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中國過敏性疾病患病率超10% 過敏性鼻炎患病率最高

由 勞新忠 發佈於 綜合

  過敏:世紀流行病

  花粉過敏呈現明顯的季節性和地域性;食物誘發的過敏,在不同地區也有不同的主要過敏原。

  生活條件的改善反倒讓過敏的人越來越多了。未來10年,中國的過敏性疾病的增長速度, 將超過部分發達國家。其中食物過敏可能越來越多,而環境污染也將加重人們的過敏反應。

  《中國新聞週刊》記者/錢煒

  老舍説,秋天一定要住北平。但是對於吳鵬來説,北京的秋天是他恨不得逃離的季節。

  資料圖:青蒿地。 朱柳融 攝

  由於過去一個月裏雨水連綿,吳鵬的鼻子這個“定時炸彈”一直沒有“引爆”。他暗自慶幸:看來今年秋天可以平安度過了。可是沒想到,到了8月底,天一晴,秋風一起,他就感覺自己“又爆炸了”:眼睛發癢、發紅;咳嗽、打噴嚏;鼻涕、眼淚直流。夜裏無法睡覺,因為“鼻涕就像自來水一樣流下來,趴着會流到枕頭上,仰卧就會流到喉嚨裏,吃藥也不管用”。早晨上班擠地鐵的時候,他忘了帶面巾紙,一路下來沒法“處理”自己的狀況,鼻涕差點兒滴到地面上。過了兩天,北京又開始下雨了,吳鵬才如釋重負,所有的症狀又漸漸減輕了。

  吳鵬的噩夢是從兩年前開始的。那也是8月的一天,一開始,呼吸道的各種症狀令他以為是得了重感冒。但幾個有經驗的同事一看到他的情況就認為,“估計不是感冒,應該是過敏了,趕緊去醫院看吧。”

  在同事的建議下,吳鵬去了以五官科聞名全國的北京同仁醫院,結果被診斷為過敏性鼻炎。抽了一管血,測了sIgE(即血清特異性免疫球蛋白E,常用於對過敏的診斷),最終發現只對一種物質過敏――遍佈北京路邊街心、小區前後、山前水邊的蒿屬植物的花粉。

  尷尬的過敏症

  吳鵬求診的同仁醫院是國內過敏性鼻炎研究領域的一個“重鎮”。為應對日益增多的過敏患者,2007年,同仁醫院就專門成立了鼻過敏科。在一個普通工作日的中午12點半,當《中國新聞週刊》記者到達這個科的門診時,當日出診的主任醫師王向東還沒有診斷完上午的病人,而掛了下午號的患者已經陸續抵達,很快就擠滿了狹小的候診區。

  根據中華醫學會變態反應學分會主任委員、同仁醫院副院長張羅等人的調查與估算,中國成人的過敏性鼻炎患者數已高達1.5億人。

  對於不過敏的人來説,他們難以想象數以億計的過敏性鼻炎患者,生活在怎樣一個尷尬的世界裏。更何況,鼻炎只是眾多過敏症中的一種。像吳鵬那樣的經歷,根本不算是過敏患者中最糟糕的情況。

  美國作家桑德拉・巴斯萊從一出生起就有嚴重的多種食物過敏,在小時候就被營養專家斷言不符合“適者生存”的原則,但她卻奇蹟般地生存了下來,上大學、談戀愛、工作,並將自己的經歷寫成了一本書《過敏的人生》。

  但是像桑德拉・巴斯萊那樣有閒情逸致對自己的過敏症高談闊論的,又能有幾人?尤其是在中國,有關過敏性疾病及其流行病學的基本情況,還是一片模糊。我們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過敏,這個曾經只在西方發達國家高發的“富貴病”,已經開始在中國快速擴展。

  在得了過敏性鼻炎後,吳鵬才發現,朋友裏有這個病的人還真不少。鼻炎一發作,他就會發微信朋友圈,總是招來病友們的呼應。漸漸地,他發現,只要朋友裏有一個人開始過敏,其他人往往也同時中招。

  這就是花粉過敏的特點――發病有明顯的時間規律,或者説是季節性。

  在北京,很多過敏性鼻炎都與蒿屬雜草的花粉有關。提到蒿草你可能感到有些陌生,但蒿屬大家族裏有個著名成員,那就是幫助屠呦呦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的青蒿。各種野生蒿草是中國長江以北地區的常見植物,每年7~9月開花,因此,這一季節也成了整個北方地區花粉過敏的高發期。

