訴你:
“不要對我太親熱”
你喜歡不把保姆當外人,但菲傭可能並不稀罕。她們會要求有一個固定的牀位,和小孩或者同性家庭成員住在一起也可以,但是絕對拒絕和異性成年人單處,這可能也是女僱主們最放心的。你想和她們成為好朋友,沒關係,但作為最專業化的羣體,職業道德告訴她們:和僱主只能是工作關係。
“我不怕你”
菲傭對菲律賓的經濟貢獻非常大。2015年,菲律賓海外勞工匯回國內的個人匯款總金額達285億美元,佔菲國國內生產總值的一成左右。而在約1000萬的海外勞工中,約30%為菲傭。因此,菲律賓有完備的政府體系為支撐,工會、律師一應俱全。
所以,你在僱傭之前記得要把僱傭條款認認真真捋一遍,不要小覷這個羣體的合同意識和維權意識。
“你要尊重我”
勞動合同決定了你們之間的關係是平等的。你能對中國保姆呼來喝去,歸根結底是行業的保護機制不足,保留着等級尊卑觀念的你也還看不起這個職業。
但在菲律賓尊重婦女、尊重家庭勞動的文化習俗薰陶下,菲傭看得起自己的職業和勞動所得,你也必須學會尊重,不管是宗教信仰、隱私權,還是人格。
菲傭的包裝體系以及對職業的認同感標誌着,能用得上菲傭的會是水平比較高的家庭,懂得相互尊重。有點錢的土豪小老闆可以被排除在外。
05
菲傭入華,不一定會立刻導致中國家政市場格局出現脱胎換骨的改變,但是在高端家政服務行業,將會讓中國人意識到一個新藍海。
首先,這個專業化的羣體將倒逼中國的家政行業進行整體升級,家政市場必須面臨一次洗牌。
高端家政服務的門檻將慢慢提高,不是哪位阿姨都可以成為保姆;中介不對保姆進行專業化培訓,不更加規範化,被擠壓的可能性則越大。
高素質的菲傭是一條鯰魚,攪亂了小魚們生存環境的同時,也激活小魚的求生能力。
其次,一個專業化家政服務的巨大商機正在來襲。
在當今“去產能”的大時代背景,獨獨保姆市場面臨巨大缺口。可以説,家政市場是中國當前唯一的、且將是持續時間最長的賣方市場。
而保姆行業能成為這個特例,有以下幾個原因:
01)全職主婦比例減少,家庭撫養比卻在逐年攀升。
中國女性的勞動參與率達到70%以上,是全球最勤勞的女性,而在這些職業女性中,很少人願意生育後迴歸家庭。根據智聯招聘發佈的《2017年職場媽媽生存狀況調查報告》,67.9%的女性表示生育後不會考慮做全職媽媽。
當一個全職媽媽所要付出的機會成本太大,有的害怕變成“絕望主婦”,有的則是因為經濟壓力。
另一邊,人口老齡化和二胎開放令中國家庭的撫養比逐年攀升。成本的兩相比較下,更多人願意花錢買家政服務。
02)城市父母與農村保姆的理念存在錯位
父母對保姆的要求具有非常大的想象空間,除了家政服務,如果保姆是營養師、育兒能手那該多好,最好兼職護士、心理專家,花錢買最好的現代化服務。
而目前提供保姆服務的多數農村婦女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對家裏的小孩也多是放養為主,在育兒問題這個事兒上就與城市父母存在理念衝突。所以,專業化羣體依舊是稀缺資源。
06
更可以期待的是,菲傭改變中國社會結構的可能性。
在一個高文憑、會英語的高端菲傭面前,中國消費者不得不學着怎麼消除主僕觀、等級地位觀。
在現代社會,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職業也無高低貴賤,這些觀念的轉變現在還來得不夠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