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產業家,作者 | 鬥鬥,編輯 | 皮爺
無論是“G—大B—小B—C”的發展路徑,還是打造電子籤全生命週期產品服務,亦或是擁抱生態,本質上都是中國電子籤企業在尋找“本土化”的解決方案。
“30多項審批,上百個章,全程最少需歷經272個審批日......”
海南的對內會議上,王陽緩緩拿出自制的“行政審批長征圖”。在長達5頁的A3紙張中,這句話顯得尤其刺眼。
在他看來,“中國式蓋章”正在成為政府、企業、消費者合同簽約、項目審批等方面難以言説的痛。
有同樣感受的還有北京的李先生,他是某物業招商負責人,但由於疫情突然爆發,所住區域被緊急管控,解除管控前一律不許外出。這讓原本定於今日現場面籤的租賃合同無法進行,而疫情導致的時間等不確定性等因素,更是讓客户終止了合作,重新選擇了之前有過意向的另一家項目。
這是疫情下的一個細部縮影。
不過,改變也在發生。在疫情的催化下,伴隨着數字技術的不斷滲透,基於簽約場景的一個改變已經發生——電子籤。
2021年9月,電子簽名服務廠商e籤寶,完成了12億元E輪融資,而僅是在半年前,e籤寶才剛剛宣佈完成了10億餘元D輪融資。
與此同時,還有法大大、上上籤等電子籤賽道在最近兩年也都在備受資本青睞。
從解決的痛點來看,電子籤解決了線下籤約的固有難題,在疫情之中這個優勢更是被無限放大,甚至已經發展成各類行業的剛需。
“在過去的兩年裏,很多電子籤頭部企業的融資我們根本就搶不到額度,只能去發掘一些新的項目。”一位投資人告訴產業家。
比如在去年年底,一個名為傲雄在線的企業就獲得盈科投資領投的數千萬元A輪融資,其是全國首家手寫原筆跡電子簽名公司。
但在資本和市場的青睞下,一些新的討論也同樣在滋生。比如電子籤賽道的核心壁壘是什麼?行業的可複製性到底有多強?以及中國的電子籤企業,最終生存狀態會是怎樣的一個發展狀態?
在各家電子籤企業紛紛與巨頭官宣的當下,這些都在成為這個行業需要回答的問題。伴隨着疫情常態化時代的到來,這個站在風口上的行業,需要一個更理性的觀察視角。
01 電子籤,在風口上起飛又一巨頭親自下場電子籤賽道。
繼「飛書」之後,「電子牽」是字節第二個面向B端的產品。實際上,從時間線來看,在字節之前,京東就已經下場電子籤業務,基於自身提供的智臻鏈電子合同平台,對外提供服務。
在巨頭下場之外,投資機構的搶灘登陸更加明顯。
根據數據顯示,2021年,e籤寶獲紅杉資本、IDG資本領投的E輪12億人民幣投資;去年3月,法大大更是宣佈完成D輪9億元融資,而早在之前,上上籤就宣佈完成3.58億元人民幣C輪融資;
據《2021年中國電子簽名行業研究報告》相關數據顯示,我國電子簽名行業規模由2016年的8.5億快速增至2020年的108.2億,年均複合增長率高達66.3%。2020年,電子簽名簽署次數突破500億,同比增長317.51%。
更近距離的一組數據來自艾瑞諮詢,根據《艾媒諮詢|2021年中國電子簽名行業年度發展研究報告》顯示,2021年中國電子簽名行業市場規模為152.8億元,預計2024年將達404.2億元。
風口已經來臨。
這是企業數字化的剛需所在。隨着數字化的推進,“中國式蓋章”的痛點問題長久以來一直困擾着政府、企業以及消費者。加之在新冠疫情的發酵之下,加速了“遠程辦公”的進程,使得電子簽名的社會認可度和接受度不斷提升。
此外,資本的加持也是風口的重要推手。
與其他賽道不同,電子籤雖是一個極其垂直的賽道,但是各個行業供應鏈路都會有這個場景,且橫跨B端和C端,所以市場容量很大;此外,就單純的電子籤產品而言,其本身門檻不高,可以迅速撲量複製。
對資本來説,這是一個可以通過規模化迅速獲得巨大回報的賽道。在某種程度上,會更受資本青睞。
此外,電子籤也恰踩中了政策的節點。
例如碳中和政策的頒佈,讓無紙化辦公、綠色辦公走上快車道,而電子簽名綠色環保,節省紙張、油墨、快遞等,有效保護樹木和減少二氧化碳排放量,綠色環保。
再比如“十四五”規劃提出,推進政務服務一網通辦,推廣應用電子證照、電子合同、電子簽章、電子發票、電子檔案,健全政務服務“好差評”評價體系。
這些都為電子籤的迅速發展做了充足的官方背書。
總體來看,自從2016年中國數字經濟總體規模穩步擴大以來,電子簽名在數字化、網絡化及智能化的浪潮中始終在如魚得水,迅速發展。
02 獨立還是捆綁,電子籤的“三條路”風口之下,電子籤賽道的玩家也在呈現幾何增長趨勢。但從企業類型來看,整體行業可以分為三類玩家。
首先是以法大大、e籤寶、上上籤等為代表的頭部初創電子籤SaaS廠商。
對於電子籤SaaS廠商來説,他們通常入局較早。例如e籤寶成立於2002年,發展至今已經近20年;法大大成立於2014年,發展也近10年。因此在技術、產品、服務等方面具有先發優勢,長時間的行業沉澱也讓此類廠商專業度更高。另外,此類廠商在安全資質和牌照方面也會更加完善。
