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血汗工廠上廁所需報告 揭秘底層勞工不為人知的生活

由 許愛花 發佈於 綜合

  血汗工廠上廁所需報告,揭秘底層勞工不為人知的生活。美媒稱,勞工維權人士洪哥(化名)七年多以來以普通打工者的身份出入中國各地的血汗工廠的生產第一線,以親身經歷披露中國底層工人的生活。

  美國之音電台網站8月3日發表文章稱,在深圳的迪士尼代工廠,他曾被油漆和香蕉水的混合物燻得頭暈眼花;在上海的iPad加工廠,他曾連續工作18天,累到“走着路都想睡覺”;他上過富士康的黑名單,聽過太多打工的辛酸故事。洪哥説:“據我所知,在中國,做職業‘卧底’這行的不會超過10個人。”

血汗工廠上廁所需報告 揭秘底層勞工不為人知的生活

  懵懵懂懂入行

  洪哥説,他對中國底層勞工的同情和了解最早來自父親。洪哥年滿18歲時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在酒店做服務生。後來,他轉到廚房學徒。幾年後,他南下深圳打工,然後輾轉去了北京,在後廚切菜,工資勉強可以餬口。2009年,經朋友介紹,他開始為深圳一個勞工NGO組織工作。

  文章稱,1995年1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正式施行。2008年又出台了《勞動合同法》、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爭議調解仲裁法》。不過,這些法律並沒有得到很好的執行,很多企業在運作中有大量違法違規行為。

  業界的風起雲湧對於剛入行的洪哥沒有太大意義。他當時對勞工NGO沒什麼概念,“只知道是在公益範疇裏面,為工人提供一些幫助”。

  卧底初體驗:沒有歸屬感

  文章稱,洪哥的第一份工作是去工廠“卧底”,行話叫“進廠調查”。招工是否存在歧視?有沒有不當收費?籤不籤勞動合同?工作時間多長?福利待遇如何?生產設施、生活條件怎樣……在一週左右的時間,調查員通過親歷入職、在職、離職的每個環節,釐清調查報告上近200個問題。

  洪哥説,入廠調查是每個勞工NGO工作人員的基本功。他説:“我去的第一家工廠是一家玩具廠,在深圳,有六七千人,算是比較大的玩具廠,是給迪士尼生產的。”

  這是一家港資企業,除了為迪士尼供貨外,還為美國孩之寶、美泰和沃爾瑪供貨。洪哥被分到工廠移印部,負責在玩具上印上產品商標。

  他説:“油漆和天那水(俗稱香蕉水)溶合後的味道很刺鼻,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麼味道,聞着就頭暈。很多工人身上都有一種特殊的油漬。宿舍裏也瀰漫着那種味道。當時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在那裏做非常辛苦,因為要一直不停地重複一個動作,而且還不能出錯。因為一旦出錯,達不到產量,組長是一定會批評你的。按照正常人的自尊心來説,他一旦説你,你一定覺得壓力非常大。”

  離開時,洪哥沒有拿到錢。工廠不批准他的辭職申請,他只能空着手離開。

  “很多工人臉上都沒有表情了”

  中國有關法律規定,勞動者每日工作時間不超過8小時,特殊情況下,每天可加班1到3小時。每月加班總量不得超過36小時。

  文章稱,在中國很多工廠,不少工人每月的加班時間在100小時以上。由於工資多以底薪加計件計算,工人只有多加班才能多掙錢,而一個月拼命加班下來,往往只能拿到當地政府規定的最低工資。

  洪哥“卧底”生涯中最難受的一次是在上海的一家工廠。這家公司為美國蘋果公司生產iPhone6和iPad的外殼。工人總數超過1萬人。洪哥被分在轉運部門,負責把產品從一條生產線轉移到另一條生產線。

  他説:“每天上班兩個小時之內,我的衣服全部會被打濕,因為出汗把衣服全都浸濕了。”

  文章稱,因為調查需要,那一次他在這家工廠“卧底”了45天。他説:“我連續18天都在上班,每天十幾個小時,最長的一次上了14個小時的班。早上7點多進工廠,到凌晨12點多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他跟組長請假,不被批准。無故曠工會被開除,他只能繼續堅持。

  工人過着孤單壓抑的生活

  文章稱,一些小工廠的規定被洪哥稱為“變態”。他説:“你要是想上廁所得先打報告。假如一條生產線上有10個人,你申請上廁所,要拿到離崗證以後,有人來頂你的崗,你才能離開去上廁所。”

  還有一些廠房和宿舍的條件讓他心寒。他説:“我去過的最爛的廠房應該是10年左右去的一家玩具廠。是香港一家公司在深圳成立的一個生產部門,主要給迪士尼供貨。宿舍裏要求睡12個人,裏面的垃圾根本沒人管理。那些牀位非常陳舊,鐵牀,生鏽的,重一點的人説不定就能把牀睡塌了。宿舍只有兩個電風扇,還屬於罷工的狀態。夏天非常炎熱,根本睡不着覺。每層只有一個公用的衞生間和沖涼房。很多窗户沒有玻璃,只剩下一些鐵的窗框。”

  洪哥還説:“當時我在工廠吃飯,吃了第二餐就發現那個飯非常不衞生。在飯裏還能吃到一些雜物,比如鋼絲球,或者是毛線之類的。”

  洪哥説,沃爾瑪代工廠的條件在業界差得出名:“沃爾瑪去工廠買東西的時候,價格壓得非常低,致使很多工廠環境很差,生活環境也好,工資也好,不符合一般工廠的要求,連最基本的要求達不到。”

  文章稱,不下工廠時,洪哥在廠外和工人做外圍訪談。珠三角和長三角的工廠他去過一二百家,聽過很多打工者的經歷,大多數是抱怨工資太低,對現狀不滿;有的故事則令人心碎。

  他説:“之前有一個工人家屬聯繫我,説家人在工廠死了,什麼原因都不知道,聽他説話的聲音有氣無力,能感覺到那種無助。這些年(工人)跳樓的非常多,非常觸目驚心。工人過着一種非常孤單、壓抑的生活。久而久之,就會造成心理陰影。也包括我,接觸多了這種案例後,自己都要抽時間去調整。”

  文章稱,洪哥試圖去富士康“卧底”,沒被錄用。廠方説,他已被列入“黑名單”。 “為什麼在‘黑名單’當中我自己搞不清楚,”洪哥覺得困惑:“我之前壓根沒進過富士康大門。” 洪哥不願把自己描繪成理想主義者,雖然如果他去做一個技術工人,可以掙到更多錢。

  “不是説要獻身或是怎麼樣,我們也是為了生存,”他説:“但是相比那些純粹為了賺錢的工人,我們可以幫助很多人。從這一點上説,我還是有些優越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