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生態環保督察中竟有政府人員替農户“搶答”
吉林黑土地保護不力屢遭破壞山東濕地公園保護職責履行不到位
圖為2021年9月督察組使用無人機拍攝發現，山東省濟寧市引黃西線工程一級泵站建設項目在梁山泊國家濕地公園內大面積開挖建設沉砂池。 督察組供圖
□ 本報記者 郄建榮
吉林省扶余市6個項目佔用黑土地，未實施表土剝離，造成黑土地壓覆、破壞，面積達8.83公頃。山東省18處政府主導的大型工程，未經審批違規侵佔濕地公園。這是中央生態環保督察近日通報的兩起典型案件。
今年9月，中央生態環保督察（以下簡稱督察組）對吉林省以及山東省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第二輪督察。督察組在下沉期間發現吉林省松原、扶余部分黑土地遭到破壞；山東省一些城市濕地公園違規問題突出。
在曝光問題的同時，督察組也對地方的違法違規做法提出批評。督察組指出，扶余市對黑土地保護不力，工作措施落實打折扣，松原市有關部門監管明顯不到位。山東省則被批濕地公園保護和管理職責履行不到位。
保護政策執行大打折扣
吉林省位於東北黑土地腹地，全省90%以上的耕地為黑土地。黑土地不僅被視為“耕地中的大熊貓”，而且黑土地保護得好與不好事關糧食安全。2018年7月，吉林省頒佈《吉林省黑土地保護條例》（以下簡稱《條例》），依法對黑土地進行保護。
據督察組介紹，在《條例》實施前後，吉林還出台了相關政策。其中，2013年，吉林省印發《關於推進建設佔用耕地耕作層土壤剝離工作的意見》，提出建設佔用耕地進行表土剝離的要求，明確剝離實施方法和基本要求；2015年，配套印發了《建設佔用耕地表土剝離技術規範》；2019年，又出台了《吉林省建設佔用耕地表土剝離工作管理辦法（試行）》。無論是《條例》還是政策文件，指向非常明確就是要保護好吉林的黑土地。
扶余市，現有耕地510萬畝，其中430萬畝是黑土地。必須強調的是，扶余市的黑土地位於東北典型的黑土區，此外，扶余市還是聞名全國的產糧大縣。今年9月，督察組在對吉林省進行第二輪督察，下沉扶余市時發現，扶余等地沒有執行好《條例》，大片黑土地遭到破壞。
督察組指出，按照《條例》以及相關政策規定，建設項目佔用黑土地前必須要做表土剝離。但是，督察卻發現，2018年至2020年，扶余市6個項目佔用黑土地，但均未實施表土剝離，造成黑土地壓覆、破壞，面積達8.83公頃。其中，2018年，扶余市第一實驗學校開工建設，佔用黑土地5.78公頃；松原碧藍士循環經濟扶余有限公司2.5萬噸馬鈴薯製成品項目未經審批，佔用黑土地1.51公頃，不但未實施表土剝離，還將修建廢水貯存池挖出的耕作層黑土用於路基建設。
“山鷹紙業100萬噸製漿及年產100萬噸工業包裝紙項目佔用黑土地157.71公頃，按照表土剝離實施方案應剝離表土49.16萬立方米。”督察組説，扶余市有關部門按照完成剝離進行驗收，但現場測量實際剝離32.5萬立方米，剝離面積和厚度均未達到剝離實施方案要求，山鷹紙業對剝離的表土一堆了之。
地方政府統一“口徑”應付督察
實現化肥農藥減量增效和總量控制是遏制黑土地退化的有效措施。對此，《條例》規定，“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應當組織實施測土配方施肥，支持有機肥料的研發、生產和施用，鼓勵土地經營者積造、施用農家肥等有機肥料，降低化肥使用量”“嚴格控制農藥使用量”。
對照《條例》要求，督察組發現，扶余市化肥減量和農藥控制數據不實，上報化肥減量數據靠農民推算。
