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工一人 脱貧一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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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威寧縣五里崗一個易地搬遷就業扶貧車間前,一個工人休息時陪孩子玩耍。施啓情在今年4月成立了公司,投資70萬在該地建了兩個扶貧車間,解決部分搬遷人員的就業問題。車間有個特點,有多少大人,就有多少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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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柏楊林街道的扶貧車間裏,孔維懷(左)在教一名剛入職的聾啞人陳雙鳳繞線圈。4月27日,孔維懷成立了一個電子公司,為江蘇的兩家大企業做定製馬達轉換器。他的公司是柏楊林街道6個手工業就業扶貧車間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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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工人在威寧雪榕公司金針菇生產車間內忙碌。2015年,雪榕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在威寧投資建廠,生產金針菇。雪榕生物現有2500名員工,絕大多數來自本地,精準扶貧户就有1500人、易地搬遷户5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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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威農合作社社員在種菜。在蔬菜大縣威寧,政府將流轉的土地交給由搬遷民眾組建的6家合作社種菜。其中威寧合作社牌子亮眼,70名社員集中居住,統一勞動,包吃住80元一天,每月做滿22天每天獎勵20元。日工資和採摘計件工資相結合,多勞多得。

  【開欄語】 如同一切宏大的歷史,都是由一個個具體而微的事件構成,我國的脱貧攻堅之路,也寫滿了千萬種殊途同歸的扶貧樣本。

  2020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實現之年,也是脱貧攻堅收官之年。還有不到半年時間,中國人千百年來的夢想即將實現,這將是無比激動人心的歷史性時刻。這新的圖景,寫滿不同地方、不同家庭的脱貧密碼,潛藏着千萬種不同的奮鬥故事與人生姿態。這些故事,發生在我國廣袤的國土之上,內置於脱貧攻堅的敍事之中,自有一股生龍活虎的力量,它們應該被感知,被看見,被彰顯,被旌揚。

  記錄改革進程,描摹中國精神,作為一個有影響力的機構媒體,新京報在脱貧攻堅收官之年,派多路記者趕赴各地採訪脱貧攻堅事蹟,記錄脱貧路上的搏擊與求索,奮鬥與歡欣,艱難與無畏…… 新京報評論員 王言虎

  “貧窮”,一度是貴州省畢節市難以擺脱的標籤,最多時有超過260萬貧困人口,得益於精準扶貧,到2019年底,畢節市貧困人口已減少到12萬,預計2020年將全面實現脱貧。與之對應的另一組數據:4年來,畢節28.48萬深居大山,被山體滑坡、泥石流、洪澇等自然災害威脅的貧困村民,經過異地搬遷,在城裏開始了新的生活。

  畢節市扶貧辦主任劉敬東表示,易地扶貧搬遷成為具有畢節特色的脱貧之路。是解決“一方水土養不好一方人”問題的根本之策。易地扶貧搬遷並不是簡單地“一搬了之”,而是要“搬得出、穩得住、有就業、逐步能致富”。現在“搬得出”已經實現了,如何才能“穩得住”?就是要通過就業、產業、政策兜底來提高搬遷羣眾的收入,而就業則是最大的抓手。

  記者日前在畢節採訪,抓取了幾個就業故事,這裏面有政府的支持,有企業的幫扶,也有貧困户自主創業的嘗試。同時,也看到了搬遷農户們努力適應城市生活,在觀念上的轉變。

  “菜鳥”老闆的用人“尷尬”

  在畢節市七星關區柏楊林街道一排臨街的扶貧車間裏,孔維懷穿着件黑白幾何圖形的襯衣,一下子就從人羣裏跳脱了出來。戴一副黑框眼鏡,乾乾瘦瘦的他曾是燕子口鎮龍洞村建檔立卡的貧困户,2018年6月搬遷到柏楊林街道的陽光新城社區。

  柏楊林街道,距離畢節市區8公里,是畢節市易地扶貧搬遷單體規模最大的安置點,34個鄉鎮共搬來29381人。

  孔維懷搬來得早,算是老住户。“貧困户也要吃喝嘛”,面對“憑空”多出來近3萬人的廣闊市場,他做起了送水的生意。結果乾着幹着發現送水的比喝水的還多,於是他琢磨得自己幹。

