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有一輛貨車,靠給人拉貨為生。這天中午,他送完貨,返回的路上突然肚子疼,恰好經過火車站附近的一個公園,老七停下車,跑去了公園裏的公共廁所。
幾分鐘後,老七一身輕鬆地出了廁所,正往外走呢,突然看見有個男人斜靠在椅子上,閉着兩眼,睡得正香,在他身邊,有一個九成新的旅行箱。老七這人雖然沒膽子搶劫、販毒,但平時順手牽羊、偷雞摸狗的事情可沒少幹,於是眼睛一亮,立刻打起了旅行箱的主意。
老七四下掃了一眼,見左右無人,迅速快走幾步,一把握住旅行箱的提手,沒想到就在這時,男人突然身子一歪,半個身子壓在了旅行箱上。老七一顆心驚得怦怦亂跳,他定了定神,知道沒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旅行箱了,不無遺憾地準備離開。剛一轉身,卻看見這人褲袋裏露出小半個錢包,錢包鼓鼓的,老七心裏一動,用兩個指頭夾住錢包,一邊輕輕往外拽,一邊觀察男人,直到整個錢包脱離了褲袋,男人的眼皮都沒動上一下。
老七麻利地把錢包揣進口袋,大步出了公園,開着車一直拐過街角,才一腳剎車停下來——他實在太想知道,這次的收成有多大了。
等他把錢包裏的那沓鈔票數完,樂得差點把嘴都咧到耳朵邊了——四千六百多塊錢,快趕上他一個月的收入了!況且這個錢包也不錯,嶄新的,正合用。他把錢包裏的身份證、銀行卡一股腦塞進自己的破錢包裏,打開車窗,對準街角的垃圾箱一扔,然後拿起煙盒,準備美美地吸上一支,可這時他才發現,煙盒是空的,早已經沒煙了。
老七抬眼望去,見街邊有家雜貨店,就哼着小曲走進去,對櫃枱後那位六十多歲的老人家説:“老頭兒,給我拿包長白山,硬包的。”
老人家正是雜貨店的老闆,姓劉,他接過老七遞過來的十元錢,轉身拿了包煙放在櫃枱上。老七大大咧咧撕開包裝,隨手扔在地上。這下劉老闆不幹了,剛才老七輕佻地叫他“老頭”,已經讓他心裏很不痛快了,如今又隨地扔垃圾,實在太不文明瞭。他毫不客氣地説:“別往地上扔垃圾,麻煩你撿起來。”
老七一愣,好笑地説:“我要是不撿呢?”劉老闆舉着手裏的三塊零錢,板着臉説:“那這錢我就不找你了,當罰款吧。”
老七這個氣呀,不過他剛當了回賊,可不想節外生枝,於是忍氣吞聲撿起地上的包裝紙,接過三塊錢走出店。
這麼大的人讓一個老頭欺負了,不找回場子,豈不得鬱悶出個好歹來?老七一眨眼,想出個噁心人的辦法,他從工具箱裏翻出一些廢紙,和那個空煙盒一起撕得粉碎握在手裏,又來到雜貨店,遞過去一塊錢:“再來瓶水。”
劉老闆哪裏知道老七在算計他啊?於是接過錢轉身取水,趁這工夫,老七手一鬆,把碎紙片扔了一地——這麼多垃圾,我氣死你個老不死的。
因為劉老闆的個子比較矮,竟然沒發現老七這番小動作。老七拿了水,飛也似的奔回車裏,一踩油門,心情愉快地跑了。剛才的事情不過是小插曲,正經事是今天發了筆橫財,應該用來乾點什麼呢?
思來想去,老七決定買一隻蘋果手機——他已經惦記很久了,可那不菲的價格實在讓他肉痛。這下好了,有了這筆四千六百塊的橫財,只要再添個幾百塊錢就夠了。
二十分鐘後,老七手裏已經把玩着一隻漂亮的蘋果手機,研究着裏面的功能。正玩得興高采烈,突然有人敲他的車窗,老七轉頭一看,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小夥子,他打開車窗問:“什麼事?”
