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們,
我是何春蕾。
最近,舞蹈藝術家楊麗萍,被一條評論送上了熱搜。
看到這條評論,我渾身不適。
我是三個孩子的母親,而且在做一份與生育的工作——温柔分娩推廣人。
一直以來,我對於女性的生育能力,有着天然的自豪。
但這種自豪,來自於對女性潛能的發現和女性身份的認同與榮耀感。
而不是對裹腳布的謳歌。
首先,因為我和先生都是在人數眾多的大家庭中長大的,我們的父母都有很多兄弟姐妹,我們自己也是。
這種成長環境讓我們夫妻有一個共識:子女是家庭的最大財富,多多益善。
而且因為做着與孩子有關的工作,在養育孩子上面,我們放鬆,得心應手;也從孩子身上得到了很多快樂。
這是一種心甘情願的選擇,我們自覺從孩子們身上收穫到的,比付出的要多得多。
第二,因為我一直都相信自己可以勝任養育多個子女的任務。
隨着孩子一個個地出生,養育的任務逐漸變重,我的潛能也在被一步步挖掘出來。
我有了更強的意志力,我的時間管理能力在提升,我讀的書更多,我工作更努力,我的家庭資產在累積,我為社會創造的價值也更大了。
但這些都還比不上我在青春期的大女兒對我的一句稱讚,她説,“媽媽,我認為你非常優秀。”
藉由成為母親的修行,我成為了更好的自己。
但,即使如此,我並不鼓吹,生育就是女人該做的事情。
因為,正是我的親身經歷,才讓我更深刻地知道做母親有多不容易。
生孩子,首先要面臨的是十月懷胎的辛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的三胎孕期一樣,自由職業,沒有孕吐,精力過人。
那些大着肚子搭公交趕考勤打卡的孕媽媽、前三個月每天像在暈船一樣的孕媽媽、餓着肚子與血糖指數作戰的孕媽媽、睡不好的孕媽媽……比比皆是。
然後是分娩。因為信息的壁壘如此難以打破,很多人並不知道還可以通過產前學習、催眠分娩等方式幫助自己順利輕鬆地生孩子,以至於很多女性在分娩時經歷身心的創傷。
再之後是餵養。同樣因為信息壁壘和奶粉的商業化浪潮,原本最為輕鬆的母乳餵養方式,並不被每個媽媽知曉。
這一切,還都比不上教育和陪伴孩子的重任,你必須要在孩子成年之前,付出日復一日的努力,無論面對何種挑戰都不可能中途退出。
而且,依然有多數的家庭,丈夫和父親的角色,是缺位的。
女性扛起了這一切,並被我們的社會文化視為理所當然。
一些傑出的成功女性接受採訪時,總是要被問到一個問題:“請問你怎麼平衡事業與家庭的關係?”
而成功的男性幾乎從來不會被問到這個問題,這是性別偏見帶來的刻板印象:女性必須要兼顧事業與家庭,但男性不會這樣被要求。
所以,當我讀到英國作家蕾切爾·卡斯克在她的《成為母親——一位知識女性的自白》一書時,內心震動。
她在書中説到,
“人類的每一位成員都會經歷從出生到獨立異常艱辛的過程,而這一過程必須徵用某個女人的生命。”
“生孩子和做母親如同鑄造性別不平等的鐵砧。”
女性的創造力,不必只體現在生育一事上。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成為母親雖然偉大,但首要的任務,永遠都應該是成為自己。
幾千年來,儘管女人佔了整個人類的一半之多,但在歷史上留下光輝足跡的女性卻屈指可數。
這不是因為女人弱於男人,這只是因為男女地位不平等的社會結構,讓過去很多優秀女性的價值和創造力難以得到發揮,她們缺少自己的人生舞台。
然而,時代在靜悄悄地發生改變。
就像女明星戚薇所説的,生育工具,呵呵,我們早就不是了!
在現代社會,女人更多地進入政治、經濟、科技、文化、商業等領域中,儘管性別不平等狀況依然存在,但女人在相比較男性更少的機會和更多重的壓力下,依然實現了突圍,讓自己的存在熠熠發光。
從靈性的角度來説,生育是一個女人創造力絕佳的體現,但女性的創造力卻絕不僅僅只能釋放在生育這一件事情上。
身為獨一無二的舞蹈藝術家,楊麗萍對於自己的生命,早就有了非常清晰的認識:
“有些人的生命是為了傳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體驗,有些是旁觀。
我是生命的旁觀者。我來世上,就是看一顆樹怎麼生長,河水怎麼流,白雲怎麼飄,甘露怎麼凝結。”
她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了舞蹈,用舞蹈詮釋她與生命與自然的連接。
她的舞蹈作品,就是她的孩子。
熱搜雖然火爆,楊麗萍不過是淡然地回應了幾句,因為覺醒的人也是強大的,她不需要去計較那些還在沉睡的人。
我想她從內心深處知道,之所以還有很多同為女性的人對她妄加批評,不過是因為她們一直在被整個社會無形地灌輸着這樣的價值觀,她們或主動或被動地套着無形的枷鎖,也認為所有女人都應該被這樣禁錮着。
就像《第二性》作者波伏瓦所説的,一個人不是生下來就是女人的,她是變成女人的。
如果女性對自己頭腦中的偏見有所覺察,能夠尊重楊麗萍的選擇,也就意味着放下了自己內心的枷鎖,給了自己自由。
願每個女人,都有生的能力,和不生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