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科院納木錯站。徐馭堯 攝
納木錯站觀測主管達瓦扎西在取樣。徐馭堯 攝
核心閲讀
位於拉薩當雄縣和那曲班戈縣境內的西藏納木錯自然保護區,是開展青藏高原相關研究的天然實驗室。納木錯畔的年輕人,為獲取科研數據,不懼高寒缺氧;為提供良好的研究條件和生活保障,不畏嚴冬風雪。
“打到了!”鑽孔深度達到153.44米、獲取長度為144.79米的巖芯,勝利的歡呼聲迴響在海拔4700多米的納木錯湖面上——8月3日,中國科學家終於在納木錯成功獲取青藏高原湖泊最長巖芯。
“現在,80後、90後已經成為野外科考的重要力量。”中國科學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研究員、納木錯站站長王君波説。為了獲取這個創造歷史的巖芯,參與納木錯鑽探項目的科考隊員們,今年大多已經在中科院納木錯多圈層綜合觀測研究站(下稱“納木錯站”)工作了近兩個月。
頂風搭建鑽探平台
“返青的草原沐月光,漣漪的湖上水微蕩。魚鷗成羣睡入夢鄉,犬吠寂寥誰在徜徉?”在難眠的夜晚裏,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博士後陳浩寫下了這樣的詩句。
來到納木錯,“能清晰感受到血管在鼓脹、跳動,思維明顯變慢,晚上輾轉難眠,只好寫詩來緩解痛苦。”陳浩説。
4年前,陳浩所在團隊的主要工作,是調查納木錯湖底沉積物的地質結構,為巖芯鑽探做前期研究。2019年,受制於天氣等不利因素,巖芯鑽探工作最終在鑽取20米巖芯後被迫暫停。今年5月,陳浩隨研究團隊再次上湖。
湖上鑽探巖芯的難度很大。據納木錯鑽探項目工作人員介紹,經過兩年摸索,我國科研人員終於自主設計出面積81平方米的大型鑽探平台。“碼頭到湖中心距離較遠,直線距離25公里。我們要先把鑽探平台推到距離湖中心7公里的一處島嶼靠泊,第二天再推到湖中心。”陳浩回憶。
實際操作過程十分驚險。一次,橡皮船突然發生動力故障,無法掛擋,浪頭不時湧上船幫,大家的衣服很快被打濕。陳浩急忙電話聯繫另一艘返航船隻,尋求救援。前來救援的船隻吃水淺、枱面高、船速慢,雖然兩隻船相距不遠,但足足半個多小時後,陳浩一行人才得救。“在風浪中,每一分鐘都漫長焦灼。”陳浩説。
“研究的東西不一樣,但是鑽研的勁頭值得彼此學習”
“過了驚險時刻,接下來,便是日復一日的科研探索。”鑽探平台在湖中心固定完畢後,陳浩就開始每天上湖、採樣和分析。
暑假,冷清的納木錯站熱鬧起來。最熱鬧的時候,有四五十人同時在站裏。很多高校院所的師生來到納木錯站,或駐紮幾日,或待兩三個月甚至大半年。每到飯點,來自天南海北的年輕人三三兩兩,交流着近期的科研收穫。
格桑,西藏大學生態學專業碩士研究生。他在納木錯附近有一塊試驗田,種植了許多高原植物用以觀測。
來自蘭州大學的青年師生,每天早早起牀吃完飯,便一起出去架設實驗設備。
每個天氣晴好的中午,都能看到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的碩士生周天祺在陽光下工作。她説:“觀測土壤微生物、植物二氧化碳與甲烷通量,必須在陽光直射下進行。趕上天氣不好,就只能回到站裏讀文獻。”
這幾年,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博士生開金磊幾乎每年都要來納木錯站。“在納木錯站,大家研究的東西不一樣,但是鑽研的勁頭值得彼此學習。”開金磊説。
為科研人員提供研究和生活保障
西藏納木錯自治區級自然保護區,有湖泊、河流、冰川、凍土、季節積雪、濕地等豐富的自然地理要素,是科研工作者開展青藏高原相關研究的“天然實驗室”。
如今的納木錯站,不僅是一個“科研驛站”,也像一家青年旅社。每個房間能住6到8人,都採用上下鋪佈局。今年24歲的納木錯站觀測主管達瓦扎西説,前些年,站裏還是一個房間兩張大牀,隨着科考人員增加,只能更改設計以提高房屋的使用效率,“但是來這邊的年輕人沒有抱怨。這樣的佈局,反而讓大家更容易交流溝通。”
納木錯站位置偏遠,日常運行並不容易。但無論在站人員多少,達瓦扎西都常年駐守於此,保障科研工作順利開展。達瓦扎西回憶,有時候主樓住滿了,研究人員只能擠在臨時板房裏。“那裏保暖差、居住條件也相對惡劣,但是大家也樂在其中。”達瓦扎西説。
納木錯的冬天尤其漫長。每年冬天,即使站里人少,達瓦扎西的保障工作也沒有絲毫放鬆。王君波回憶,建站初期,一個團隊在納木錯主湖區測量採樣結束,返回時被困在湖中,同行的三人每人抱一根三腳架的鋼管,互相拍打,以免睡着,靠打火機發信號、二鍋頭禦寒,直至救援隊抵達……
如今,納木錯站已經能為越來越多的研究者提供良好的研究條件和生活保障。站外冷風陣陣,站內卻暖意濃濃。結束了一天辛苦的工作,像陳浩、格桑、達瓦扎西一樣的年輕人,或整理數據,或學習文獻,或三兩圍坐在一起看電視、聊聊天。
門外,納木錯格外靜謐,星辰在天空和湖面上熠熠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