  以前他在吳江、東莞等地電子廠打工,通過老朋友,他拉到了給江蘇兩家大廠代工平衡電感線圈的業務。“電磁爐、電風扇、空調、冰箱都需要用它,很有市場,訂單根本不愁”。

  靠朋友資助,孔維懷交了40萬磁芯的押金,又花了100多萬購置了設備,今年4月27日成立電子公司,當上了柏楊林街道一家扶貧車間的老闆。

  孔維懷敢開公司,看重的另一點是政府對“就業”的重視。街道辦提供廠房,免租金三年,只用交物管費和電費,這是對他最大的支持。

  孔維懷廠裏的100多個計件工有70%是居家就業,家裏安裝了製作平衡電感線圈的設備,只要從孔維懷的就業扶貧車間領取材料,就可以回家生產。

  “居家就業”,單從字面上理解,是一種非常適合安置點的就業形式,掙錢和照顧家庭兩不耽誤。

  計件工大多數是婦女,年齡在二十多歲到五六十歲。遇到問題,孔維懷會通過視頻,讓師傅教授怎麼處理,如果視頻解決不了的,他就自己上門去教。

  張幫巧的丈夫在外省打工,她自己帶着三個孩子在家。她每天一早起牀給三個孩子做飯,到八點把孩子送到附近學校上學,上午大概用兩個多小時做平衡電感線圈,下午再做幾個小時,然後接孩子,做飯。張幫巧手腳利索,一天做三四百個件,能收入一百多元。

  50多歲的楊正會,兒子和兒媳婦都在外地打工,她在家裏照顧着還沒到上學年齡的孫子,雖然她做的不是很利索,但一天也能做兩百多個。

  白天守車間,下午跑社區,嘗試了兩個月,孔維懷發現,這老闆並不好當。居家就業這種模式很讓他頭疼。“手藝各有高低,產多產少全靠自覺”,這樣一來,生產速度和出貨量變得非常不可控。

  孔維懷説,一開始沒想那麼多,就覺得先把老百姓帶動起來。因為不限年齡,街道會把年齡偏大、沒技能外出就業的人都推薦過來,但讓他尷尬的是,有的工人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有的還把發的材料搞丟了。

  還有就是浪費很大,年輕人3個小時就學會了,有些歲數大的人學10天都學不會,浪費了很多材料,他算了一下,教會一個人平均要虧320元,兩個月下來光材料浪費了幾萬元。

  “有的人並沒有上班的意識,沒把我這當廠,而是當成了菜市場。”孔維懷也理解,進城前,大家都在地裏幹活,突然進城了,角色還沒轉換過來。“我想了幾個晚上,還是要實行工廠那種模式,要買打卡機,建立請假、辭職、全勤獎勵制度。願意幹的就跟我幹,不願意的,咱們好聚好散。”

  孔維懷的目標是能招到300人以上,人越多,設備的使用效率越高,收益也越多。

  柏楊林街道黨工委書記付立武告訴記者,在柏楊林街道社區,有6個手工業就業扶貧車間,提供上千個居家就業崗位。但部分羣眾等靠要的思想嚴重,我們就通過開展感恩教育、法治宣傳等去轉變他們的觀念,想法兒徹底阻斷貧困的代際傳遞。同時盯緊他們就業情況,一個工作不行就再換一個,換到他們滿意,能堅持下去為止。

  “洋芋西施”的製鞋經

  29歲的施啓情沒有遇到孔維懷的那種用人“尷尬”,同樣是開在安置點裏的扶貧車間,她幹得順風順水。

  膚色黝黑,穿一身黑色西服套裝的施啓情行事幹練,她是畢節市威寧縣人,4個孩子的媽媽。

  她還有一些其他的身份:兩個企業的老闆、威寧蔬菜“形象大使”、跨國商人……

  因為腦子活,懂市場,年紀輕輕的她成了附近有名的經營能手。

  2017年11月,她把威寧縣小海鎮小張關村農户種的1萬多噸土豆賣到了越南,鎮里人開始稱她“洋芋西施”。

  只有小學二年級文化的施啓情説自己識字不多,“越南人的合同我也看不懂,見人家簽名是圓圈內一個字母,我也畫個圓圈,裏面寫個‘S’”。

  2017年至今,施啓情和越南老街市的3家蔬菜公司一直保持穩定合作,白菜、土豆、西紅柿和蘿蔔,每個單品銷量都在3000噸以上。

  疫情期間,施啓情向武漢捐了60噸蔬菜,貴陽醫院35噸,五里崗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10噸,其他鄉鎮5噸,價值接近40萬。

  也是這次捐贈,讓施啓情看到了“商機”。

  “給安置小區捐菜那天,我看到很多年輕媽媽都沒有工作,有想去上班的,又丟不下家裏的老人孩子,我就想,毛線拖鞋威寧女人都會做,要不帶大家搞這個生意?”

