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遜“闖關”成功後，麻煩結束了嗎？

對於不少英國人來説，剛過去的週末是個難得的假期，從當地時間6月2日至6月5日，英國全國放假，慶祝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登基70週年。

但對英國首相約翰遜而言，“派對門”醜聞纏身、地方選舉失利，在慶典假期中，他也沒得到喘息的機會。當地時間6月5日，當西裝革履的約翰遜攜一身紅裙的妻子抵達倫敦聖保羅大教堂參加紀念儀式時，還遭到了旁觀者的一片噓聲。

那時的約翰遜還不知道來自人羣的噓聲只是一個開始，他即將聽到來自其領導的保守黨內部，要求其下台的“噓聲”。

當地時間6月6日，英國保守黨議員團體“1922委員會”發佈消息稱，將對約翰遜進行不信任投票。如果約翰遜未能獲得過半數信任票，就應辭職，保守黨將選舉新黨首。

最終，約翰遜以211票對148票的結果驚險“闖關”，保住其首相之位。但分析人士指出，經此一役，約翰遜的領導力受到極大衝擊，未來執政前景並不明朗。

約翰遜驚險保住首相之位

英國女王登基“白金禧年”慶典活動剛剛結束沒多久，不少英國保守黨議員就等不及想把約翰遜趕下台。

英國議會下院現有359名保守黨議員。根據規定，下院保守黨議員中，若超過15%（即54名議員）聯名致函“1922委員會”，即可在黨內發起對約翰遜的不信任投票。

當地時間6月6日，保守黨議員組織“1922委員會”主席格雷厄姆·布雷迪表示，他已經收到了足夠多的議員來信，要求對約翰遜的領導能力進行投票。

最終，359名保守黨議員中有211人在表決中支持約翰遜，另外148人投票希望約翰遜下台，未達到通過不信任動議所需要的180票。約翰遜“闖關”成功，並且在未來12個月之內不會再面臨不信任投票。

當地時間2022年6月3日，英國倫敦，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與妻子卡麗在聖保羅大教堂出席英國女王“白金禧年”慶典活動。圖/IC photo

這場仗，約翰遜贏得很是驚險。美聯社指出，對於一個曾在2019年幫助保守黨以壓倒性優勢贏得大選的人而言，在本次不信任投票中，約翰遜僅獲得了微弱優勢，這意味着保守黨內部存在嚴重分歧。

此次不信任投票也難免讓人想起2018年針對英國前首相特雷莎·梅的不信任挑戰。那時保守黨內37%的議員投下了反對票，而約翰遜表現更糟，有41%的議員投票反對他。

即便如此，約翰遜仍高調描述這場勝利。“我認為這是一個令人信服的結果，一個決定性的結果，作為一個政府，我們可以繼續前行，專注處理對民眾真正重要的事情。”

這一結果招致英國反對黨的猛烈批評。自由民主黨領袖戴維表示，保守黨議員們“以微弱的票數優勢將一個違法者和騙子留在了唐寧街10號”。

缺少明確繼任者或是獲勝主因

覆盤整個事件，看起來“派對門”是這場不信任投票的直接導火索。

此前，約翰遜因在新冠疫情期間違反防疫規定參加聚會並遭警方開罰單，成為英國曆史上首名在任期間違反法律的首相。越來越多的保守黨議員對約翰遜的人品與執政能力提出了質疑。

導致保守黨內部發起投票的原因或不止於此。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崔洪建在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從短期來看，這場投票與約翰遜的“派對門”醜聞、保守黨地方選舉失利以及內外政策失誤有關；長期而言，也是保守黨內部留歐與脱歐兩派鬥爭的集中反映，反對約翰遜的議員想從更新領導層做起，着眼於下次選舉佈局，以期保住保守黨的連任地位。

下次英國大選將不遲於2024年5月2日舉行，雖然還有兩年時間，但保守黨議員的這番考量也並非杞人憂天。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報道，民調數據顯示，保守黨可能會在6月下旬舉行的議會補選中失去兩個席位。屆時即便是約翰遜最直言不諱的支持者也很難聲稱約翰遜的醜聞與此無關。因此，其他想在2024年大選中保住席位的保守黨議員或認為，這個夏天是把約翰遜趕下台換上新領導人的最佳時機。

