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多年前,美國《獨立宣言》宣告,人人生而平等。2020年,非洲裔男子弗洛伊德死了,他的身上壓着3個白人警察。
從擺脱奴隸之身,到爭取選票,再到湧現出喬丹、科比、邁克爾·傑克遜、奧巴馬等名人,我們看得見的地方,非洲裔的地位進步卓著。那麼,如今,作為一名美籍非洲裔人士,有着什麼樣的生活狀態?
“對於我們黑人,(種族歧視)是從小到大再熟悉不過的記憶。”美籍黑人馬特説,從黑奴制被取締,到現在過去許多年了,人們一直在呼籲種族平等,然而,對於非洲裔的歧視,還是沒有完全解除。“我記得從小爸媽就告訴我,不要去外面人多雜亂的地方,因為萬一發生點什麼事,大家看你的眼神就會不一樣。”
6月5日,週五,就職於美國麻州某公司的非洲裔工程師馬特結束與同事們一整天的視頻工作會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此時,離明尼蘇達州的非洲裔男子弗洛伊德被警察膝蓋壓頸窒息而死已過去10天,馬特內心仍覺得憋悶。
馬特告訴瀟湘晨報記者,其他人也許覺得,種族歧視可能是他們生活中很少見的偶然事件,但作為一名非洲裔,馬特心裏很清楚,“不管過去多少年,恐懼的情緒一直圍繞着我們的生活”。
“走在路上經常無緣無故被盤查”
“看到弗洛伊德的視頻時,我內心就像是那膝蓋卡在我的咽喉上一樣,彷彿要窒息。”馬特説,得知弗洛伊德死訊時,自己正在上班,才開完一個又一個的會。但他猶豫了很久,到人們上街抗議遊行時,還在糾結要不要打開視頻看。讓工作麻痹了自己許久後,他鼓起面對現實的勇氣,點開了視頻。
儘管有充分的心理準備,但馬特仍然非常震驚。看着發生在同胞身上的事件,他從小到大的經歷再一次被喚醒。
“我的工作需要面對白人、拉美裔等形形色色的人種,他們可能認為種族歧視是他們生活中少見的偶然事件,但對於我們黑人,卻是從小到大再熟悉不過的記憶。”馬特説,從黑奴制被取締,到現在,多少年了,人們一直在呼籲種族平等,然而,對於非洲裔的歧視,還是沒有完全解除。
“我記得從小爸媽就告訴我,不要去外面人多雜亂的地方,因為萬一發生點什麼事,大家看你的眼神就會不一樣。走在路上經常會無緣無故被警察盤查。自己説的話,警察經常不會相信,要反覆確認。”馬特説,儘管也許這是警察的盡職盡責,但總讓他感覺這個社會、這個國家不但不會保護自己,反而不相信自己。“讓我覺得害怕,始終沒有安全感。”
馬特回憶,自己從小就喜歡住在黑人區,去黑人喜歡吃飯購物的地方,這樣他會覺得比較有安全感,大家都一樣,沒有人會找他的茬。
努力找到好工作,希望不被看不起
馬特説,美國非洲裔大部分出生於窮苦家庭,從小受到別人的打壓和看不起。當然也有一部分非洲裔確實是遊手好閒,去做一些非法的事。
“但哪個膚色的人沒有好人和壞人呢?”馬特覺得,這種情況隨着社會的發展、教育程度和公民素質的提高,已經越來越少。比如他自己,就因為從小受到不公正的待遇,為了獲得人們的尊敬,不被人看不起,他比任何人都努力。
馬特算是家裏特別能讀書的孩子,也是老家那一整個區裏唯一一個博士生。
“一個來自窮苦地方的孩子,地域的歧視或許還沒那麼容易實現,可是我們走出去,膚色等特徵就很明顯,一句話不説,也可以造成別人對我們的誤解。”馬特説。
如今,馬特從麻省理工大學的博士學位畢業,也在國際大公司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同事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才,馬特覺得公司氛圍很友好,自己與大家相處並沒有任何不愉快。
可是,種族歧視仍然每天都在他的親人朋友身邊上演。即使是在很多正規大公司裏,非洲裔也很少能成為中層及以上的領導。更別説很多普通的非洲裔同胞,還在基本生活水平線上掙扎,他們要面對形形色色的人,馬特無法想象,他們要承受多少歧視,反過來又產生多少種族仇恨,如此反覆惡性循環。
