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爺爺的風落果
無棣縣水資源綜合服務中心 劉德玖
風落果,顧名思義,也就是因颳風而落在樹下的果子。之所以想起風落果,是因為族裏妹妹的一次懷舊思親情懷的朋友圈而起。
妹妹懷念逝去十多年的爺爺,回想在老家小屋裏,爺爺用鐵絲製成燒烤架用來烤饅頭;想那自己捨不得吃,給我珍藏留着的石榴及各種吃食;想爺爺騎着自行車來縣城看我們,給我帶來的鈣奶餅乾;想起爺爺2008年患肝癌時,保肝、止痛的治療過程;再後來……
我比自小待在城裏長大的妹妹大二十來歲,在老家待的時間多一些,對她爺爺,我的蘭爺爺印象更多一些。
為啥從風落果説起,蘭爺爺八十年代前看管村東集體的蘋果園,單幹到户他承包了那片蘋果園,我在蘋果園裏有很多童年的記憶,那酸甜、清脆的果味,久久不曾忘記。
蘭爺爺個子不高,一米七多點兒,着裝整齊,眼睛大大的,臉上常年帶着微笑,説起話來聲音洪亮,思維邏輯清晰,談吐不俗。給人第一印象他不像是村裏種地的農民,最起碼是位公社或大隊的幹部。的確,蘭爺爺當過兵,當過多年的大隊幹部,是一位老黨員,是操持村裏紅白大事的主持人,是能拿刀、能顛勺的鄉村大廚,是調解糾紛的明白人,是扶耬耙地的把式,是拉扯四兒一女成家立業的父親,是……
爺爺參軍當兵、當村幹部的那段經歷我只是聽老人們説起過,沒有多少印象,我記事起,蘭爺爺就住在村東名叫東墳的那片蘋果園。
蘋果園的南面是我村的最好的土地,叫六南頭,水澆條件最好,二三百畝的樣子;東面臨河,叫翻身溝,西、北兩面是村裏的菜畦地和棗樹地,每户種的或多或少地都有幾塊。
蘭爺爺的看園小屋位於園子的西北角,兩大間土坯房,西間會客、住人兼廚房,盤有鍋台和土炕,散放着一張小飯桌和幾把小木椅子,最引人矚目的是北牆上掛着的兩個木相框子,一個是他幾個兒子當兵時或工作的照片,有黑白的,有染彩的,滿滿的一大片。另一個相框內掛着的是他的寶貝—主席像,紅彤彤的排成幾行,最寶貝的是那兩夜光的毛主席像;東屋是存放鮮果、打藥的機子、治蟲子的藥瓶、鐵鍁、鋤的地方,進開出關,常年掛鎖,鑰匙不離手,輕易不會叫我們這類小傢伙進去。
門前的竹竿井,常年對外開放,村裏在菜畦或地裏幹活渴了,自己加上引水,壓水隨便喝,兼作園子大門的竹柵門只掛不鎖。
別看叫蘋果園,其實還有蘭爺爺沒遠到近淘換來的萊陽梨、樹果子、桃樹、桑葚樹等,蘋果也有青紅國光、黃元帥等品種。園子南北寬50來米,東西就長了,估計有270米,總面積20畝之多,栽植了大大小小果樹二百多棵。初春一到,滿園果樹紛紛發芽變綠,桃花、梨樹爭相盛開,引來眾多的小媳婦、大姑娘、男男女女的小孩們來園子裏看花。蘭爺爺坐在樹下,喝着茉莉茶,託着他的寶貝長煙袋杆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煙,大聲吆喝着“別上樹,千萬別折花,離遠着點、樹上有麻嚼子,粘身上刺撓好幾天啊”。
等果樹座住果,他就開始瞪大眼開始不住地滿園子轉悠,一是看看有沒有果樹招蟲災,二是防止不聽話的孩子進園糟蹋幼果,見人就跑掉下來摔着。
座住果、漸漸快到成熟的季節,除了除草拿蟲外,蘭爺爺不再固定在那棵樹下喝水抽煙了,時刻關注那些滿眼冒光在園子外轉悠着的孩子們。有時候看着我們這些表現好的自家孩子,安排我幾個給他到附近掏點雨水回來後,招我們進園子幫忙拾落在樹下的風落果,完成他安排的任務後,撿品相最好的洗淨,一人發給十來個,躲在樹下,叫我們吃。連着好幾年,這種拾風落果的活計,我們都願意幹,因為能提前享受吃蘋果或梨子。
不管是園子裏多忙,村裏有結婚等大事,都離不開蘭爺爺的主持,召集人馬,列單子、買菜、肉、魚等大席菜品,接親戚、借桌子、凳子、盤子、碗,一眾事項都是他老人家安排。想想他老人家做的八大碗,到現在再也沒有那種味道了。
農村的人多,不開心事也多,這家子、哪家子不鬧點地基、莊稼等類的小矛盾,時不時地還有孃家、婆家方面的“小官司”,這個時候我的蘭爺爺就得親自出馬了。不管這村還是那村都給爺爺面子,調解平復過後,大都好好地過日子,就是一些離婚散夥的,都是公平分割財產等項,不再吵鬧。現在看來我的蘭爺爺,調解能力還是頂呱呱的。
果子收穫的季節,蘭爺爺全家齊上陣,摘果子賣果子。蘭爺爺都偷偷地留下幾筐窖起來,在年前這段時間,騎着自行車、把蘋果裝在車褡子裏,陸續送給村裏幾位老人幾個嚐嚐鮮,誰家老人長個病鬧個災的,他也拿幾個果子去看望。我爺爺、奶奶當時都健在,蘭爺爺送果子的次數、個數也多,我年齡最小,沾光享受果子的機會多一些。
我的蘭爺爺對村裏村外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一時半時也説不完,暫留待後敍。他離開我們已經十多年了,在我的記憶裏,他給我吃的風落果和成熟的果子是一個味,都是帶着親情的那種清香水果味。
最後懷着對老人的尊重,正式介紹他——劉柳村老黨員劉寶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