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魯杜鵑。 王飛 攝
被發現二十多年後,才有了姓名,而在擁有姓名後的六十年裏,再也不曾被發現,然後直接被宣佈野外滅絕
從一九二九年至今,無論國內國外,對枯魯杜鵑的科考從沒停止,科研人員接力了好幾代,但都沒有發現它
從涼山木裏到甘孜九龍、康定,從地理單元上來看,是連接成片的,有可能是枯魯杜鵑的傳播繁衍帶
近日,中國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對外發布稱,該所科研人員在四川省涼山州木裏縣野外考察過程中重新發現已被宣佈野外滅絕的枯魯杜鵑,目前僅發現一株。
幾乎同時,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華西亞高山植物園(以下簡稱“華西植物園”)與貢嘎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科研團隊在甘孜州康定、九龍兩地也發現了枯魯杜鵑的身影,疑似種有40多株,目前能確定的有20多株。
枯魯杜鵑是如何被發現的?為何在被宣佈野外滅絕後,同一時間在多地被發現?它們的重新發現意味着什麼?……四川日報記者就此進行探究。
枯魯杜鵑只有一株?
涼山的並非唯一,甘孜還發現了20多株
説起枯魯杜鵑,華西植物園副主任張超如數家珍。“我們很早就在關注枯魯杜鵑,之前也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華西植物園裏有全中國乃至全亞洲種類最多的杜鵑花,這個位於都江堰龍溪-虹口自然保護區的植物園,成立之初就是為了杜鵑花的保護與科研。
2014年,園區與貢嘎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合作開展杜鵑花專題調查,貢嘎山位於橫斷山區,是中國杜鵑花種羣聚居區。
2016年,貢嘎山保護區專家周華明、蔣勇在九龍縣發現了一種“不常見”的杜鵑,但因為採集標本的信息不全,沒能得到確認,一直存疑。
2017年,保護區專家在九龍縣另一地方再次發現約20株,杜鵑專家、中科院植物所副研究員耿玉英認為,此種可能為枯魯杜鵑。
直到今年5月,項目組再次來到貢嘎山,專門到荷花海區域考察。正值杜鵑的花期,荷花海周邊雲杉密密生長,樹幹下的灌木叢中,粉白色的杜鵑稀稀拉拉地“撒”在裏面,有20多株。張超眼前一亮,“這個杜鵑花確實不常見”。
採集標本後,張超請專家一起“會診”,經過與模式標本比對,認定這次發現的就是枯魯杜鵑。
為何兩地同時發現?
盛花期容易被看見,建立在多年調查的基礎上
枯魯杜鵑有一段坎坷而神秘的身世。1929年9月,美國植物學家洛克在四川西南部枯魯山區採到一份杜鵑標本。直到1953年,該標本被作為粘毛杜鵑的變種發表;1978年被提升為“種”,中文名為枯魯杜鵑。而在2013年中國環境保護部和中國科學院聯合發佈的《中國生物多樣性紅色名錄-高等植物卷》和覃海寧等(2017)發表的《中國高等植物紅色名錄》裏,枯魯杜鵑均被評估為野外滅絕(EW)。
從1929年至今,無論國內國外,對枯魯杜鵑的科考從沒停止,但都沒有發現它。中國數字植物標本館僅有2008年採自涼山州普格縣螺髻山的“疑似枯魯杜鵑”標本記錄。
耿玉英是業界公認的杜鵑專家,她曾三次專門到涼山州木裏縣,向村民打聽名為“枯魯”的地名,走過了枯魯村、枯魯溝,都沒有發現枯魯杜鵑的身影。
耿玉英認為,這次枯魯杜鵑能在兩個區域被發現,主要的原因是其處於盛花期,在灌木叢中格外顯眼,從而增加了被發現的概率。比如,木裏縣的枯魯杜鵑就是科研人員偶然發現的。
甘孜州的枯魯杜鵑能被發現是建立在對保護區杜鵑花詳細調查的基礎上。張超説,調查前後經歷了5年,可以説是地毯式的“摸排”,容易發現新品種。
是否意味不再瀕危?
並不是,仍然需要系統調查並加強保護
從80多年的零發現,到現在連續在兩地發現,是否意味着枯魯杜鵑不再稀有?
耿玉英認為,20多株不算多,枯魯杜鵑仍然是瀕危的珍稀品種。
那麼,從涼山到甘孜的廣闊區域,它究竟發端於哪裏?如何擴張它的版圖?
“也不排除其他地方還有,因為杜鵑的特點就是喜歡羣居。”耿玉英説,從涼山木裏到甘孜九龍、康定,從地理單元上來看,是連接成片的,有可能是枯魯杜鵑的傳播繁衍帶。涼山的枯魯杜鵑植株較大,而康定的較小,有可能是從涼山傳播到康定。
張超已經迫不及待開始計劃下一步的考察。“我們打算再沿着木裏、九龍、康定這個區域走一圈,詳細做一個調查。”此外,華西植物園還將採集枯魯杜鵑種子,進行人工繁育和遷地保護。
中科院昆明植物所科研人員也表示,有必要進一步採取“地毯式”系統調查,徹底摸清該種的資源本底,同時開展“搶救性保護”和系統研究工作。
“一個物種就是一組基因,如果一個物種丟失,生物多樣性就會受影響。”耿玉英説,希望通過這次發現引發公眾和地方政府的關注,進一步加強對枯魯杜鵑的保護,從而保護生物多樣性。(四川日報記者 寇敏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