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擊背井離鄉在美國打工的中國人,一輩子都在還債,看着心酸不已
十年前,不滿17歲的安琪離開位於閩江口的小鎮,開始投奔新世界的冒險旅程。輾轉數國,歷險半年,終於抵達美國。之後,她和1999年進入美國的福建同學Danny都取得了綠卡並結婚,生育兩個女兒,目前在紐約曼哈頓經營着一家名為“長城”的中餐外賣店。辛苦打拼十年,拿到綠卡,開了一家中餐館。直到二女兒出生前一個小時,她還在店裏炸雞塊。
做餐館的每天早上十點起牀,十一點到店工作,晚上十一點下班,一天工作11個到12個小時,一天下來精疲力盡。長城餐館在24小時運行的地鐵出口,價格低廉份量又足,生意不斷。這樣的餐館,紐約有數千家。近二十年間,“做餐館”是每一個在美福州人的圖騰。
安琪店裏的夥計也幾乎都是偷渡出身。小柯是安琪的妹夫,在2010年經墨西哥進入美國,由蛇頭帶領在得克薩斯州徒步疾行三夜,走到雙腿浮腫、神智不清,並躲避警察追蹤,才抵達休斯頓,再轉車到紐約。幸運的是,有家人接應,他在一年內拿到綠卡。
在紐約的福州人已約有五十萬人。作為紐約華埠的新崛起者,福州人社區已蔚為大觀,在東百老匯,在法拉盛,在布魯克林八大道,福州話通行數十條街,各種產業店鋪交織,熱鬧非凡。餐館如戰場,一天工作12個小時,動作快得風馳電掣。安琪身兼數職,隨時都要替補上,炒鍋、打包、炸雞樣樣都得幹。作為老闆娘,她的唯一特權就是幹得更多。
自她的家鄉,數十萬人翻山越洋,用集體意志完成史詩般的人口遷徙,背後飽含辛酸、恐懼和奮鬥。27歲的安琪是兩個女兒的媽媽,也是這家名叫長城飯店的餐館的主人。外賣店兩部電話此起彼伏,安琪常常要一邊打包外賣,一邊接新的電話,而餐館吃的就是地段的飯,加上安琪英語好,對人熱情,聲音甜美,在周邊社區有很多老顧客。出國前知道苦,但沒想到這麼苦。在國內餐桌前等媽媽飯菜的寵兒,到美國後必須快速地學
墨西哥裔員工布法羅。餐館後廚狹小,員工間互相開玩笑成了最好的解悶方式。通常針對偷渡客的報道含有偏見,執着於人口走私,而他們真正的想法往往只是希望將來自己的孩子好點。
荒蠻時代的犧牲和堅忍,充滿個人奮鬥和冒險精神的美國夢,僅為更好的生活而漂洋過海所付出的代價,均讓人動容。24點過後,深夜執勤的警察來點外賣吃。剛到紐約的華人見到警察會害怕,但時間久了便知道,在紐約只要不違法,警察幾乎不檢查身份。對於很多新移民而言,紐約就是天堂。
墨西哥裔員工布法羅。餐館後廚狹小,員工間互相開玩笑成了最好的解悶方式。通常針對偷渡客的報道含有偏見,執着於人口走私,而他們真正的想法往往只是希望將來自己的孩子好點。
血與淚的打拼階段即將過去,目前福州人在美容、餐館、物流和裝修四大產業掌握極大話語權,和早期到達的廣東人、台灣人一樣,福州人開始尋求融入美國主流社會的途徑。偷渡者除在偷渡失敗的海難抑或遣返事件中成為新聞主角;在榮歸故里成為鄉親仰慕的鄉野傳説外,他們悄然完成了村莊的遷徙,數十萬人在數十年間持續、堅定地作出選擇,在日本、英國、美國、西班牙、阿根廷、南非,散蔓開來,抱團成林。
餐館以外賣為主,開在紐約曼哈頓24小時運轉吞吐的地鐵出口。店面約50平米,店裏僱傭五人,一個炒鍋師傅,一位阿姨做幫炒,一名前台兼打雜,倆墨西哥人送外賣。長城餐館、福州人,只是一個小劇場,亦是百年華人移民史的一個縮影。近年偷渡者日益稀少,合法移民的新貴則日增,一個時代在慢慢過去,但故事仍未完全被講述。
紐約地鐵24小時運行,為充分利用地段優勢,差異化競爭,長城餐館要營業到凌晨1點。炒鍋師傅在夜裏11點下班後,安琪和丈夫成為全職廚師,直到凌晨1點多才能回家。此時正是中國的下午,臨睡前和小女兒樂樂視頻聊天是每日必做的事情,也是他們最放鬆的時刻。在紐約10年,她沒有去看過自由女神像,沒有出州遊玩,離家10年也沒有回過一次家,一天工作超過12小時,天天如此,近乎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我們一輩子都在還債:先還偷渡的債、律師費的債,再還包餐館的債,最後還買房子的債、子女的債。太累了。”小女兒樂樂出生剛滿三個月也被送回福州老家撫養。如果繼續做餐館,就無法把女兒接出來,所以安琪的奮鬥目標就是儘快賺多一點錢,再把餐館轉手賣掉,做一種能夠兼顧到女兒的產業,比如美容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