小夥子名叫張鵬飛,單身一人在這個城市打工。他的同學袁曉勇剛租了間樓房,嫌一個人負擔太大,叫他搬去同住,於是張鵬飛來車場找車搬家,陰差陽錯地,就找到了老七的頭上。
老七正急着把買手機的幾百塊錢賺回來呢,見買賣上門,他來了精神,一番討價還價後商量好了價錢,開車向張鵬飛家駛去。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老七哼着小曲,一會兒左扭一下,一會兒右望一下。這一瑟,不由得走神了,就聽見副駕駛上的張鵬飛驚叫一聲:“小心、撞上了——”
老七大驚,本能地用力一扭方向盤,同時狠狠地踹下剎車,只聽“咣噹”一聲,貨車撞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上。老七的腦袋磕在了擋風玻璃上,他顧不得疼痛,抬眼看去,只見車旁有一隻髒兮兮的笨狗,正張大嘴瞪着自己。老七頓時氣憤地問張鵬飛:“你喊‘撞上了’,是説要撞上這隻狗了?”
張鵬飛驚魂未定地説:“是啊,這隻狗正好躥出來,要不是我提醒你,你就把它碾車底下了。”
老七把車緩緩後倒,然後跳下車一看,車子保險槓都撞彎了。他眼睛差點噴出火來,指着張鵬飛叫道:“一隻野狗,就算軋死了又能怎樣?你大驚小怪的,現在我車撞成這樣都怪你,你得賠我車。”
張鵬飛一聽也火了,臉一沉,説:“野狗就能隨便軋了?你還有沒有點愛心?你不好好開車東張西望的,不檢討自己還有臉怪我?要不,咱找交警隊去説説理?”
老七一看,這小夥子可不是軟柿子,想隨便拿捏人家不太可能,但車撞成這樣,要修車就要花錢,這不是在他身上割肉嗎?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老七趕緊換上一副笑臉,講自己的苦衷,希望張鵬飛能多多少少補償一點。不料張鵬飛不耐煩地説:“錢我是一分都不會給你的,別浪費時間,趕緊給我搬家去。”
老七的肺都快氣炸了,可又沒辦法,只好忍氣吞聲上了車,一邊開車一邊發狠:千萬別讓我逮住機會,要是讓我逮住機會,看我不折騰出你尿來。
不多時到了張鵬飛家,他一個人住,沒幾樣東西,很快裝上車,拉到了他新租的房子。剛才談價時兩人就説好了,老七得幫人家把東西搬上樓。兩人吭哧吭哧地抬着書桌上了五樓,張鵬飛拿出鑰匙打開房門,竟然是一所不錯的兩居室。剛把桌子擺好,張鵬飛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來説了幾句,順手把手機往桌上一扔,招呼老七下樓。
老七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那隻手機,七成新,翻蓋的,他心裏一下子就有了主意。車裏除了那張書桌,就再沒什麼大件,兩人各自拿了東西往上搬。老七故意拎了個比較沉的皮箱,磨磨蹭蹭地落在後面,等他上到五樓時,張鵬飛已經又跑下去了。老七要的就是這個時間差,他扔下皮箱,一把抓起那隻手機,翻開蓋,用力一掰,“咔嗒”一聲,手機的接合處斷了。
想象着張鵬飛發現手機時的樣子,老七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正得意時,突然,關閉着的卧室門開了,一個年輕人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了出來。這個人就是張鵬飛的同學袁曉勇,本來他想幫張鵬飛去搬家,可張鵬飛知道他上的是夜班,就沒叫他。剛才他在屋裏睡覺,聽到外面有聲音才出來察看。
老七第一趟上樓時,就看到那間卧室關着門,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裏面居然有人,大驚之下,趕緊手忙腳亂地將手機放在桌上,但已經晚了。袁曉勇注意到了他的舉動,疑惑地問:“你是幫鵬飛搬家的?這不是他的手機嗎?”説着,袁曉勇上前拿起手機,一掀蓋,一下子發現了其中玄機,不由得大怒,一把揪住老七,喝道:“我説你怎麼鬼鬼祟祟的,原來幹壞事呢!”
