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當飛機落地上海浦東國際機場時,蒙姐如釋重負。在印度呆了6年的她從未曾想到過,離開印度竟會是在疫情如此兇猛的時候,並以這種近乎“逃離”的方式離開。一天前,當飛機逐漸駛離新德里甘地國際機場時,舷窗外的印度,正經歷着新一輪的疫情“浩劫”。
南轅北轍的回家路
為了能夠儘快回國,蒙姐選擇的航班幾乎是一趟“南轅北轍”的航線,先從印度飛德國,然後再從德國轉機飛回上海。3萬多的機票價格下,一張回到祖國的機票依舊非常難買。
“第一程從印度飛德國的這趟航班上,大概有20來個中國人,幾乎每位中國人都裏裏外外穿着防護服,口罩、護目鏡、面罩,幾乎用上了所有能用的防疫手段。”蒙姐回憶道,因為穿了防護服,上廁所也會很麻煩。為了避免上廁所,在第一程9個小時的航程中,蒙姐沒有吃一口東西,也沒有喝過一滴水。“我的前後左右全是印度人,他們的心態和我們完全不一樣,這些‘心大’的印度人該吃吃該喝喝,坐在我後面的一位印度女子甚至把口罩都拉到了下巴下,毫無顧慮地大聲説話,觀感上真的很糟心。”
一個小區羣,560人確診
蒙姐所在的城市是印度首都德里繁榮的衞星城古爾崗。它相當於是德里的CBD,許多跨國公司的總部在那兒,大部分中資企業的員工也都集中在這座相對新興的城市裏。德里是此次印度疫情的重災區,古爾崗自然也被波及。蒙姐告訴記者,“如果問周圍的人話,基本上每個人身邊都有確診的人。我所在的小區也是每天都有個三四個確診,我們小區有一個確診病例的相互幫扶羣,那個社交羣裏面有560人確診。”
從印度出現疫情開始,印度本就脆弱的公衞系統就一直處於半崩潰的狀態,第二波的疫情潮再次擠兑了印度本就以雪上加霜的醫療資源,政府對醫療資源的分配陷入癱瘓,許多患者找不到牀位就只好在家裏躺着。
蒙姐所在的小區算是一箇中產階級聚集的小區,每家基本上都有一台血氧儀。“在中國,如果血氧濃度低於90可能醫生都會覺得你很嚴重了,但在小區羣裏我經常可以看到血氧濃度只有80多的人不僅沒有住院,甚至連吸氧都解決不了。”蒙姐説,這個羣裏有好幾個人之前還在尋找氧氣,沒幾天後沒了聲音,後來才知道已經去世了。“那些新聞視頻中在醫院門口哭訴着求醫生來看一眼,或者求醫院給一個氧氣瓶,這樣的事情真實發生着,而且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鎖修到一半,修理工確診
據報道,許多衞生專家預測,印度實際感染的人數要比公佈的數字多3-5倍。對此蒙姐表示,這應該是真的。“在印度,你確診的前提你覺得你感染了並主動去做了核酸。即使你確診了也根本沒有溯源這麼一説,沒有任何強制性核酸檢測。”印度的防疫措施有多鬆懈呢?蒙姐舉了一個例子。“去年10月份我家鎖壞了,物業派了一個人來修鎖,因為當天時間晚了活沒幹完,他説第二天再來幹。結果第二天我左等右等他也不來,然後我就問物業原因。物業説這人來不了了,他昨天做了新冠檢測,今天結果出來是陽性。”
蒙姐納悶地表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按理説他前一天來過我家,我算是他的密切接觸者對吧?但是從沒有任何人聯繫我,甚至我如果不打電話去問物業,我都不知道接觸過陽性患者。”
此外在印度,即使大家戴口罩也都戴得馬馬虎虎,很多人都是用頭巾毛巾或者就是一塊布隨便擋一擋而已。蒙姐説,“你會發現在街上,很多印度人即使帶了口罩,鼻子也會露在外面”。
印度富人區和貧民窟幾乎只有一街之隔
離不開僕人的印度富人
蒙姐告訴記者,在印度,無論是富人或者是窮人,幾乎無法做到所謂的居家隔離。第一是因為印度人普遍是以大家族的形式生活,即使中產和中產階級以上的家庭也是如此。比如兄弟倆取了各自的妻子之後並不會出去住,而是會選擇兄弟兩個家庭+父母一起居住,也就是説三室一廳的一套公寓裏可能有3對夫妻。所以居家隔離形同虛設,只要一個家庭有人在外感染上了病毒,就會立刻形成交叉感染。
第二是因為“富人的生活是要靠窮人支撐起來的”,印度社會的貧富差沒有讓新冠傳播出現斷層。幾乎每個富人家裏都會傭人或鐘點工,白天在富人區工作後晚上回到人員密集且條件較差的貧民窟中,因此這些傭人就成了富人社區的防疫漏洞。蒙姐告訴記者,在去年3-4月的時候,印度其實進行過一輪居家封鎖,“那些失去僕人的富人們幾乎喪失了生活自理的能力。在印度普遍的文化中,覺得就像掃廁所拖地這些事,是上層人不應該乾的,所以導致他們他們沒有辦法離開僕人的支撐來獨自生活。”
面對新冠,印度人“心很大”
也許是性格,也許是信仰。蒙姐説,據她觀察很多印度人對生死看得特別淡。“很多新聞視頻中,經常會拍到很多人在焚燒親人的屍體,雖然會有悲傷,但是很多人還是會把親人的離世歸結為老天的安排,甚至他們也覺得疫情也是老天爺在懲罰或者是考驗。”
蒙姐説去年她過生日的時候,一羣關係特別好的印度朋友就説你要過生日了,你是不是要開party?“疫情之後,我就把自己隔離起來,不怎麼外出了。於是我拒絕了,但他們就會覺得太膽小了,甚至他們表示要為我安排一個。”最後她沒辦法,直接就不接電話了,如果接了電話她們真的有可能立刻衝到樓下來。有個印度朋友還認為“這個就是命,你再小心,你要是命裏該得你還是會得的。”
此時此刻,蒙姐正在上海的一家酒店進行隔離,同行者中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地點了國內的外賣。蒙姐對記者説,同行的友人甚至覺得國內的泡麪都要比印度的好吃。
“兩年多沒見家人了,結束隔離後,最想做的事就是馬上回家,抱抱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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