  2016年以來,威寧縣五里崗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共搬遷8566户6.2萬餘人,“就業壓力很大,但機會也多”,施啓情説,她做了市場調研,覺得做手工鞋可行,於是今年4月成立了公司,投資70萬,建了兩個扶貧車間。

  施啓情的扶貧車間有個特點,有多少大人,就有多少小孩,有的工人甚至帶了幾個孩子。

  在五里崗街道朝陽新城車間裏,從石門鄉搬遷來的文獻華揹着孩子正用桌上的夾板固定涼鞋進行編織,時不時需要哄一下趴在她脖頸上跟着她拉線節奏一起一伏的小嬰兒,“也是擔心影響別人,今天就編了這一隻,剛剛學會,這是做的第三雙”。

  文獻華有三個孩子,除了背上的,還有兩個在上小學,等到學校放學時間她就停下手裏的活去把他們接來,孩子們自己找地方做作業,等到5點半跟着她下班回家。家就在朝陽新城裏,不耽誤中午晚上回家做飯照顧老人。

  同屬一個街道的欣榮家園扶貧車間,做一會兒工停下來奶孩子的女工更多。靠牆是一排嬰兒車,孩子在背上睡着了就把他們放到嬰兒車裏,也有的就直接把嬰兒放在工作台面上,讓他睡在五顏六色的絲線邊。工作台上沒有夾板,老員工更習慣用兩個膝蓋來固定鞋和絲線。

  涼鞋、拖鞋零售價格是78元、68元,一雙利潤10來元,新員工第一個月是領計時工資,“每天做滿8小時,一個月能有2000元左右收入,做得熟了,一般可以掙3000多元”。

  “一開始只有10個人做,市場認可後,我就在縣裏申請,帶動婦女全手工打造民族風格的品牌,縣裏領導很支持,給了車間,後來兩個小區的搬遷户,殘疾的、老的、孕婦、帶孩子的都來了”。

  “利潤薄一些沒關係,銷量大了,大家收入就多了,夏天做涼鞋、拖鞋,秋天是韓國絲線勾的球鞋,冬天是毛線拖鞋,四季都有活幹,大家就有信心”。

  5月初,施啓情找到了在雲南昭通市被稱為“山歌皇后”的張黎,“她很支持,免費代言,第一次直播帶貨就銷了5000雙。”

  現在兩個就業扶貧手工車間有143名婦女,還有在其他鄉鎮上領了材料在家裏做的35名工人,一天產量300雙。施啓情計劃在五里崗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的每個小區都複製這樣的車間,人數發展到500人,每個月能生產15000雙。

  種菜不是件難事難的是溝通

  除了開在社區的扶貧車間,對於有種地經驗的搬遷户,政府通過流轉土地給搬遷羣眾,由他們組建合作社的方式進行經營。

  在蔬菜大縣威寧,政府將流轉的3000畝土地,交給了由搬遷民眾組建的6家合作社種菜。

  威寧縣移民局辦公室負責人周亞松説,政府通過縣農投公司,墊付70%的資金,用於地租、土地平整、工人吃住、配套設施等,30%資金由搬遷户集體入股。“產生收益後,合作社把墊資返回,剩餘利潤作為分紅”。

  在威寧縣小海鎮萬河易地產業扶貧蔬菜基地,威農合作社的牌子很亮眼。

  合作社佔了兩層樓房,除了四間職工宿舍,還配有一間職工食堂,裏面有十幾張圓桌,可容納大約90人就餐。

  何獻超是威農合作社的負責人,他動員了朝陽新城的70個人組成合作社,每人出了1000元入股。何獻超估計如果一切順利,今年每畝蔬菜純利潤能有1700元到1800元左右,年底能有70多萬元用來分紅。如果虧了,還有每月3000元左右的工資作為保底。

  70名社員每10人一組,管理着周圍400多畝菜地。

  60多歲的石天惠是三組組長。在地裏幹了一輩子活的石天惠,在這裏重温了集體生活。

  社員們集中居住,統一勞動,包吃住80元一天,每月做滿22天每天獎勵20元。日工資和採摘計件工資相結合,多勞多得。

  但合作社的開端並不順利。何獻超説,種菜不是件難事,難的是和社員們的溝通。

  何獻超曾在昆明種了8年大棚,學了一套系統的技術。他要求大家科學種田,但一開始就遭到了牴觸。

  “大家覺得,種了一輩子地現在我還不會種了,還需要教嗎?”何獻超説,他們沒有標準化生產的意識。比如傳統農田沒有工作走道,人在地裏想怎麼踩就怎麼踩。規範化種植,鋤草打藥採收都在操作便道里完成,“拿蘿蔔來説,土壤是否蓬鬆對蘿蔔影響最大,蘿蔔在長大的過程中,你從它旁邊踩過去,把土踩硬了,它長畸形了,就賣不出去”。

  光是“走路”這個問題,何獻超都要挨着去教一遍。

  威寧縣農業農村局高級農藝師祖貴東説,原來老百姓種的低效玉米一畝才收600-700斤幹玉米粒,賣1塊錢一斤,扣除地膜、肥料、種子錢和人工,一畝地還要倒貼640元,現在科學種植, “威寧三白”(白菜、白蘿蔔、蓮花白)一年能種三季,畝產值在12000元。