  除了蒿草,還有一大類致敏花粉來自同樣是夏秋季開花的草。北京協和醫院變態反應科副主任、中華醫學會變態反應學分會候任主委王良錄説,人們往往以為,春天是過敏發病人數最多的時期,但其實,蒿草與草兩種花粉集中出現的夏秋季,才是北京地區過敏症的第一高發期,而春季從3月下旬至5月這段時間則是第二高發期。

  花粉濃度受氣候條件影響較大,而蒿屬植物喜幹,多虧了北京今年入秋以來一直雨水偏多且風力較小,所以空氣中的花粉濃度偏低,吳鵬的鼻炎才沒有像往年那樣持續那麼久,病情也沒那麼重。

  引起過敏的主要是風媒花的花粉。王良錄解釋説,這類花利用風力作為傳粉媒介,花朵本身往往並不顯眼,但產生的花粉數量特別多,容易被風吹到很遠的地方,從而引發人的過敏。春、夏、秋三季的花粉種類並不相同,春季主要是樹木花粉,夏季是牧草花粉,秋季則是雜草花粉。

  不同類型的花粉引發的過敏,臨牀表現也不相同。春季花粉過敏症患者往往表現為鼻結膜炎,夏秋季花粉過敏症患者除了有鼻結膜炎之外,還往往伴發哮喘。值得注意的是,春季過敏性鼻炎患者只有5%可能會發展為哮喘,而夏秋季過敏性鼻炎患者發展成哮喘的風險則高達50%。因此,過敏性鼻炎的規範化治療非常重要。

  吳鵬的同事肖琳有長達10年的過敏性鼻炎伴隨哮喘的病史,卻始終找不出過敏原。在輾轉數個醫院,多次求醫問藥中,不同的醫生都建議她:既然過敏這麼嚴重,不如考慮換個地方生活。在北京生活、工作了16年的肖琳,一開始下不了這個決心。直到去年,一次她和先生在電影院看電影時,突然發作的哮喘讓她在影院中無法堅持,只好即刻退場,那時候她突然覺得,生活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當年,她就找了一份在杭州的工作,“一下飛機,我就感覺鼻子又是自己的了。”自從到了杭州,她的鼻炎、哮喘都沒有再犯過。

  肖琳的經歷反映出花粉過敏的另一個特點:除了季節性,還具有很強的地域性。

  無論是花粉還是食物誘發的過敏,在不同地區都有不同的主要過敏原。就以花粉過敏原為例,美國以豚草為主,歐洲以牧草為主。由於中國地域廣闊,不同地區的花粉過敏原也有不同:北方以蒿草和草為主,而在上海、武漢、南京,主要的過敏原是法國梧桐,這種名字聽起來有點浪漫的樹木,學名叫“二球懸鈴木”,它們所散發的大量花粉,成為這些南方城市每年春季過敏症流行的原因。而在南國廣州,引起人們過敏症發作的,則以木麻黃、莧草花粉等比較常見。

  “一個北京的花粉過敏患者,在夏秋季節千萬不能到陝西、內蒙古、西北那邊去,越往西北,花粉濃度越高,過敏越嚴重,只能往南走。”王良錄表示,正因如此,“大搬家”也就成了“治療”花粉過敏的一個無奈的“療法”,而且往往還非常有效。在這類“療法”裏,最誇張的就是移民了――有研究顯示,國內的過敏性鼻炎患者,在移居國外後便有顯著好轉。

  “其實,我們現在談的全國不同地區的氣傳花粉過敏原,都是協和醫院20多年前的調查結果了。隨着城市與社會經濟的發展,各地的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這就帶來一個問題:如果我要診斷一個花粉過敏症病人,可是我連當地空氣中到底有什麼花粉、這些花粉都出現在什麼季節都不清楚,怎麼做皮試?怎麼查血清sIgE?”王良錄有些無奈地説。

  研究空氣中的花粉種類、濃度及其與過敏的關係,是一個十分小眾但又非常重要的研究領域。在發達國家,氣傳花粉調查早已成為變態反應學科的常規工作。

  變態反應,又叫做超敏反應,這個醫學名詞指的是免疫系統對環境中的一些物質如花粉、動物毛等過於敏感,從而產生異常免疫應答,對機體造成傷害。這就是過敏的原理。

  在發達國家,各地區的花粉季節及主要氣傳致敏花粉均已明確,並建立了全國性的氣傳致敏花粉監測網,常年進行監測,並向社會提供花粉日報。王良錄解釋説,這屬於大氣生物學範疇,在國內,這樣的大型科研項目還很難實施。