老七的汗都急下來了,趕緊説:“兄弟,求求你別聲張,就當沒看見這事,我……”
袁曉勇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罵道:“當沒看見?你小子把我當什麼人了……”
就在這時,張鵬飛拎着東西上樓來,見狀一怔:“怎麼了?”
聽袁曉勇三言兩語説明了事情經過,張鵬飛也火了,拽着老七就要去派出所。老七哪敢去派出所呀,萬一再揪出點別的事怎麼辦?他趕緊説:“兄弟,對不起,我一時鬼迷心竅,弄壞了你的手機,我賠,我賠還不行嗎?你這手機多少錢?”
“瞅你這樣,也就蔫壞的本事。”張鵬飛不屑地罵道,“我不訛你,這手機一千六百六十塊錢買的,給錢給錢。”
老七一下子傻眼了,這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他眼珠一轉,又有了鬼主意,苦着臉説:“我兜裏沒帶那麼多錢,要不……我給你打個欠條,回頭給你送來?”
如果張鵬飛答應,老七是絕對不會把錢送來的。他如意算盤打得挺美,可人家張鵬飛才不是傻子,一把從他兜裏掏出那隻蘋果手機,説:“沒錢可以,手機押這吧,正好我也沒手機使了,什麼時候送錢來,什麼時候再把這手機贖回去。”
自己新買的手機,轉眼就落入別人手裏,老七的心都碎了,可偏偏又沒什麼辦法,只好讓張鵬飛打了個收條,然後灰溜溜地走了。
袁曉勇伸了個懶腰,對張鵬飛説:“這覺睡的,到現在還沒吃飯呢。我説鵬飛,要不是我,今天你可虧大發了,是不是得請我一頓啊?”
“沒説的,咱這就喝幾杯去。”張鵬飛麻利地打開蘋果手機的卡槽,卻是一愣,隨即笑了:“哈哈,這混蛋蒙了,電話卡還在手機裏呢。”
原來,當時張鵬飛搶過蘋果手機後,老七心神大亂之下,居然忘了把卡取出拿走。張鵬飛把自己的卡換進手機,然後和袁曉勇出門而去。他們住的地方離火車站不遠,有的是小店,兩人隨便找了家家常菜館,要了兩個菜喝了起來。
一個多小時後,兩人都有了七八分酒意,正聊得高興,突然旁邊桌上的一個男人叫了起來:“錢包呢?我錢包怎麼不見了?”
這人,就是在公園椅子上睡覺、被老七偷了錢包的男人。他叫魏志遠,剛從外省探親回來,下了車後,得知最早一趟回家的火車是晚上六點,於是四處閒逛,卻在公園長椅上休息時睡着了。醒來後他覺得飢腸轆轆,就來到這小店想吃點東西,沒想到吃完了準備付錢時,才發現錢包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魏志遠翻遍了身上每一個口袋,希望能找出點錢來,可是他失望了。想了想後,他拉開旅行箱,從裏面拿出個電動剃鬚刀,遞給服務員,説:“我錢包丟了,這剃鬚刀是新買的,四十多塊,要不,用這個頂賬吧,行嗎?”
服務員為難地説:“這……”
張鵬飛看不下去了,問:“服務員,他一共欠你們多少錢?”
“沒多少,就一盤炒飯,九塊。”
“我替他付。”張鵬飛掏出錢包,説,“我們也吃好了,把賬一起算一下吧。”
魏志遠漲紅了臉,衝張鵬飛點點頭,説:“兄弟,謝謝你啊,真不好意思,你給我留個地址,我回去就把錢給你匯過來。”
袁曉勇呵呵笑了,説:“出門在外,誰還沒有個為難的時候?十塊八塊的,你就別放心上了。”
這時張鵬飛付完了錢,衝魏志遠笑笑,和袁曉勇轉身就走。魏志遠急了,上前拉住張鵬飛,説:“兄弟,那你留個號碼,下次有機會來,我請你喝酒。”
遇到壞人難受,有時候遇到好人也麻煩,就這點事兒,哪好意思讓人家找上門來感謝。張鵬飛好不容易擺脱了魏志遠,和袁曉勇逃也似的走了。
平白無故受了人家恩惠,卻沒有報答的機會,魏志遠心裏很過意不去,但人都走了,他還有什麼辦法?只好回頭準備拿了旅行箱離開,剛一轉身,見旁邊桌的一個客人正伸手從張鵬飛坐過的椅子上拿起一隻手機。魏志遠不由得一愣:這不會是剛才那小夥子落下的吧?