  祖貴東説,威寧的蔬菜因為年温差小、日温差大有利於物質積累,同時海拔高,病蟲害少,蔬菜品質高。目前,威寧的蔬菜扶貧試點是貴州省規模最大的集中連片蔬菜基地。

  “工人們年齡大都在45-60多歲這個區間,新事物接受慢一些。”對此,何獻超也能理解。

  “有的工人脾氣犟,很不服氣,經常爭吵。現在慢慢能接受科學方法了。”何獻超相信,捋順了管理的問題,合作社的事業前途是光明的。

  “撿菌子”工人開上了私家車

  何獻超希望捋順的管理問題,何琪同樣也遇到過。

  “以前一提起新員工進廠後的表現,大家都頭疼”,威寧縣五里崗產業園區,威寧雪榕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外聯部負責人何琪説,“現在好太多了”。

  威寧雪榕公司金針菇日產量130噸,30條作業線,每條線10個人,每天要切四五噸菇腳。

  “我們的不少生產流程,其實是可以通過機械化自動化完成的,但在威寧這邊還不行,除了掙錢,我們還要考慮帶動就業、為地方政府和老百姓多做點事情”。

  何琪介紹,從2015年在威寧投資建廠至今,雪榕生物現有2500名員工,絕大多數來自本地,精準扶貧户就有1500人、易地搬遷户500人。

  何琪説,“剛進廠時,很多人沒有上班和制度的概念,以為就是在這裏撿菌子,工作散漫,不好管理”,“一到吃飯時間,垃圾扔得滿廠都是”。

  “但事實也證明,多花點時間,都是可以轉化為職業工人的”。

  何琪説,從上下班遵守交規、吃飯排隊、技能教育,“我們一點點地培訓,最終都起到了效果”。

  在位於威寧縣經濟開發區五里崗產業園區的金針菇二期項目採收包裝車間內,隨處可見穿着棉衣的工人忙碌的身影,車間內的低温環境和外面夏日的炎熱形成了很大反差。

  胡巧蘭從專門設計的瓶子裏把金針菇輕輕取出來,用刀把菇腳切掉,然後把產品放回到作業線上,接下來是分級、稱重、包裝、打包封箱。胡巧蘭説,“我是從小海鎮搬到縣城的,2017年來公司上班,過去是精準扶貧户,現在每月工資3000多元已經脱貧了”。

  楊子傑在前端的裝瓶車間工作,他的妻子在菌種部負責接種,每天3500萬裝有培養基的瓶子從裝瓶車間通過流水線輸送到菌種車間,從早上6點種到下午3點就能接種完畢,之後生長53天的金針菇就可以在採收包裝車間進行採收了。

  楊子傑今年27歲,在廠裏幹了三年多,搬遷前的家在海拉鎮,以前在天津、江蘇、廣東都打過工,現在一家人包括父母還有哥哥嫂子都搬到了威寧,“我爸也找到了工作,在城裏當保安,也挺穩定”,楊子傑説,“我不打算再外出打工了。廠裏效益不錯,又穩定,現在是一班組的組長,和老婆是雙職工,每月工資加起來有7000多元,廠裏包吃包住,比在老家輕鬆多了。”

  “務工一人,脱貧一户效果很明顯”,何琪説,金針菇二期項目2017年4月投產,三年多下來感受最深的就是老百姓收入的變化。

  威寧雪榕金針菇廠的大門一側,整整齊齊泊滿了員工的私家車。何琪説,以前那是停電瓶車、摩托車的棚子,現在棚子被拆去了大部分,給員工們停私家車用。“1000人的工廠450人都開私家車上班,每月還要增加幾輛,現在找停車位都難”。

  畢節市扶貧辦主任劉敬東説,在“後搬遷時代”實現搬遷羣眾永久性脱貧、可持續發展,真正做到“搬得出、穩得住、能脱貧”的目標要求,離不開對搬遷安置項目基礎配套、社會保障、公共服務、產業開發、社區治理等方面的全面跟進。國家對移民搬遷羣體的生活方式的塑造,也是同新型城鎮化和鄉村振興深度融合的社會搬遷與社會改造,其內在是一種用城市生活取代傳統鄉土社會生活的邏輯。

  畢節市生態移民局局長楊正友介紹,畢節市“十三五”期間全市共實施易地扶貧搬遷28.48萬人,全市有勞動力搬遷家庭共5.72萬户13.5萬人,已實現就業11.48萬人、就業落實率85%,實現搬遷有勞動力家庭一户一人以上穩定就業。

  A08-A09版採寫/新京報首席記者 劉旻

  A08-A09版攝影/新京報首席記者 陳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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