  致命的流行病

  20多年前,王良錄剛到變態反應科工作的時候,一個半天也就看十幾個、最多二十來個病人。如今,在控制加號的情況下,他一上午也要接待三四十位患者,門診量至少增加了50%。2009年,協和醫院變態反應科的門診量接近7萬人次;8年之後,這個數字就已增長至10萬,增長了43%。

  花粉,僅是眾多誘發過敏性鼻炎的重要因素之一;而過敏性鼻炎,也只是各種過敏性疾病中的一個主要“流派”。從吃紅肉過敏到精液過敏;小到皮膚紅癢,大到哮喘、休克甚至死亡,過敏的原因多種多樣,過敏的症狀輕重不一。過敏波及人羣之廣,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

  國外曾多次報道,花生過敏患者在與吃過花生醬的伴侶接吻後,發生休克並搶救無效而死亡。中國也有聽起來不可思議的過敏病例。

  每年7月8日是“世界過敏性疾病日”。最新統計顯示,過敏性疾病已經成為世界第六大疾病,在近30年間,過敏性疾病的患病率至少增加了3倍,涉及全世界22%的人口。

  世界衞生組織估計,全球約有3億人患有哮喘,其中50%以上的成人患者和至少80%的兒童哮喘患者均由過敏因素誘發,每年超過25萬人死於哮喘。

  “過敏性疾病是新世紀的流行病。”中華醫學會變態反應學分會前任主委、北京協和醫院變態反應科主任尹佳曾經這樣説過。然而,她表示,對於過敏在中國究竟有多流行,也就是過敏性疾病在人羣中的患病率等流行病學的調查數據,目前國內幾乎還是空白。

  2008年,由尹佳牽頭並設計,國家科技部與衞生部共同支持、18個省市大醫院參加的全國範圍過敏性疾病流行病學調查項目正式啓動。她透露説,該項目的調查部分已經結束,現正在進行數據彙總、核查與統計分析工作。但是由於工作量巨大,且只能由協和醫院變態反應科的醫生們在看病之餘完成,因此數據處理工作的進展目前還難以預期。

  由於過敏性疾病的內涵很豐富,包括食物過敏、呼吸系統過敏、皮膚過敏、藥物過敏等多種類型,因此,過敏性疾病的“流調”需要一個龐大且非常專業的團隊,實施起來非常複雜。而眼下,全國變態反應科的專科醫生隊伍很小,就更別説從事過敏流調的專業人員了。

  儘管全國範圍的過敏性疾病全譜系調查結果還沒出爐,但一些對過敏性疾病的單項調查仍能反映出冰山一角。

  1990~2010年,首都兒科研究所陳育智教授曾對兒童哮喘發病情況做過3次流行病學調查。結果發現,1990年,我國0~14歲兒童哮喘平均患病率為1.08%;2000年,這個數字提升到1.97%;2010年,兒童哮喘患病率已達3.01%,相比2000年時上升了50%左右。研究顯示,過敏及1歲內使用抗生素是哮喘患病的重要危險因素。

  2005年,北京同仁醫院張羅教授的團隊曾完成了第一次過敏性鼻炎全國電話流行病學調查。六年之後再次調查,中國過敏性鼻炎的患病率已經從11.1%上升到2011年的17.6%,患病率明顯上升。

  上述流調論文的共同第一作者、同仁醫院主治醫師鄭銘告訴《中國新聞週刊》,在研究中,他們考察了二氧化硫、二氧化氮、PM10、大氣温度、濕度及人均年收入等多個因素與過敏性鼻炎的關係,結果發現,空氣中的二氧化硫與過敏性鼻炎呈正相關關係。這是因為,二氧化硫可增加人體呼吸道黏膜的通透性,從而使過敏原更容易誘發機體過敏反應。同時,他也坦承,由於受經費限制,他們無法考察更多潛在的相關因素,也沒有進行血清sIgE檢測。這些缺憾,他們希望在不久即將開展的第三次全國過敏性鼻炎流調中得以彌補。

