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華人開始恢復中文姓

印尼父母為孩子起名時，總會向名字中加入祝福。而對該國華人來説，他們的起名歷史既豐富多彩又充滿爭論。

1967年，印尼政府頒佈一道法令，強迫所有華人放棄中文姓名，改用印尼姓名。對於44歲的赫威利·翁科維喬約來説，該規定迫使他的祖父母將他們家的“王”姓改成“翁科維喬約”。這個印尼化的新姓一直被用到2013年，當時他決定合法地為新出生的女兒起名為“薇薇安·王”。“兩代人以來，我們都使用‘翁科維喬約’。我們覺得要與時俱進，‘翁科維喬約’聽起來就像來自另一個時代。”他的妻子琳達·特里斯納瓦提表示，對於她和她父母這兩代人來説，使用中文姓名是不可能的，“沒有一家印尼法院或政府機構會允許我們使用中文姓名。我們會被指責為不愛國。”

翁科維喬約的長輩也曾有過類似改名換姓的經歷。他母親的合法名字為“克莉絲汀·蘇坦迪奧”，她最初在1968年選擇用“格蕾絲”取代她的中文名。但印尼官員反對，因為這聽起來太像外國名。最後，她不得不用去掉字母“e”的“Christine”當作自己的名字，因為該名字的英文拼寫也被認為太“外國”。

一刀切強迫所有華人改名換姓導致一些混亂。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叱吒羽壇的印尼傳奇羽毛球名將林水鏡的經歷就是例證，他選擇了新名字“貢圖爾”（Guntur，意指“雷電”）。但在此後的一次錦標賽上，“貢圖爾”的名字被呼喚多次後，他才走入賽場，因為他忘記了自己的新名。有意思的是，由於他的中文名已在印尼家喻户曉，媒體繼續將他稱為林水鏡而非“貢圖爾”。

2000年，印尼時任總統瓦希德取消中文姓名禁令，這對許多印尼華人預示着一個新時代的到來。不過，他們大都保持謹慎。“當我的兒子亞歷山大在2004年出生時，我們仍然將他的姓登記為‘翁科維喬約’。我們知道禁令已不復存在，但我們仍持觀望態度。2013年，我們終於鼓起勇氣改回‘王’姓。”特里斯納瓦提解釋説。

印尼最大的族羣爪哇人的名字也經歷變化。直到20世紀下半葉，老一代爪哇父母還通常只給孩子起單名，而不習慣使用姓。從20世紀70年代起開始接觸美國文化後，許多爪哇人首次使用姓。美國化的暱稱也變得流行起來，例如已故政要阿里·阿拉塔斯曾任印尼外長11年，他經常被稱為“亞歷克斯”。

印尼人的名字也可能受到該國宗教的啓發。20世紀90年代，隨着印尼穆斯林日益展現自己的宗教身份，更多人為自己的孩子選擇阿拉伯語名字及其變體。如今，西方和伊斯蘭教的影響力仍在爭奪印尼人的起名偏好。但是獨特的外國名字可能會令人難以捉摸。例如，印尼人大多將英文常見名字“馬修”（Matthew）發音為“馬蒂-尤”（Mati-U），鑑於“馬蒂”（Mati）在印尼語中意味着“死亡”。如果起名字確實是為了祝福，那麼這個名字可能讓謹慎的印尼父母避之不及。（本文系香港《南華早報》2月27日文章，原題：隨着印度尼西亞華人恢復家族姓氏，其他印尼人從爪哇習俗、美國文化和伊斯蘭教中獲得靈感 作者約翰內斯·努格羅霍，王會聰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