“扶余市未按要求對化肥使用情況開展定點調查，而是通過農民種植習慣推算使用量，化肥減量數據‘齊步走’，調查統計工作不實。”督察組指出，陶賴昭鎮化肥使用情況調查統計表顯示，雖然種植的土地條件不同，但同一個村的農户單位面積化肥施用削減比例完全一致；烏金村8個調查户2020年化肥施用量較2019年削減比例均為9.09%，2019年化肥施用量較2018年削減比例均為5.71%；永利村10個調查户2020年化肥施用量較2019年削減比例均為5.17%，2019年化肥施用量較2018年削減比例均為3.33%。但是，督察組隨機走訪調查表上的農户發現，一些農户為增加產量，加大了化肥施用量，與當地有關部門上報的數據趨勢相反。
督察還發現，扶余市農藥調查統計數據也存在類似情況。更為惡劣的是，為了應付督察，扶余市竟然弄虛作假。
“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應當制定農藥、化肥等農業投入品減量使用計劃，設置農業投入品廢棄物回收點，完善回收、貯運和綜合利用網絡，對農業投入品廢棄物實施集中無害化處理。”這是《條例》作出的明確規定。但是，“扶余市有關部門向轄區內各鄉鎮統一佈置黑土地督察常規知識和注意事項，並分發2018年至2020年化肥農藥使用量、農膜回收率等理論參考數據，授意各鄉鎮統一口徑，要求在督察組要材料時不要一次性都拿出，要咬定有關數據來自實地調查。”更為可笑的是，當督察組走訪農户時，“相關部門工作人員屢次‘搶答’，並提示農户注意説法。”督察組指出，扶余市一些部門的做法實屬應付督察，弄虛作假。
違規佔用濕地公園逾百公頃
山東省一些地市部分濕地公園管理混亂，建設項目違規侵佔濕地公園問題也是在今年9月督察組對山東省進行第二輪督察時被查實。
據督察組介紹，山東省共建有濕地公園200個，其中，國家濕地公園66個，省級濕地公園134個。但是，“山東省一些地市對濕地公園保護和建設工作不重視，部分濕地公園自批准成立以來，一直未按其總體規劃開展保護和建設。2020年4月，才制定《山東省省級濕地公園驗收辦法（試行）》。”據督察組介紹，目前山東省僅完成兩處省級濕地公園驗收評估工作，還有12個國家濕地公園和98個省級濕地公園沒有完成界標設立。
同時，由於保護不力導致水乾地荒，保護對象滅失，一些濕地公園最終只能一撤了之。督察組説，東營市東營區龍棲湖、東營市利津縣太平河、泰安市泰山區卸甲河、濟寧市嘉祥縣老僧堂等省級濕地公園，均因生態功能退化和資源利用價值喪失，申請撤銷。
督察組在下沉督察時還發現，山東省濕地公園大量被違規侵佔。督察組説，近年來山東省一些地市至少有18處政府主導的大型工程建設項目，未經審批違規侵佔濕地公園。督察還查出，菏澤市東明縣黃河國家濕地公園保育區內違規建設魚塘、温室育苗棚等養殖設施115個，面積達51.93公頃。2014年，濟南國林新型建材有限公司在龍山湖省級濕地公園合理利用區內違規新建生產項目，侵佔濕地公園5.49公頃，至今仍在違規生產，生態破壞嚴重。
督察組還披露，濟寧市引黃西線工程一級泵站建設項目中的泵站和沉砂池要永久性佔用梁山泊國家濕地公園約115.27公頃，但這一工程只建設不保護，生態影響專題報告和生態修復方案未將建設期沉砂池開挖和運營期沉砂池清淤納入評價並制定保護措施，後續生態恢復與監管預算投資僅15.08萬元，實際也並未用於生態保護修復。據督察組介紹，現場督察時，保育區內正在大面積開挖沉砂池，生態破壞嚴重。
督察組在山東省督察時還發現，濟南市濟陽區澄波湖省級濕地公園將濕地公園劃分為山林遊憩區等9個區域，9個區域均為旅遊或商業功能區，同時，還陸續建設遊樂場、停車場、居民區和寫字樓等，存在開發過度、保護不足等問題。2020年10月，山東神力企業發展有限公司在濱州市無棣縣河口濱海濕地整治修復項目實施過程中，未經生態評估和審批，將山東黃河島國家濕地公園內栽植10年以上且已形成生態效益的162畝白蠟林平茬後間種檉柳。由於栽植季節不合適，大多數檉柳沒有成活，生態功能至今仍未完全恢復。
督察組表示，對於督察發現的吉林、山東兩省存在的問題，在地方啓動相關整改的同時，督察組將進一步調查核實有關情況，並按要求做好後續督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