  “還有很多與過敏相關的風險因素,比如家庭成員的多少,是否獨生子女,母乳餵養情況,居住環境面積大小,以及平時飲食結構等,都值得考察。”鄭銘解釋説,過敏除了可以引發過敏性鼻炎與哮喘,還能造成慢性鼻竇炎。根據免疫學原理,慢性鼻竇炎又分為多種亞型,其中嗜酸性慢性鼻竇炎與過敏密切相關。這個病原本在西方國家發病率較高,在東方國家較為少見,但是近年來,在中國、泰國與韓國的患病人數已經有了明顯增加。

  據王良錄介紹,中國過敏性疾病的總體患病率大約在10%~20%之間,其中過敏性鼻炎患病率最高。

  近年來,食物過敏在嬰幼兒中越來越常見。例如,嬰兒最常見的濕疹,就有相當一部分與食物過敏有關。食物過敏值得重視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嚴重時會引起休克。休克是過敏反應最嚴重的表現形式,它是一種速發的、危及生命的全身多系統過敏反應,人體會迅速出現皮膚瘙癢、呼吸困難、心律失常、暈厥、意識喪失等。如搶救不當,會造成病人死亡。

  作為全國過敏性疾病的診療中心,協和醫院變態反應科從2000年至2014年接診的逾千例嚴重過敏反應患者中,篩選出907例進行研究。尹佳團隊在經過對這些病人的1952次嚴重過敏反應發作進行了回顧性研究後發現,在引發嚴重過敏反應的因素中,食物誘因佔據壓倒性優勢,高達77%;此外,藥物佔7%,昆蟲佔0.6%,其餘為不明原因的“特發性”嚴重過敏反應。

  這項研究還表明,引發中國人嚴重過敏反應的食物與外國的情況有顯著不同。歐美最常見的誘因是堅果、花生、魚、貝類。其中,美國排在首位的是花生,瑞典排在首位的是蜂毒蜇刺,日韓為蕎麥、小麥,新加坡則是燕窩。

  但在中國,誘發嚴重過敏反應的食物清單則是:小麥佔37%;水果與蔬菜排第二,佔20%;緊隨其後的是豆類和花生,佔7%;堅果等佔5%,其中最常見的致敏水果為桃子,最容易致敏的堅果為腰果。從發病嚴重程度看,小麥誘發了57%的嚴重過敏反應,而水果蔬菜類傾向於引起輕中度過敏。

  尹佳表示,未來10年,中國過敏性疾病的增長速度,將超過部分發達國家。其中食物過敏可能越來越多,而環境污染也將加劇人們呼吸道的過敏反應。在霧霾天氣下,黴菌花粉等過敏原將在空氣中停留更多時間,從而增加與人體的接觸機會與時間。

  過敏,未解的奧秘

  遺傳與環境,是導致過敏性疾病的兩大因素。當我們試圖尋找中國近年來過敏患者數量迅速增長的原因時,鑑於人體基因很難在幾十年裏發生什麼變化,那麼,就只能從環境方面尋找根源了。

  王良錄説,首先是外來物種、外來食品的進入。北京致敏花粉中的洋白蠟、南方地區的法國梧桐,都是引進樹種。北京地區的豚草花粉,則是在進口國外小麥品種時被夾雜帶進來的。“這也提醒我們的城市規劃者們,在做城市綠化時,除了考慮美觀與種植方便,還要考慮對人體健康的影響,這裏邊就包括致敏性。”

  的確,人類改造環境的能力越來越強,這也給自己帶來了不少“麻煩”,過敏性疾病就是這樣的“麻煩”之一。

  最近的例子是北方地區陝西、寧夏、內蒙古一帶“過敏性鼻炎已成為地方病”的新情況。當地人把近年來過敏性鼻炎病人暴增的原因,歸結為造林治沙過程中逐年增加的沙蒿種植面積。雖然當地林業部門稱,目前尚未有權威機構宣告用於種植防護林的沙蒿,就是過敏性鼻炎和哮喘患者真正的過敏原,但醫學界人士則認為,林業部門在選擇治沙植物品種時,仍應把蒿屬植物花粉的致敏性考慮進去。

  食物過敏的流行趨勢,也是生活方式變遷的反映。三四十年前,大部分中國人日常也就吃個花生、瓜子,腰果、開心果等堅果都是後來從國外引進的。而這些變化與其説是環境的改變,還不如説是生活方式的改變。

