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混亂背後,是美國精神的潰敗和瓦解
當然,混亂也不光是美國。整個西方,在這次抗疫中表現都十分不佳。不過,美國之狼狽,即便是在西方各國中,也可以説是首屈一指。
這真的是很不正常的。畢竟美國是全球唯一的超級大國,無論是醫療技術,國家資源儲備和調配能力都是冠絕全球——按理説,它應該是最有實力,最有能力擺平這場危機的。可沒想到卻成為表現最差勁的一個。
為什麼會這樣?大家最直接的想法,自然是他們陷入了西式分權制衡體制+自由主義文化的坑。這個當然沒錯。但問題是,陷進這個坑的也不光是美國,整個西方都在這個大坑裏。但現在歐洲諸國的形勢已經開始穩定,抗疫也越來越有序——它們中的絕大部分,醫療資源和綜合實力都比美國要弱的多。比美國可縱觀美國,在進入爆發期一個多月後,依然是是亂象紛呈,所謂的拐點,依然不盡明朗。
其實美國在防疫中的主要問題,主要就是整個組織超級混亂。疫情爆發都一個多月了,國家還沒有在全國範圍內形成一個完整有序的防疫組織體系,而是各自為政,甚至上下離心、互相挖坑,這極大的影響了防疫資源的調度分配,使得美國空有西方最強防疫資源和全球最強綜合實力,表現卻連許多歐洲小國都不如。
之所以如此,很多人將其歸咎於美國政治的極化。這些天民主黨與共和黨,聯邦政府與各州,媒體與特朗普,建制派和民粹,大家天天互撕,鍋甩的滿天飛,就連手握全球最大防疫物資出口產能,正需高度仰賴的中國,都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被強拉進場,作為政治鬥爭的由頭——絲毫不顧此舉可能對美國防疫產生的負面影響。這種狠勁兒,也簡直沒誰。
總而言之,這一個多月,美國政客們除了抗疫,更多的反而是在借疫情將對方搞臭搞垮,政治鬥爭比防疫要積極的多——為私利而廢公義,而這正是政治極化,鬥爭尖鋭的典型表現。
這個確實是導致美國防疫高度混亂的原因,但問題是,政治極化也並不是美國一家的事。這些年歐洲也同樣是極右思潮氾濫,建制派跟極右斗的那個歡騰,其實也比美國不遑多讓。而且極右勢力在歐洲主政的也不是沒有——最先爆發疫情的意大利,其總理孔特就是出身極右翼政黨了他的政府也是二戰後意大利的首個右翼民粹政府。可意大利就沒出現這種破事。雖然它在疫情爆發初期也曾混亂不堪,但那更多的是因為猝不及防,以及醫療體系的爆倉,政治上,無論極右還是極左,大家在防疫方面還是齊心協力,高度一致的——政壇並沒有明顯的藉機拆台事情發生。縱觀其一個多月表現,防疫的組織體系也是在逐步完善,向有序化發展。
意大利如此,歐洲其他國家也大致相同。不管他們採取什麼樣的政策,各國內部都還是能齊心協力,就算因為對政策有爭議,那也都是就事論事,主要目標也都是為了防疫或者恢復經濟,而非在這個時候拆台互撕。
那麼,問題就來了,同樣是,同樣是聯邦政體——自由主義,同樣是極化政治氾濫,為什麼作為西方領袖的美國,它的表現比歐洲都差了這麼多?
這其實跟美國這個國家的特殊性有着很大的關係。
與其他西方國家的單一民族(種族)、單一文化構成不同,美國是一個高度多元化的國家。白人、黑人、拉丁、亞裔四大族羣,膚色不同、文化各異、彼此間的羣體劃分也相對分明。
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這意味着美國社會內部在階級矛盾之外,還存在着極強的種族矛盾。而且,由於美國的階級分化與種族強相關,廣大有色人種,要麼處於經濟下層(黑人、拉丁裔),要麼處於政治下層(亞裔),所以不同羣體間的壁壘和對立也就更加明顯。
這就很麻煩了。歐洲各國,近年來雖然也存在穆裔人口膨脹的風險,但至少迄今為止,白人還是佔據絕對主體地位的;而且歐洲普遍是民族國家,各國內部的白人民眾大都屬於單一民族,這種特徵,使得歐洲國家的內部凝聚力,天然要比美國強很多,價值觀也更加趨同。
這在很大程度上,緩和了極化思潮對社會的衝擊。相同的民族性和價值觀,不僅使得極化思潮對社會撕裂的作用受限,也使得國家面臨重大災難時,民眾更容易形成共識,不太容易應為突發危機,而處罰內部分裂和對立;而政黨,也在這種環境下,也不太敢輕易在借國難搞政治鬥爭。
而美國就不同了。美國因為文化和種族的高度多元化,這使得其之凝聚力天然存在缺陷,社會內部的差異,也因為族羣和文化差異的原因,而更加分明——説白了,歐洲的社會矛盾主要還是階級矛盾,雖然穆裔移民導致的族羣和文化矛盾也在增加,但因規模迄今依然有限,所以麻煩相對較小;而美國,則是族羣、階級雙矛盾,而且二者高度融合。