他真猜對了,剛才張鵬飛喝得不少,他的褲兜又淺,連那隻蘋果手機從兜裏滑出來都不知道。魏志遠上前一把奪過手機,板着臉説:“這不是你的手機吧?”
那客人訕訕地説:“是剛才那人落下的,我正想還給他呢。”
“謝謝你了,還是我來吧。”魏志遠扭頭對服務員説,“幫我看下行李。”説完衝出門去。他記得張鵬飛他們走的方向,可他向那邊跑出老遠,也沒看到兩人的影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呢,突然蘋果手機響了,魏志遠趕緊接起來,就聽手機那頭問:“張鵬飛,你在哪兒?”
魏志遠趕緊説:“我不是張鵬飛,他手機落飯店裏了,我撿到了,正想還他呢——你是他朋友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説:“對,我是他朋友,你在哪兒?”
魏志遠趕緊報了地址,電話那頭説:“我知道那兒,你等着,三分鐘我就能到。”
放下手機,魏志遠總算鬆了口氣,他突然想到,用這手機往自己手機裏撥一下,不就有了張鵬飛的號碼嗎?他趕緊往裏面輸自己的手機號,可就在這時,手機屏幕閃了閃,提示電量耗盡自動關機了。
新手機裏本來就是一些虛電,老七買到手後,又不停地擺弄,那點電量能支撐到現在已經不錯了。
不過沒關係,一會兒等張鵬飛的朋友過來,問問他也一樣能拿到張鵬飛的號碼。魏志遠想得挺好,可是他不知道,剛才跟他通話的人,根本就不是張鵬飛的朋友,而是對張鵬飛恨到骨頭裏的老七。
老七本想報復張鵬飛,沒想到卻把新買的蘋果手機搭進去了,他急呀,趕緊回家取了錢,便想立即聯繫張鵬飛,贖回手機。但是他的電話卡落在蘋果手機裏,於是找了個公用電話打了過來,沒想到接電話的是個傻瓜,這個傻瓜還撿到了張鵬飛的手機,那麼,這手機會不會就是自己的那隻蘋果手機呢?如果是的話,機會可就來了。
所以老七謊稱自己是張鵬飛的朋友,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到了家常菜館門口,他一眼就看到拿着蘋果手機的魏志遠,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這不是自己偷了他錢包的人嗎?怎麼會是他?不過,當時這傢伙是睡着的,肯定認不出自己。想到這裏,老七來到魏志遠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裝模作樣地説:“我是剛才跟你通話的人,是你撿到張鵬飛的手機了?我是他好朋友,大哥,我替他謝謝你了。”
“你可別謝我,我還得謝謝你朋友呢。”魏志遠憨厚地笑着,把張鵬飛替他付賬的事情説了一遍。老七這才恍然大悟,暗暗慶幸:要不是自己偷了這笨蛋的錢包,他哪有機會撿到張鵬飛的手機?要不是他撿到張鵬飛的手機,自己哪有機會再賺一筆外財呢?
