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羅斯罕見鉅虧 究竟怎麼回事?

  索羅斯罕見鉅虧,究竟怎麼回事?1930年出生的喬治·索羅斯今年將迎來自己的87歲生日。雖然此前他多次信誓旦旦地宣佈“終極退休,不再管理投資”,但索羅斯重回交易市場、股市疲軟背後有索羅斯身影等消息仍頻現於各大媒體,頗有“他不在江湖,但江湖仍有他的傳説”的意味。

索羅斯罕見鉅虧 究竟怎麼回事?

  2017年伊始,一份由權威機構統計的全球對沖基金成立以來累計收益榜單,將這位“金融大鱷”再次推到了風口浪尖。雖然索羅斯旗下的對沖基金排在累計收益榜的第二位,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其在2016年卻虧損了近10億美元;而其老對手雷伊·達里奧旗下的橋水基金,2016年的整體收益則達到49億美元。一時間,風聲四起。

  公開數據顯示,自1969年成立至2011年,索羅斯基金管理公司旗下的量子捐贈基金年均投資回報率達到20%,沒有盈利的年份屈指可數,即便在2008年金融危機的時候也是正回報。

  那麼2016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使得這家幾乎無往不利的公司出現了大幅虧損?索羅斯到底是“看得太早”、走在了市場前面,還是年事漸高、“江郎才盡”?

  對沖基金“黃金時代”不再?

  “自古美人嘆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用來形容2016年對沖基金整體業績,尤其是一些明星基金的表現,恰如其分。

  根據投資研究機構LCH Investments與Evestment的統計,截至2016年12月31日,全球對沖基金資產規模已達到3.04萬億美元,創下新高。另據對沖基金研究機構HFR的數據顯示,該機構編制的追蹤全球對沖基金業績表現的HFRI綜合指數在2016年上漲了5.5%,為2013年以來表現最佳的一年。

  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入圍LCH Investments累計收益前20名榜單的對沖基金,也有不少遭遇了虧損。在2016年,知名對沖基金經理約翰·保爾森旗下的Paulson & Co虧損高達30億美元;安德里亞斯·哈爾沃森的Viking基金和斯蒂芬·曼德爾的Lone Pine基金也分別虧損6億美元和1億美元;號稱統治了華爾街數十載的知名選股人、老虎基金創始人朱利安·羅伯遜及其門徒,也經歷了相當黯淡的一年。

  不僅業績堪憂,2016年對沖基金還遭遇了大規模贖回。根據數據供應商Vestment的初步估算,截至2016年底,全球對沖基金投資者退出所帶走的資金總量達到了800億美元,繼2009年以來再次遭遇淨贖回。

  事實上,這樣的情況也不是去年才出現。高盛統計發現,在過去14年中,對沖基金業有10年的收益率低於標普500指數的漲幅。

  一切現象似乎都指向一個結論——對沖基金發展的一波黃金時代似乎已經過去,而下一輪行情尚未到來,目前正處於一個青黃不接的尷尬時期。

  招商基金國際業務部總監白海峯坦言,對沖基金去年表現不佳的原因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第一是對沖基金規模的快速增加。隨着境外公募基金越來越難跑贏指數,追求絕對收益的錢大部分都湧進了對沖基金,後者規模增加得非常快。而在市場上規模某種程度上是敵人,對業績會產生衝擊。第二是2016年"黑天鵝(事件)"頻發,如果再根據傳統的經驗來做判斷,可能就會犯錯誤。第三是科技的應用,例如智能投顧大規模出現,也讓之前的套利機會越來越難把握,這是對對沖基金的一大挑戰。”

  西南財經大學中國金融研究中心副教授也表示,對沖基金業績下滑的根本原因在於近幾年全球都處於量化寬鬆狀態,這種環境並不利於對沖基金這樣的主動管理型基金。

  諾亞香港首席研究官進一步指出,從2008年開始,全球出現了量化寬鬆、水漲船高的局面,資產價格也被推高,傳統企業的基本面也都被打破,宏觀因素的影響也因此變得舉足輕重。“低增長、低通脹、低息,量化寬鬆造成了基本面失真,做傳統基本面投資的對沖基金就很吃虧。”


  成立40餘年鮮有虧損

  作為昔日的明星基金,索羅斯管理的基金近年來一直在LCH Investments對沖基金年度收益榜單名列前茅。截至2016年12月31日,該基金自1973年成立以來的淨收益累計達到418億美元,僅次橋水基金。而在2013年和2014年,該公司還曾超過橋水基金躍居榜首,淨收益分別達到了55億美元和23億美元。

  據《金融時報》報道,2013年索羅斯旗下的量子捐贈基金獲得了55億美元的淨收益,是自2009年以來表現最好的一年。2015年,該基金成立以來的淨收益達到了巔峯428億美元,當年也獲得了9億美元淨收益。