當地時間2022年5月25日，英國倫敦，英國首相約翰遜就收到的“派對門”調查報告發表講話。圖/IC photo

不過，他們的打算還是落了空。

事實上，早在投票之前，大多數政治分析師都認為約翰遜有極大可能平安度過此次危機，就連約翰遜本人也很樂觀，認為通過這次投票可以結束幾個月來的猜測，甚至將這場投票形容成一個“結束媒體對‘派對門’痴迷的絕佳機會”。

缺乏明確的繼任者或是導致約翰遜獲勝的原因之一。英國財政大臣蘇納克原本被認為是接替約翰遜的“B計劃”，然而他也受到“派對門”的牽連，還因妻子的納税問題備受爭議。

此外，當地時間6月6日，英國民調機構YouGov針對保守黨議員進行的輿論調查顯示，國防大臣華萊士被認為是接替約翰遜的最佳人選，但其支持率也僅有12%。另一名熱門人選、外交大臣特拉斯則對約翰遜表達了百分百的支持。

除了保守黨內反對派無法推選明確後繼者外，崔洪建指出，保守黨內部反對約翰遜的勢力尤其分散，並不能形成統一力量，也限制了反對派無法進一步擴大的能力。另外，黨派利益與個人利益捆綁在一起，如果將約翰遜趕下台，保守黨內部重新競選將耗時數月，或給反對黨可乘之機。因此大多保守黨議員仍選擇支持約翰遜，減少內部的不確定性。

“他成為了一名受傷的領導人”

雖然約翰遜從不信任投票中“存活”，並且根據規定，在接下來的一年裏，他可以免受額外的政黨挑戰，但他的麻煩還沒結束。

有傳言稱，保守黨議員對投票發生得太快感到憤怒，正在考慮改寫規則，或想再次挑戰其領導地位。

退一步來看，即便約翰遜受到規則保護，一年內不會再遭遇不信任投票挑戰，他仍未必穩坐首相之位。據《華盛頓郵報》報道，保守黨內部存在着許多公開、積極的反對聲音，眾多高層人士表示，約翰遜不再適合擔任首相。其他保守黨議員則質疑他的誠信，抱怨政府決策被動。“他成為了一名受傷的領導人。”

這場不信任投票給約翰遜帶來了較大沖擊。崔洪建指出，英國政府領導人的權力根基主要來自於黨內。超過15%的保守黨議員聯署就可以觸發不信任投票，形成“以小博大”、“以寡制多”的局面。其實，這是要求政府領導人照顧好黨派中絕對大多數人的利益。眼下，已經有超過40%的保守黨議員投出不信任票，表明約翰遜在黨內的聲望及信譽度明顯下降。

當地時間2022年5月26日，英國倫敦，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離開唐寧街10號。約翰遜因“派對門”指控而面臨壓力。圖/IC photo

值得注意的是，當初特雷莎·梅和約翰遜一樣挺過了不信任投票，她卻在6個月之後選擇辭職。

如果不想重蹈特雷莎·梅的覆轍，約翰遜還有很多工作要做。《華盛頓郵報》指出，面對國內的通脹和不斷下降的公眾信任度，約翰遜和保守黨需要努力重塑自己的品牌，調整政策並修復個人形象。

除此之外，崔洪建表示，約翰遜上台之初，相對於精英化甚至僵化的英國政壇而言，他的執政風格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變革的力量，幫助他在特殊背景下脱穎而出，成功帶領英國完成“脱歐”。但隨着英國政治逐漸迴歸常態，他的理念個性和英國政治傳統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接下來對於約翰遜而言，不只是修補個人形象的問題，他個人的執政理念、風格與英國政治尤其是與保守黨內部的政治文化之間，到底能否繼續契合也是需要認真考慮和解決的問題。

由此來看，這次不信任投票並未給一切糾紛醜聞畫下休止符，只是給約翰遜留下一個暫時喘息的機會而已。

新京報記者 欒若曦

編輯 張磊 校對 李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