老七又若無其事地跟魏志遠聊了幾句,很快明白了魏志遠的情況。這傢伙不是本地人,只要他離開了這裏,自己冒領手機的事情就沒有敗露的可能了。
老七立刻作了決定,慷慨地説:“大哥,原來你現在連回家的錢都沒有了,什麼都不説了,今天我替鵬飛做主,票我幫你買。”説完,不由分説拉着魏志遠就走。
魏志遠本想拒絕,可轉念一想,人家一番心意不便拒絕,於是去飯店取了旅行箱來到車站。老七幫他買了票,送他上了車。剛要走時,魏志遠突然喊他:“對了,把張鵬飛的電話號碼給我,等我回去後給他打電話。”
老七當然不能讓他跟張鵬飛取得聯繫,隨口説了個號碼矇混了過去。眼看着火車漸漸遠去,老七長長地出了口氣,心裏暗道:現在,該去找張鵬飛的麻煩了。
來到張鵬飛家,老七敲了半天門也沒敲開,他索性往門上一靠,坐在地上等起來。
這時候的張鵬飛,正和袁曉勇在家常菜館附近轉悠呢。原來,他和袁曉勇回去後沒多久,就發現手機不見了,趕緊回到家常菜館尋找,結果服務員告訴他説,手機被魏志遠拿走了。張鵬飛不相信那個看上去憨厚的人會昧下手機,以為他去尋找自己,等找不到的時候自然會回飯店,可是一直等到晚上,也不見魏志遠的蹤影,這才意識到,自己恐怕看錯人了。他只好給飯店的服務員留了自己的號碼,説如果再見到魏志遠,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自己。
張鵬飛垂頭喪氣地和袁曉勇回到家,看見了正等在門口的老七。老七裝出一副悻悻然的樣子,問:“你們跑哪去了?打手機也不接,我都在這等老半天了,錢我拿來了,趕緊把手機還我。”
看着老七掏出一沓錢遞過來,張鵬飛尷尬地説:“對不起,手機……丟了。”
“丟了?”老七眼睛一瞪,大聲叫道,“我那是剛買的手機,五千塊錢啊,你説丟就丟了?”
他這一喊,袁曉勇不樂意了,説:“丟了就是丟了,大不了賠你錢就是了,你嚷嚷什麼呀?”
本來,老七還想着趁機發飆,讓張鵬飛好好求求自己,沒想到人家直接提出賠錢,讓他十分掃興,於是悻悻地説:“我也不訛你,我那手機四千九百九十九,你的手機一千六百六,你再給我三千三百三十九就行了。”
張鵬飛也不廢話,掏出老七的電話卡扔過去,説:“走吧,我給你取錢去。”説完,轉身下樓,到附近的提款機裏提了錢給老七,老七得意地拿了錢走了。
張鵬飛心裏鬱悶不已,自己好心幫人付賬,這人卻拿走了自己的手機,讓自己無端損失了幾千塊,這叫什麼事兒呀?他不由得把魏志遠恨透了,心想別讓自己再見到那傢伙,否則絕對饒不了他。
張鵬飛沒有想到,僅僅三天之後,他就又見到了魏志遠。這天,那家家常菜館的服務員給他打電話,説魏志遠正在他們店裏吃飯,張鵬飛立刻放下手頭上的事情,火速殺了過去。
魏志遠不是回家了嗎,為什麼又來到這個城市了?説起這事,又和他丟的那個錢包有關,還和老七扔在雜貨店的那把碎紙有關。
話説老七那天把魏志遠的身份證、銀行卡裝進自己的破錢包,然後往垃圾箱一扔,可是他力道不夠,錢包撞上垃圾箱後,彈到了地上。
隨後老七去劉老闆的雜貨店買煙,又扔了把碎紙。他走後不一會兒,劉老闆終於發現老七的劣行,苦笑之餘,趕緊將紙片掃乾淨放進垃圾桶,又提着垃圾桶出來準備倒掉。沒想到在垃圾箱前,看到了一個錢包,打開一看,裏面只有銀行卡和身份證,劉老闆立刻猜出,這是小偷拿走了錢包裏的錢,把這些東西當廢品扔掉了。
別看劉老闆對老七那種人沒好臉色,可其實他是個好心人,心想這身份證補辦起來可夠麻煩,自己既然撿到了,就不能坐視不理。於是劉老闆找了家快遞公司,將錢包按照身份證上的地址快遞過去,並且按照快遞公司的要求,填寫了自己的地址姓名。
卻説魏志遠回到家後,立刻按老七留下的號碼聯繫張鵬飛,可是號碼居然是空號,正悶悶不樂呢,竟然接到了快遞來的錢包,他心裏的感動勁兒就別提了。他是一個受不得別人恩惠的人,在那座陌生的城市裏,先是有人替他付飯錢,隨後又有人給他買車票;雖然錢包丟了,但身份證和銀行卡居然都被送了回來,這些人多麼善良啊,怎麼能不報答人家呢?哪怕只是當面説聲謝謝,也是自己的一點心意啊!