馬特因此決定,在週五(5日)最後的會議結束前,把這些經歷都告訴自己的同事,希望大家對自己的同胞多一份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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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教授網上控訴種族歧視
正如馬特所説,種族歧視事件正在非洲裔人羣身邊每天上演。
在弗洛伊德事件發生後,6月4日,麻州一位黑人教授也在網上控訴了自己走在路上無端被警察調查的經歷。
“沒想到走在路上也會被懷疑成嫌疑犯,還要被舉報人當場指認。”這位叫史蒂夫的麻州藝術學院教授在Facebook上回憶,就在不久前,他去學校上課時,打算先去附近墨西哥捲餅店買午餐,結果過馬路時,中心街後面公共區域的警車一直跟着自己,警察下車叫住了他。
史蒂夫趕緊從口袋裏掏出手,因為過去的新聞報道讓他深知,如果不讓警察看到你的手,警察就有權利懷疑你口袋有槍而先開槍。
警察盤問他來自哪裏,怎麼來的這一區。史蒂夫連忙解釋,自己是大學教授,是開車來這裏準備吃完午餐去教下午一點半的課。警察將信將疑地告訴他,附近有人舉報一個黑人試圖闖進一棟民宅,史蒂夫吻合受害人“非洲裔男性,編織帽,蓬鬆大衣”的描述。
“你有身份證明嗎?”警察問。
史蒂夫只好無奈地詢問:“我可以伸進口袋裏拿錢包嗎?證件在我的錢包裏。”
史蒂夫在網上看到過手無寸鐵的黑人被警察射殺的例子,因此也特別地小心。
這時,第二台警車也過來了。
警方把史蒂夫的證件給第二位警官看過後,這位高個子帶着墨鏡的警官告訴史蒂夫,説他符合指證,所以需要檢查。這時半個小時過去,史蒂夫的上課時間臨近。“我不是罪犯,我是大學教授。”他焦急地給警察看自己掛在脖子上的教師工作出入證,上面他的照片清晰可見。
然而,警官冷靜地告訴他:“我們有受害者,需要她指證你不是她看到的那個人。”
聽到這裏,史蒂夫又氣憤又恐懼,自己明明有證件也有證據,警察稍微調查一下就知道他不是作案人,卻要讓無關的人來指證自己是否有罪,如果那位受害人老太太一時沒看清楚,自己是否會被帶上警車,被指控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
此時一個多小時已過去,史蒂夫心裏害怕極了,他知道自己一旦被帶走,被指控的概率就會大大提升,他不希望通過別人的一面之詞來決定自己有沒有犯罪,然而這意味着他要抵抗逮捕。他該怎麼辦?這一個小時變得比一個世紀還長。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史蒂夫像一個罪犯一樣被人觀賞,這中間還不乏周圍學校的學生。最後一位年長的白人婦女跟警察確認了目擊的犯罪嫌疑人不像是史蒂夫,警察再一次看過史蒂夫的工作證和車鑰匙後,才讓他離開。
史蒂夫大喘了一口氣,一旁一位非洲裔婦女關心地問道:“你還好嗎?我一直在關注整件事,根據他們對我們的態度,我們需要小心。”
史蒂夫感激地謝過這位大姐,心裏卻説:“不,我很不好,我差點被冤枉而逮捕,我學生的課被耽誤了,我要回車上大哭一場,然後還要趕回去給學生上課。”
事後,史蒂夫在Facebook上寫下了這段經歷,他認為如果自己不是非洲裔,那麼一定不會平白無故走在路上被警察盤問並質疑一個多小時,“幾百年過去了,警察對於黑人和白人截然不同的態度,仍然每一天都在上演。”
瀟湘晨報記者胡瀟予波士頓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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