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美國大選進行到現在,初選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兩黨候選人加起來也只剩下了5個人。雖然特朗普和希拉里依舊被廣泛認為將從初選勝出,角逐最終大選,但讓人驚訝的是,在全國範圍內,特朗普和希拉里都不是受到歡迎的人選,絕大部分美國人對兩人都持負面態度。這次選舉,極有可能是美國選舉歷史上最為特別的一次。
初選進行到現在,留下來的是5個完全不同的候選人
美國總統大選,經常被描述為“選哪個候選人都差不多的遊戲”,“哪個政黨上台都差不多,背後的金主都是兩面下注”,甚至有不少美國人以前也這麼看。但這次2016年的美國大選進行到現在,美國人迎來了一次候選人性格、身份、立場、政綱都極為迥異的選舉。
先來看共和黨。
目前在共和黨初選領先的是地產商人唐納德·特朗普,此前我們已經在《“大嘴”特朗普是個什麼樣的人》中有過介紹,是一個充滿爭議、也極富娛樂性的人物。從立場上來看,他算是一個反建制派(與主流共和黨人有很大分歧)的本土主義者,反移民、反伊斯蘭教、民粹,在中下層白人中收穫了很多支持。
排名其後的是德州參議院特德·克魯茲,他原先是茶黨運動(與共和黨有關聯的一場右翼民粹運動)的一員干將,是宗教保守派的代表人物。他反墮胎、反同性戀,在目前日趨保守的共和黨人中,被多數高層視為理想的候選人。
處在最後一位的是俄亥俄州州長卡西奇,是一位老資格的傳統共和黨人,重商温和派。在社會問題上相對比較開放,但強烈反對大政府,反對奧巴馬醫改法案,反對提高赤字。他是進步媒體唯一能接受的共和黨候選人。
從左到右分別是克魯茲、卡西奇、特朗普、希拉里和桑德斯
再看民主黨。
目前領先的是前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老牌民主黨精英人士,立場偏進步主義,政壇履歷豐富,為世人所熟知,如果她能夠當選,將成為美國曆史上首位女總統。
另一位候選人是佛蒙特州參議院伯尼·桑德斯。他曾長期無黨派,是美國國會史上任期最長的無黨派議員,立場在美國稱得上是“極左”,自認民主社會主義者,受到很多草根年輕人、工薪族的歡迎。
可以説,目前留下來的這五位候選人,都代表了當今美國一些最主要的思潮,每個候選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鐵票”。
奇怪之處在於,兩位黨內領先的候選人,都沒受到多數美國人歡迎
目前初選已經進行過半,特朗普和希拉里都是一路領先,多數選民、媒體和觀察人士都認為如無意外,兩人將最終進行總統寶座的角逐。然而奇怪之處正在於此—— 大多數民眾居然對這兩名領先的候選人存在強烈質疑、牴觸和反感,蓋洛普(Gallup)的數據顯示,53%的美國人對希拉里持負面評價,而對特朗普持負面評價的人則多達63%。全國超過半數的人對民主黨和共和黨的領先候選人長期保持如此低的評價,是歷史專家和選舉策略師們聞所未聞的。
在“假想對決”中,希拉里輸給了卡西奇,特朗普輸給了桑德斯
這個現象可以從全國大選的“假想配對”支持率得到更好的驗證。三家民調機構(分別偏保守、偏中立、偏進步)近日的調查結果顯示:假定卡西奇與希拉里對決,三家一致判定卡西奇將獲勝;而假定特朗普與桑德斯對決,三家一致判定桑德斯將會取得勝利,而且是大勝。而如果是希拉里與特朗普對決,希拉里依然會佔有優勢但不像桑德斯優勢那麼大;如果是卡西奇與桑德斯對決,那麼兩者的支持率大概是半斤八兩。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卡西奇和桑德斯在黨內初選落後,説明兩人在黨內並不是非常受到歡迎,在普通民眾和對立黨派中的歡迎程度肯定更為有限。他們之所以能在假想對決中獲勝,只是因為人們更討厭特朗普和希拉里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初選的前景也許還存在相當大的變數。對於共和黨高層人士來説,特朗普若勝出初選代表共和黨角逐總統,將是一場災難,因為所有民調都不看好他能夠戰勝民主黨的候選人。許多人寄望於克魯茲和卡西奇能夠後程發力,阻撓特朗普獲得超過半數的初選代表人票,一旦成功,那麼共和黨人有機會在全國黨代表大會上發起二次投票,把特朗普拉下馬。對於民主黨來説,情況也相當微妙,桑德斯目前雖然落後希拉里,但落後得並不多,初選後半程有追趕的勢頭。萬一共和黨最終成功“拿下特朗普”,換上在全國範圍內頗有名望的卡西奇,那麼作為“超級代表”、擁有決策大權的民主黨資深黨員們,究竟會選擇希拉里還是桑德斯呢?恐怕也會非常糾結。
