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衞生計生委日前宣佈，未來1年內，將在浙江128所高校中全部安裝計生藥具自助發放機，為高校學生免費提供避孕藥具。事實上，就在數月前，計生藥具自助發放機已經在浙江大學校園悄然出現……
高校避孕藥賣斷貨 家長質疑學校的做法
從諱莫如深，到提醒安全，再到免費提供藥具，這無疑是一次帶有鮮明色彩的巨大變化。而巨大的變化同樣難掩巨大的爭議：避孕藥具堂而皇之進入校園，免費發放，在保護健康的同時，是否意味着對大學生性行為的縱容?
避孕藥具進校園經常斷貨
在擁有2萬多學生的浙江大學紫金港校區，白沙綜合樓位於學生生活區的中心，前方不遠處就是能夠容納上萬人同時就餐的學生食堂，後方則是學生宿舍區。小樓是學校宿管中心、咖啡廳和校內商店所在地，是學生辦理校園生活大多數事務和師生間交流溝通的最主要場所。計生藥具自助發放機就安裝在這座小樓的樓梯拐角處，目力可及又相對隱蔽。
自助發放機可以提供避孕栓、避孕凝膠、避孕套等避孕藥具。凡是年齡在18至60週歲的公民，只需用第二代身份證在機器指定位置輕輕一刷，就可免費取得所需藥具。
“從年齡結構看，青年學生是領取避孕藥具的主力人羣。”負責發放機維護工作的浙大醫院陳醫生説，從3月中旬安裝至今，這台發放機已累計發出避孕藥具1000餘盒，每週都要來補充，否則會“斷貨”。
學校計生辦主任陳羣芳老師説，過去，計生藥具發放採取使用人上門索取和計生部門主動發放等方式，領用人羣大多為育齡教職員工，“幾乎沒有未婚學生領取的情況”。可安裝自助發放機之後，領取人結構卻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從設備顯示的領取人信息看，男性學生佔到絕大多數。”陳羣芳説。
類似的現象並非杭州獨有。舟山市計劃生育指導站站長周霽也表示，校園設備的取用量比社會場所更多，“這可能和學校人羣相對集中、年輕人性生活活躍有關。”
擔心此舉是縱容學校糾結
截至目前，浙江至少有10所高校安裝了這種自助發放機。“我們計劃在未來一年內，確保浙江所有高校都安裝至少1台計生藥具自助發放機。”浙江省計生服務站站長李丹禾説。
這一目標要順利實施卻非易事。“一些高校領導明確表示反對，擔心此舉會形成縱容學生性行為的暗示。”
李丹禾無奈地説，她和同事為自助發放機安裝事宜四處奔走，卻多次碰壁。
紹興市一位高校負責人告訴記者，關於是否安裝自助機，學校領導層也有過爭論，最終因擔心家長反對和投訴而不了了之。
已經安裝了自助機的學校，也對此有不同的聲音。浙江海洋學院一位大一女學生説：“這不是對大學生婚前性行為的暗示和縱容嗎?”她認為，這會帶壞學校風氣，她和她的父母難以接受。
有學生認為，學生尚未完全獨立，無法對婚前性行為承擔起足夠的責任，安裝自助機的行為“太前衞”，從一定程度上對校園內性行為的增加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還有一些學生則擔心個人身份信息一旦泄露，會給自己帶來道德風險等一系列麻煩。
採訪中，浙江大學、浙江傳媒學院和浙江科技學院的多位學生坦蕩回應：“大學生性行為既然無法杜絕，不如合理疏導”;“自助機讓學生可通過較便利的途徑獲得避孕藥具，避免意外懷孕等對女生的身心傷害”;“不少學生在學期間已達到法定結婚年齡，結婚生育現象在研究生羣體中更為普遍。既然有需求，就應該有供給”……
“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課堂上進行計生健康知識宣傳，卻不敢大張旗鼓地宣傳校園裏安裝了計生藥具自助服務發放機。”陳羣芳坦言，紫金港校區的這台設備在“安家落户”之前，經過了街道、社區、學校的層層討論，協調了學校學工、宿管、計生等多個部門，如果沒有學校領導最後拍板，可能也免不了最終“流產”的命運。
男男艾滋病感染數字驚人“將計生藥具自助服務發放機免費安裝到全省高校，並非是對婚前性行為的默許或鼓勵。”李丹禾表示，當前，大學生性觀念、生殖健康需求和婚姻價值取向都發生了較大變化，但生殖健康知識和自我保護意識仍匱乏，少女意外懷孕、不安全流產增多，性傳播疾病及艾滋病呈高發態勢。計生藥具可以保護性行為雙方的身心健康。
“數據顯示，在意外懷孕人羣中，25歲以下的佔1/4。”周霽説，這説明性行為最活躍的人羣，在一定程度上恰恰是生殖健康保護的短板。
沒有保護的性行為，還會傳播艾滋病、性病等疾病。浙江省疾控中心統計數據顯示，2014年1至10月，浙江共報告艾滋病病人及HIV感染者3327例，其中青年學生有104位，這一羣體85.7%的增長速度遠高於總人羣21.2%的增幅。
“這和青年學生性行為活躍、性伴侶不固定有直接關係。”浙江省疾控中心副主任俞敏説，根據疫情發展趨勢判斷，估計有近一半的艾滋病感染病例未被發現。
數據顯示，在浙江所有感染者和患者中，96.5%為經性傳播感染。其中，異性性傳播佔56.1%，男男同性性傳播佔到40.4%。
浙江省疾控中心副主任蔣健敏介紹，據估算，同性性行為羣體已佔到高校男性人羣總數的4%強。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男大學生對無保護措施男男性行為危害性的知曉度，以及安全藥具的可及性，仍處於較低層次。
浙江省衞生計生委副主任王國敬説，近日，國家衞生計生委辦公廳、教育部辦公廳聯合印發《關於建立疫情通報制度進一步加強學校艾滋病防控工作的通知》。在校園內設立計生藥具自助發放機，將進一步提高相關藥具的可獲得性，對阻斷疾病傳播、保護人羣健康具有積極作用。
李丹禾指出，計生部門的服務人羣正在由過去的已婚育齡人羣向包含未婚人羣在內的全人羣轉變。提高計生藥具的可及性和使用度，需要計生、疾控、高校等多方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