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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街頭示威活動爆發以來,人們注意到,許多白人穿上了寫有“黑人的命也是命”字樣的襯衫,舉着自制標語,高喊各種的口號。他們有時還會面部朝下躺在街頭,就像死於白人警察暴力執法的黑人弗洛伊德那樣,雙手放在背後,喊着“我不能呼吸”,藉此控訴警察暴行。
橫跨美國東西海岸,本輪示威活動的白人蔘與度一直較高。儘管一些人被詬病只是為了“湊熱鬧”,另一些人則被稱為“健忘症患者”,但無論如何,身為美國社會某種意義上的“特權階層”,深受觸動的白人這次選擇不再沉默。特別是那些平靜的鄉村社區,也史無前例地捲入了示威浪潮。
但問題的關鍵是,無論白人在歷年的示威活動中如何行事,多年來種族歧視的悲劇輪迴從未止歇。一旦事態逐漸平息、生活恢復常態,這些“旁觀者”回到鄉間大宅,他們還會記得其他弱勢族羣的痛苦嗎?抑或又像往常那樣,大家抗議完畢後各行其是,得閒繼續抱怨幾句。至於社會嘛,依舊還是原來那個社會。
富裕白人社區加入示威浪潮
與此同時,傳統上“更白”、“更富”、“更保守”的鄉村白人社區,也史無前例地接受了示威浪潮的洗禮。
據《洛杉磯時報》報道,此前加州的不少示威活動,並非發生在城市中心的摩天大樓之間,也不是發生在洛杉磯市政廳前,而是發生在南加州最富裕的社區之中。
其中,橙縣的遊艇俱樂部和懸崖邊豪宅只是一個例子,説明弗洛伊德之死引發的示威活動正在超越城市,向“更白”、“更富”、“更保守”的鄉村社區蔓延。
在其他富裕地區,如比弗利山莊和聖莫尼卡,抗議活動也不少見。一些社會學家和民調人員表示,傳統上非常平靜的這些社區出現示威活動,反映出了公眾輿論的廣泛變化,特別是在白人羣體中。
△《洛杉磯時報》報道稱,示威活動蔓延到富裕的鄉村白人社區,美國這一次終於聽進去了嗎?
根據蒙茅斯大學在弗洛伊德遇害後進行的一項調查,57%的美國人認為,如果當事人是黑人,那麼警察在面對困難或危險情況時,更有可能過度使用武力。這一數字比4年前約三分之一的比例有所增加,蒙茅斯大學民調研究所所長帕特里克·默裏就此表示,這一調查表明,人們對警察執法的看法出現了“歷史性轉折”。
“美國白人對根深蒂固的系統性種族主義的看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默裏説。
最近幾天,加州各地的城鎮都湧現出了抗議警察暴行的活動,除了上述社區,還包括比全州整體“更白”、“更富”的爾灣、核桃溪、丹維爾、雷德蘭茲和特曼庫拉。白人為主的抗議者擠滿了太平洋海岸公路,當汽車(通常是奔馳或奧迪)駛過並按喇叭表示支持時,示威者歡呼起來。
52歲的紐波特海灘白人居民蘇珊·格魯克斯説,她從未在自己的地區見過任何這樣的抗議活動。“也許這太樂觀了,但我認為我們已經到達了一個臨界點。”她説,“自從1992年洛杉磯暴動以來,我一直住在這裏。這一次對我來説感覺不同,我真覺得有變化。”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社會科學院長、社會學和非裔美國人研究教授達內爾·亨特表示,1965年的瓦茨騷亂加速了白人居民向郊區的“逃亡”,而在1992年的洛杉磯騷亂中,許多鄉村社區與洛杉磯的暴力活動絕緣,“很明顯,人們對城市動盪心存恐懼。”
如今,平靜了許多年的鄉村社區,再度感受到了示威的力量。只是這一次,深受觸動的白人不再選擇沉默和迴避,而是積極站了出來。“當你看到我們在電視轉播畫面中看到的人羣時,你必須問自己,從東海岸到西海岸,是什麼促使人們願意冒着生命危險(疫情)示威。”蒙茅斯大學民調研究所所長帕特里克·默裏説,“這確實説明了當下的緊迫性和人們的憤怒感。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到處都能看到示威。”
反“白人特權”,更需要白人站出來
儘管白人在爭議聲中行動了起來,但對他們是否真正在乎的質疑,也一直沒有間斷過。
6月8日,包括眾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在內的民主黨高層穿上加納布(一種加納布料,是非洲藝術和文化的重要象徵),在美國國會大廈單膝跪地,為弗洛伊德默哀近9分鐘。
但在芝加哥黑人活動家和組織者查爾斯·普雷斯頓看來,這種姿態實屬“荒謬”。“我認為這是一個把戲,它是空洞的。我不明白下跪的目的是什麼。”他説,政客應該推動政策的改變,才能幫助非裔美國人。
歷史學家和社會科學家都認為,美國白人蔘與民權抗議活動的歷史悠久,但許多人仍會質疑,他們會否患上“健忘症”,即會否能夠長期致力於反對種族主義的工作?畢竟,這離一般白人的生活有點遠。
△路透社的報道提出了一個問題:美國白人真能努力推動變革嗎?
田納西州羅茲學院歷史副教授兼非洲裔研究主席查爾斯·麥金尼説,從歷史上看,白人在特定時刻也會有着較高的參與度,但這種參與度在遠離抗議活動後就會急劇下降。
“為了使這成為最後的種族問題轉折點……美國白人必須停止作為旁觀者的同情,承擔起對這個問題的完全責任。”前美國外交官艾琳·布魯克斯·拉蘇爾説。
許多深受觸動參與示威的白人也表示,只有自己站出來,反對自己的特權,才有可能對政府形成壓力,帶來實質性的變革。根據英國廣播公司的報道,一些參與示威的白人在發言時,直言不諱地指出了自己身為白人在社會中享有的種族優勢或特權,即所謂的“白人特權”(White Privilege)。
英國廣播公司援引牛津和劍橋英語詞典的定義稱,“白人特權”是指在一個多種族共存的社會中,相對於其他種族的羣體,白人羣體僅僅因為膚色而擁有與生俱來的、其他族裔所沒有的優勢。在社會資源分配方面,比如教育、醫療、就業、法律等領域,這些優勢體現得最為明顯。
△英國廣播公司發文解釋“白人特權”
也有社會學家解釋稱,“白人特權”的另一個重要特點是,它對大多數人來説是隱形的,特別是擁有這些特權的人,通常不會意識到這一點,也不願承認。
因此,一些參與示威的白人認為,真正的覺醒意味着理解並承認自己的種族以及階層優勢,除了反省不公之外,更需要站出來,聲援那些遭遇不公的人,而非只是事到臨頭表示“同情”。
與此同時,在支持黑人族羣的示威活動中,大量白人面孔的出現,除了在感官上能讓大眾看到這場運動的廣泛代表性,也能進一步喚醒白人羣體的公義之心,共同利用與生俱來的“白人優勢”,去幫助弱勢羣體。只有這樣,才能把一時的觸動和覺醒,轉變成對抗社會不公的長久力量。
如果只是像往常那樣,哀嘆一聲,或者同情兩句,對現實沒有任何幫助。等到事態漸漸平息,社會仍會重走老路,族裔不平等的問題也不會得到根本解決。
(央視記者 顧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