多數美國人視特朗普為“瘋子”,也討厭希拉里的反覆無常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局面,與特朗普和希拉里自身的情況有很大關係,作為多年來在美國極富知名度的人物,兩人向來的言行讓美國人感到很大的疑慮。
特朗普本質上是個商人,也可以説是個娛樂人物,以直言不諱的“大嘴巴”著稱,那些受夠“政治正確”折磨的人士,會喜歡特朗普的作風,加上其強烈的民粹、排外傾向,很受一些中下層白人歡迎。但特朗普冒犯了更多的美國人,包括少數裔移民、穆斯林、女性等等,高級知識分子厭惡特朗普種種荒唐、反智乃至粗俗的言論——在一次電視辯論中,特朗普甚至吹噓起自己的性能力,這不得不令很多家長阻止自己的孩子觀看辯論。特朗普被批評的地方遠不止以上這些,包括商業能力、個人誠信,能否勝任公職以及與外國領導人打交道,幾乎方方面面特朗普都遭到了極大的質疑。
攻擊希拉里為“騙子”的社交網絡宣傳圖
希拉里相對來説情況要好些,她並不像特朗普那樣受到那麼多的批評,但讓很多美國人忍受不了的是,曾做過第一夫人、參議員和國務卿的希拉里身上那揮之不去的、傲慢的精英氣息。很多人也不信任她的政治誠信。希拉里曾在一個電視新聞節目中公開表示反對TPP(跨太平洋貿易協定,對美國工人可能有較大影響),對此,CNN指出,她曾在45個不同的場合稱讚過TPP,一度稱之為“貿易協定中的黃金標準”。有評論家諷刺她“完成了一次讓體操運動員都得驚歎、鼓掌的後手翻”。還有人蒐羅了希拉里“反覆無常”的更多“罪狀”:2000年,她支持《捍衞婚姻法案》,而她現在支持同性婚姻;在20世紀90年代,她支持更多的監獄徒刑,而如今,她卻反對大規模監禁;2007年,她反對允許非法移民獲得駕照,而如今她又表示支持。
這背後反映的是美國當今社會的極度分裂
有不少人為希拉里表現出的“靈活性”進行了辯護,因為在美國,現在正是個“兩極分化日益嚴重的時代”,政治僵局幾乎在每一個議題上都能出現,而不同政治觀點的對立,實際上代表着不同人羣難以調和的政治訴求。説白了,就是資源分配等因素讓本土白人和移民的矛盾越來越不可調和,宗教信仰和進步觀念讓保守派和進步派的矛盾越來越不可調和,財富增長的不均讓富人、中產和窮人的矛盾越來越不可調和,等等等等。特朗普這樣的“奇葩”能壯大起來,也明顯是分裂社會的產物。
預想版本的2016美國選舉地圖,紅區為共和黨地盤,藍區為民主黨地盤,這種情形已經維持了許多年,被視為美國社會分裂的其中一個標誌
而且,分裂已經不侷限於紅藍兩黨(即民主黨和共和黨)之間,也根植於黨派內部。早幾年是共和黨內茶黨運動風起雲湧,如今特朗普又代表了一種新的思潮。民主黨內,特別“左”的進步人士在越來越多的問題上與希拉里這樣的傳統民主黨人格格不入,以致許多桑德斯的支持者聲明,如果桑德斯無法勝出初選,他們就不會投票給任何人,包括希拉里。
這是一個所有美國人都不願意見到卻又難以避免的局面,不少人為改善現狀做出了努力。比如著名媒體大亨布隆伯格宣佈不參加大選,就為了減少特朗普當選的機會,以避免美國進一步分裂;桑德斯本人則暗示他一旦初選落敗可能會全力支持希拉里,甚至願意做她的副手。然而,要想讓美國人再次“團結”起來,一些根子上的問題不解決,恐怕還是遙遙無期。結語如果特朗普最終當選,美國會變成怎樣呢?這是一個所有人都很好奇,卻又無法想象的結果。2016年的美國大選,註定會在美國曆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