  生活方式的另一大改變就是抗生素的使用。抗生素在大大降低傳統感染性疾病發病率的同時,也造成了過敏性疾病患病率的高企。

  1989年,英國流行病學家大衞・斯特羅恩第一個提出了“衞生假説”。他注意到,儘管已經有了乾淨的飲用水,人們開始在幼年時期接種疫苗,還有大量衞生設備可用,諸如傷寒與霍亂等感染性疾病發病率已大大降低,但是過敏的發病率卻在升高。與此同時,兄弟姐妹較少的孩子患花粉過敏的幾率更高。

  因此,斯特羅恩提出,在幼年時期接觸常見的病菌,可能有助於充分“鍛鍊”人體的免疫系統;相反,如果完全不接觸這些病菌,人體將會走向一種敏感易亢奮的狀態,其免疫細胞對花粉、雞蛋等常見物質都會反應過度。一言以蔽之,就是“乾淨過頭也會生病”。

  長久以來,“衞生假説”似乎在鼓勵人們“不洗手也許更加健康”。但是隨着醫學的發展,人們發現,斯特羅恩這一假説存在諸多漏洞。然而,醫學研究又似乎常常令人莫衷一是。最新的研究表明,斯特羅恩的假説或許並不過時,只是它需要一些修改和調整。

  近年來,許多對微生物的研究表明,細菌不僅不完全是人類的敵人,而且還是人體健康的守衞者。

  例如,歐洲一項擁有4000人樣本量的多中心研究表明,那些剛出生就被人為地感染了蠕蟲的孩子,過敏性疾病的患病率要比那些沒有被蠕蟲感染的孩子低。

  2016年,發表在《公共衞生前沿》雜誌上的一篇論文認為,為更有效地應對過敏,人們不必拋棄洗手的衞生習慣,真正需要的,是既要設法減少致病菌傳播,同時又讓益生菌繁茂生長。該論文的作者表示,“眼下制約人們接觸微生物的並不是公眾所以為的家庭衞生,而是抗生素、現代飲食以及都市生活方式。”

  有些病人問王良錄,過敏的遺傳基因到底是什麼?有人甚至希望,在生育下一代時能夠像篩查唐氏綜合徵那樣對過敏基因進行檢測。但是,目前的醫學研究表明,過敏並不是一種單基因病,更何況,不同的過敏性疾病,相關易感基因並不相同。

  王良錄説,即使是同一種過敏性疾病,在不同種族、不同人羣裏的易感基因也並不相同。比如哮喘的易感基因,在歐美人、日本人與中國人當中都不一樣。過敏的遺傳機制比較複雜,比如父母都有過敏性疾病,寶寶患過敏性疾病的概率就比其他孩子高,但重要的是,在寶寶出生後,他的過敏性體質並不一定通過過敏性鼻炎表現出來,而很可能表現為其他類型的過敏,例如皮膚濕疹、胃腸道症狀等等。

  對於過敏體質的遺傳性,王良錄解釋説,“這有點像身高的遺傳,如果你的父母都沒有過敏性疾病,你有過敏性疾病的幾率大概只有10%~20%左右;如果你的父母一方有過敏症,你患過敏症的幾率會升高到30%;如果父母雙方有過敏性疾病,你患過敏性疾病的幾率就大大增高了,或許能達到50%。

  今年35歲的吳鵬,在河北長大,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在北京生活,生活環境並未有太大改變。他想不通的是,為什麼自己健康地生活了30多年,卻忽然在兩年前開始有了那麼嚴重的過敏性鼻炎?

  很多過敏症患者也有與他類似的疑問。然而,這個問題還沒有答案。據過敏科專家介紹,臨牀上,有人在生完孩子後忽然對某種東西過敏。還有的人,在生了一場大病以後,原來的過敏症狀就消失了。人體的免疫系統就是這麼複雜而神奇。

  用協和醫院副主任醫師文利平在《擺脱過敏》一書裏的話來説,“過敏現象雖然是偶然發生的,但過敏一旦發生,這種機制就不會再離開你的身體。或者説,在你身體的免疫系統裏,藏着一套敏感機制,時刻準備着,只要一接觸過敏原,它就自動發生,呈現出過敏症狀。過敏就是這樣,只要你身體裏有敏感機制,它就會如影隨形,無所不在。”

  關於過敏,人類目前知道的還是太少了。

  聲明:刊用《中國新聞週刊》稿件務經書面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