所以,他立刻坐火車又趕了回來,找到劉老闆後,説什麼也要找家大酒店請他吃一頓飯。劉老闆盛情難卻,就説找個小店隨便吃一口,恰好魏志遠也想打聽一下有沒有張鵬飛的消息,於是就和劉老闆來到了這家家常菜館。
兩人正吃得高興,張鵬飛急匆匆地趕來了,一見魏志遠,他怒目圓睜,喝道:“好你個沒良心的傢伙,我好心幫你付賬,你卻騙走了我的手機,你也太不是東西了!”
魏志遠被他這沒頭沒腦的責罵弄糊塗了,辯解説:“兄弟,你説什麼呀?你朋友不是已經幫你把手機拿回去了嗎?你怎麼説我騙你手機呢?你看我是那種人嗎?”
這時,已經有了七分酒意的劉老闆也幫腔説:“剛才魏兄弟正跟我説這些事呢,我只不過把他的證件郵了回去,他就特地跑了幾百裏地來感謝我,這樣的人怎麼會貪圖你的手機呢?”
聽了這話,張鵬飛心裏竟然沒來由地鬆了口氣,如果看上去如此忠厚老實的一個人都見利忘義,那這世界實在太可怕了。聽魏志遠説完事情始末後,張鵬飛一下子想到了老七,跟自己有聯繫的人裏面,能幹出這種缺德事的,恐怕只有他了,而聽魏志遠對老七相貌的描述,也十分相符,於是三個人一起來到上次僱車的地方去找老七。
這時候老七正好沒活兒,坐在車裏拿着蘋果手機玩得不亦樂乎,直到有人敲他的車窗,才抬起頭來。一見是張鵬飛、魏志遠和劉老闆,他不由得一愣,然後心裏一哆嗦:媽呀,這三人怎麼湊到一起了?
劉老闆可以先不管,魏志遠不知道自己偷過他錢,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唯一的麻煩是張鵬飛。老七趕緊跳下車,打躬作揖地説:“張鵬飛,兄弟,我錯了,你什麼都不用説,我這就去取錢,把騙你的錢還你,然後請你們三個吃飯……”
“你想得倒美,光還錢就沒事了?你這種人就應該到監獄裏好好改造改造。”張鵬飛憤怒地説道。
“原來是你小子呀!”劉老闆一眼認出了老七,不屑地説,“也對,也只有你這樣小肚雞腸、沒廉沒恥的人才能幹出這種事來。”
這老頭,怎麼專幹痛打落水狗的勾當啊?老七心裏詛咒,卻不敢還嘴,只顧手忙腳亂地掏出錢包,拿出裏面的銀行卡對張鵬飛説:“兄弟,我這裏有錢,我都給你,只要你別報警……”
還沒等他説完,魏志遠卻是眼睛一亮,一把奪過老七手裏的錢包,驚訝地説:“咦,這不是我的錢包嗎?怎麼會在你的手裏?”
老七真是欲哭無淚,情急之下,怎麼忘了這錢包也是偷人家的呢?他強撐着辯解:“一樣的錢包有的是,你憑什麼説這個錢包是你的?寫你的名字了?”
魏志遠麻利地打開錢包,從夾層後面取出一張紙,興奮地説:“雖然沒寫我名字,卻是在我家鄉買的,這張發票可以證明。”
太蠢、太笨!老七抬手打了自己兩個耳光,自己怎麼就沒發現夾層裏的這張發票呢?這下慘了,偷竊加詐騙,恐怕自己真要吃一段時間牢裏的窩窩頭了……作者李坤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