這就是個天生的火藥桶!在平時可能問題不大,但一旦遇到重大災難,來自政治和資本的強制力不足以應對,而需要更多的仰賴國民共識和凝聚力的時候,這種多元化社會結構自帶的隱患,就會爆發的更猛烈,而且更難調和。這種情況下下,政黨就有了更大的發揮空間,更有能力,也有慾望去借災難而搞政治鬥爭,剪除異己。
而種族和文化的多元,也使得愛國主義的作用大打折扣。一般來説一個國家如果種族和文化過於多元,那麼凝聚力是天然不足的,不同族羣因為本族經濟和社會地位的不同,對國家的認識天然存在差異——而這種差異又因為族羣身份而進一步強化;在政治和經濟上處於弱勢的族羣,國家認同感不用想,肯定是非常低的。
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可以看到,無論是歷史還是現在,國家的構成都主要是以民族為基礎,歷史上著名的大型多元化國家——比如亞歷山大帝國、奧匈帝國、蒙古帝國,大多沒有好下場,很容易就分裂解體。
但有例外——比如古羅馬、阿拉伯帝國,以及當代羅馬——也就是美國。這些大型帝國,社會結構都是極為多元的,而他們也都維持了數百年。
而這些多元化帝國之所以能夠維持,主要有兩大支柱——現實封面,他們都是當時世界上的頂級大帝國,國家極為強盛。這種強盛,使得他們能獲得大量的大國溢價,通過各種形勢的對外征服和搜刮,來為國民帶來自身辛苦勞動之外的收益——説白了,就是用別人的錢,買國內民眾的忠心和愛國主義情結。
而除此之外,則是宗教的精神力量,雖然社會內部因為民族、種族不同存在差異,但可以用同一宗教的為紐帶,來維繫民眾的共同認同,換句話説就是用宗教性壓制民族性。
錢和宗教,分別對應物質和精神,這是應對多元化社會構成的重要籌碼。這裏面物質當然是主要的,但宗教同樣也有不可或缺的作用——羅馬帝國在3世紀就已經衰落,但通過對基督教的利用,還是將國運維持到5世紀;阿拉伯帝國的國情比古羅馬更復雜,但靠着宗教,也維持了兩百年的盛世,即便後來實力衰落,但依然在名義上苟延殘喘數百年——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哈里發這個宗教頭銜的加持。
而這兩樣,當代羅馬——美國,本來是都有的。但近二十年,卻在明顯衰退。綜合國力就不説了,美國的綜合國力,這些年明顯受到了衝擊,不僅之於世界的相對優勢在下降,內部的積弊也越來越明顯——這直接引發了階級矛盾、族羣矛盾的激化。
而宗教性,以前美國一直是新教佔主體地位,美國不光用它凝聚了歐裔白人,甚至凝聚了黑人,靠着這根共同精神紐帶,美國的社會共識還是比較堅固的,相應的愛國主義也比較強。
但現在,一方面隨着現代化的發展與自由主義的泛濫,宗教維繫人心的能力和作用呈下降趨勢——很多白人和黑人受宗教影響的程度在逐漸下降,至於亞裔,尤其是東亞裔,很多更是什麼教都不信——就算信也帶有極大世俗功利成分,更多的是為了迎合和融入主流的考量;另一方面,拉丁裔人口急劇膨脹,這波人都信天主教,根本就不入新教的坑。
這就麻煩了。美國綜合國力的相對下降,使得其對外掠奪,攫取大國溢價的能力大不如前;內部積弊的不斷加深,民眾福利越來越少,對國家的認同自然也就不斷下降;而另一方面,新教也因為宗教影響力的減弱,以及社會結構的急劇變化,作用大不如前。而美國又沒有民族國家那種天然的凝聚力和認同感,所以愛國主義的根基天然不如歐洲牢固。而沒了愛國主義的制約,不同羣體和階級之間的對立和衝突,自然就更為嚴重,為了打倒對方,就更無所顧忌!
這就是特朗普上台後,美國政治鬥爭如此激烈的原因。實際上,整個西方近年來政治上都深陷建制派和極右的撕扯和鬥爭中。但美國,卻因其多元化的社會結構,天然就缺乏民族性的共同紐帶保障;而了一旦大環境向下,愛國主義紐帶也會被削弱的更快更多,社會的撕裂和對立自然就更嚴重。
正因為如此,哪怕就是平時,民主黨和你共和黨,建制派和民粹,雙方的矛盾和衝突都比歐洲要激烈,更兇狠。等到新冠一來,國家又一次驟然向下,社會矛盾驟然激化,在缺乏共同情感紐帶和三觀的情況下,大家就自然而然的為了獲勝更沒有底線,更無所不用其極!這也就有了美國作為全球唯一超級大國,抗疫一個多月,卻連一套基本的全國性防疫組織體系都無法建立的奇葩局面,也就有了國難當頭,兩大陣營不僅不思團結,卻把矛盾端到明面,以防疫為契大搞政治互撕,肆無忌憚互相甩鍋挖坑的奇葩現象。就這樣的美國,這樣的美國政治,這樣的美國社會,還想扛住人類歷史上最狡猾的新冠病毒,那才真是白日做夢,見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