  再把時間線往前推移,索羅斯在對沖基金馳騁多年創下的業績就更加令人驚歎。最輝煌的是在1985年,他抓住了“廣場協議”後日元升值的契機,押注德國馬克與日元,當年創下121.2%的收益;1992年旗下量子基金再度出手,做空英鎊一次性獲利超過10億美元,當年也獲利超過60%。

  復旦大學郭飛舟博士論文《喬治·索羅斯金融投資思想研究》顯示,自量子基金1973年成立至2002年,僅在1981年和2000年出現虧損,虧損幅度分別為-22.9%與-15.5%。

  2016年誤判行情押錯寶?

  在全球資本市場低迷的大背景下,去年索羅斯基金也以虧損10億美元收尾。人們的第一反應不外乎相當驚訝:那個幾十年來鮮有失手的索羅斯,他2016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華爾街時報》2016年6月曾報道,近年索羅斯已經鮮少過問公司的具體交易,但從2016初開始,他待在辦公室指導交易的時間卻越來越多,並且與公司高層的聯繫也愈發頻繁。知情人士透露,索羅斯還指導了一系列做空相關的交易。

  在查閲索羅斯基金管理公司提交至美國證監會的季報文件後發現,2016年一季度索羅斯的主要策略是大力佈局黃金,並且做空美股。他看中了全球最大金礦公司——巴里克黃金,不僅購入了這家公司價值2.64億美元的股票,在一季度末,巴里克黃金成為其持倉最多的美股,佔比達到1.7%,索羅斯基金也成為該公司第八大機構持有人。

  此外,索羅斯還加倉了約1.23億美元的SPDR黃金ETF看漲期權。也正如索羅斯預料,一季度巴里克黃金上漲高達75%,SPDR黃金ETF上漲近15%。在押注黃金上漲的同時,索羅斯還大舉投資美股看跌期權。一季度末,索羅斯持有210億份SPDR標普500ETF看跌期權,相比之前的倉位幾乎翻了一倍。

  二季度索羅斯基本延續了一季度的策略,繼續加倉巴里克黃金股票至285萬股,二季度末持倉市值超過5千萬美元。而到了三季度,索羅斯的持倉又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動——清倉了先前大舉持有的SPDR黃金ETF看漲期權,巴里克黃金也進行了大幅減倉;對新興市場、科技類股票加大投資。

  2016年,真正讓索羅斯大賺一筆的,是英國“脱歐”公投期間的一次下注。彼時有德國媒體公開報道稱,索羅斯在“脱歐”公投期間投入1億歐元做空700萬股德意志銀行流通股。多位業內人士在接受採訪時也驚歎,索羅斯做空德意志銀行“非常巧妙,甚至做空英鎊都沒有做空德銀賺錢,因為前者走勢還有反覆”。一位基金經理甚至據此表示,“索羅斯這筆投資應該賺了很多錢,按全年來看去年未必是虧損的”。

  另外據網站dailycaller。com分析,2016年索羅斯在石油天然氣行業的投資賺得約4420萬美元。2016年索羅斯基金購入了68.5萬股石油鑽探公司Baker Hughes的股票,並且出售了先前投資的兩家石油企業Marathon Oil和Schlumberger的股票。

  寫到這裏,索羅斯基金2016年的投資看上去都是順風順水,不過其卻在2016年底栽了一個大跟頭,全年收益功虧一簣。

  根據彭博報道,索羅斯曾預測如果特朗普當選,美股市場極有可能急轉直下。但事實卻是在連續上漲2個月後,特朗普贏得選舉的消息一出,美股繼續上行。有知情人士透露,此後美股的上漲致使索羅斯持有的一系列交易損失了近10億美元,索羅斯不得不對持倉進行調整,並且退出了部分做空操作。

  除此之外,索羅斯公司內部的管理也出現了問題。一位知情人士告訴理財不二牛,索羅斯目前“就是依賴外面找來的人,不過最近請來的這些年輕人正在" 打架 "”。

  “之前的首席投資官自己掌管着索羅斯基金旗下最多50億美元的資產,剩下的錢就是打包出去讓別人管理。這個人前段時間辭職了,具體原因是什麼還不知道,或許理念不合或許是其他,但我相信內部管理出現問題也是他今年虧損的重要原因。”

  就在近日,有公開消息稱,瑞銀資產管理部高級執行官Dawn Fitzpatrick已經接受了索羅斯家族基金的首席投資官(CIO)一職。前CIO Ted Burdick任職僅8個月,但卸任後仍將留在基金。


  投資理念引人深思

  在金融投資界,能被稱為“大鱷”的人寥寥可數。這個亦正亦邪的稱謂本身似乎就帶有某種感情色彩,就像夏春在提到索羅斯時所説的:“索羅斯這個人很難去評價,要看站在哪個角度。那些因為他而失去工作的人肯定會恨他一輩子,但站在一個客觀中立的角度來説,我個人認為七三開、八二開都有可能。”

  當下,索羅斯這個名字其實越來越符號化,一經提起就會出現諸多刻板印象和標籤符號。提到“反身性”理論,很多人也自然會想到他——這位“金融大鱷”堅持認為當代經濟學的基礎假設是錯誤的,而他的投資理念以哲學為基礎,甚至提出自己的核心投資理論是“反身性”,簡單説來就是指投資者與市場之間會產生互動影響。

  夏春舉了個例子:索羅斯認為,股票市場上大部分人認為企業內在決定了股票價格,但大部分人並不瞭解真實情況以及全面的基本面信息,更多是跟隨一種主觀傾向,而他的觀念裏,這個邏輯是反過來的,他認為大眾沒有人知道企業的內在價值是否好,對企業的認識很多來自宣傳和媒體報道,基於這個“假象”去買賣,最終形成一個價格,反過來又會影響企業的內在價值。所以在他看來,這種主觀的認知帶有極大的不確定性,並不能像自然科學一樣找到確定性的聯繫。

  當然了,這個“反身性”理論一開始是不被傳統經濟學所接受的。正如胡穎毅所言,主流金融領域的觀點還是認為投資者的個體影響很小,不會影響到市場的均衡狀態。不過在行為金融學逐漸受到重視之後,情況開始有了一些變化。

  “學術界逐步發現,原來市場的均衡會受到個體認知偏差的影響,索羅斯的理論也包含了這樣的觀點,他認為市場參與者認知上的偏差會和市場產生作用、兩者相互作用。所以他的觀點還是比較先進的,將最近較火熱的行為金融學觀點與傳統標準金融學進行融合,產生出了他對市場的認識,有點類似於學術上"正反饋交易"的理論。”

  雖然學術界對索羅斯關注不多,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保羅·克魯格曼甚至公開反對過前者的觀點,但索羅斯的投資觀念對業界還是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多位受訪者也都表示,對於索羅斯等大佬“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一位曾在對沖基金工作的投行人士坦言,自己在做趨勢判斷的時候會用索羅斯的“反身性”理論來做方法論,“有時候投資的成敗就在一個判斷上,深刻理解索羅斯的理論有助於想清楚背後的邏輯和相互影響的因素、在邊際上增加成功概率”。

  白海峯則無不感慨地表示,市場是非常複雜的,有時候也會感到很無助,這個時候對於索羅斯、巴菲特和彼得·林奇這些大師的理解和體會可以幫助投資者想通一些現象背後的根本原因,讓人茅塞頓開。“他們的意義不是教科書或者工具書,更多的是一種啓發、啓迪。在你無助、不知道下面怎麼走的時候,用這個理論驗證一下,可能有的問題能找到答案。”

  看錯了還是看早了?

  雖然索羅斯在2016年底的投資策略讓其蒙受了不小的損失,但在不少業內人士眼裏卻很難説他是看錯了。

  業內人士説:“投資上的對與錯需要一個期限來驗證,看早了的時候看上去就像是看錯了,“有可能三四年之後回過頭來看,反而發現索羅斯是正確的”。

  上述投行人士對此也表示了認同,並指出按照目前索羅斯基金管理的資產規模來計算虧損幅度在3%左右:“對沖基金採取的投資策略比較激進,有一些收益上的波動也很正常,況且這種幅度算不上大。索羅斯的反應可能在某種程度上是領先市場,到現在為止這個問題還很難下結論。”

  除此之外,夏春還指出,索羅斯是一個勇於承認錯誤並積極轉變的人,這是一個很大的優點。這一點為索羅斯寫過傳記的多位作者也都有提到。正如索羅斯本人所言:“承認錯誤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犯錯誤並沒有什麼好羞恥的,只有知錯不改才是恥辱。”

  “他可以在今天虧錢,明天賺回來,我覺得對他來説真的是小菜一碟。”夏春笑言。

  在大家還在關注去年對沖基金業績的時候,索羅斯其實就已經展開了新的佈局。近日,由於荷蘭監管機構AFM的失誤,一些對沖基金的做空交易細節被公佈在其網站上,其中有數據顯示,索羅斯的家庭辦公室正在做空荷蘭銀行ING。

  “2017年兩類人能賺到錢:第一是價值投資派,第二就是索羅斯這樣,在宏觀對沖、趨勢方面的把握比較準確,而且下手比較果斷的投資者,今年市場可能是他們的。”該業內人士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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