但畢竟電子籤賽道是一個新興賽道,一方面現在企業需要的是更綜合的數字化解決方案,另一方面單純的電子籤功能很難成為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啓動點,因此獲客一直是此類廠商的痛點。
其次是以騰訊、字節、阿里、京東等為代表的互聯網巨頭。
比起電子籤SaaS廠商,互聯網巨頭的優勢顯而易見,常年深耕於互聯網,有着穩固的市場份額和強大的實力,這也是互聯網巨頭在這邊方面佈局的優勢所在。
具體來看,阿里和騰訊的策略相同,都是選擇電子籤公司進行綁定,從而引入到自身的數字化解決方案裏,比如阿里和e籤寶的綁定,騰訊和法大大的綁定,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裏,合作雙方都基於各自的優勢構成行業解決方案的形成。
字節和京東則是另外一類。即企業內部有專門研發電子籤業務的團隊,比如字節的電子牽,京東的智臻鏈電子合同平台,企業均是在內部建立了電子籤產品研發團隊,通過自身的產品設計進而與其它業務方案進行協同。
總體來説,互聯網巨頭有自身的優勢,不論是從產業資源方面,還是上游企業佈局層面,其對應的都是強悍的複合數字化服務能力,而電子籤則是可以作為其中的一個觸點對數字化方案進行補齊。
最後則是以傳統軟件廠商轉型而來的電子籤廠商,如泛微(契約鎖)、數字認證、安證通(一簽通)、金格等。
不同於SaaS廠商和互聯網巨頭,這些定位傳統軟件廠商的電子籤企業,更加側重於大型客户,主要服務模式是幫助企業做定製化以及垂直行業的軟硬件產品、服務。
例如,在勘察設計行業,安證通佔據超過80%的市場份額,在鋼鐵、大型施工企業也有着超過60%的市場份額;在醫療教育行業,數字認證佔據着高達60%以上的市場份額;契約鎖則致力於大型政企的電子簽名與印控管理需求。
但就傳統軟件廠商來説,交付模式數據屬於絕對私有(軟件安裝在客户公司指定的地方,其擁有100%的管控權),需要持續投入人員和資源來維護系統的正常運行,軟件和硬件的更新。所以交付模式一直是極重。
從市場份額來看,根據IDC《2020年中國電子簽名軟件市場份額》顯示,法大大以26.4%的市場份額排名第一;上上籤以19.3%的市場份額排名第二;e籤寶以12.2%的市場份額排名第三;契約鎖以8.2%的市場份額排名第四;京東雲以5.3%的市場份額排名第五。
不難看出,可以發現,以法大大、上上籤、e籤寶為代表的SaaS廠商,佔領了市場份額的57.9%,是電子籤市場的半壁江山。即目前電子籤賽道,資源還是主要集中在電子籤SaaS服務商手裏。
03 規模化落地的競爭力困局但儘管在風口,就當下而言,中國的電子籤企業仍然正逐漸陷入“同質化”的困局。
對標美國電子籤賽道的DocuSign,其目前在全球電子簽名市場中,佔據70%左右的市場份額,過去三年DocuSign的收入年均增速超過40%,遠高於其他行業的平均水平。
如今,DocuSign市值高達167億美元,這遠遠超過我國研究機構統計的中國電子籤市場規模。
SaaS的服務模式本身起源於美國,長久以來,中國的電子籤SaaS企業一直想做到的是通過“複製賽道”再造一箇中國版DocuSign。
但現實卻不然。
深挖DocuSign的成功路徑,不難發現其抓住了T-Mobile、Salesforce、MorganStanley(摩根史丹利)以及BankofAmerica(美國銀行)等頭部客户,然後憑藉出色的產品能力和服務能力迅速跑馬圈地。
所以從產品路徑來看,國外的電子合同使用客户羣體往往是從以傳統大型公司開始,逐步覆蓋到各行各業。
其中的關鍵點在於產品屬性,即電子簽約本身就一種雙向或多向行為,假如上下游合作伙伴都在使用A平台,客户就不可能使用B平台,所以DocuSign的策略是從大客户做起,從上往下滲透。
但國內缺乏這樣的土壤。一方面電子合同本身就是基於國內電子商務的發展,最開始電子合同第一批“嘗試者”普遍是從互聯網領域的中小型企業引入的。這種情況就導致了“從下向上”的DocuSign路徑走不通。
此外,就目前而言,國內的中大型企業對數據安全比較擔憂,尤其涉及到核心的合同交易信息,電子籤企業很難撬動重大企業的門鎖。
換言之,中國電子籤SaaS面臨的是更大的獲客成本。
在客户獲取之外,這種中美電子簽發展環境的差異還體現在商業誠信體系方面。
在美國,商業糾紛引發的司法協議,沒有簽字蓋章的文件可以被美國法院採信。因此,美國電子籤SaaS廠商,在B端市場的獲客成本更低,企業在推動B端合作時也能因此省下不少的推廣和公證費用,這也是DocuSign近年來高速增長的外在驅動力。
而在中國,情況卻大不一樣。
由於國內商業誠信體系不健全,因此電子籤企業在做業務過程中,必須要配合前端的數據認證和後端的法律公證才能達成業務目標。未簽字文件很難獲得法院支持。
具體表現在,簽約前需要跟公安部門、工商部門通過人臉識別完成數據認證,從而確定個人信息是否真實可靠;簽約中需要判斷簽約主體意願,以防盜用他人名義簽署;簽約後需要跟公證處、司法鑑定、仲裁等機構對接,做完整的法律服務。
因此,中國電子籤行業對上下游產業鏈有較強的依賴性。中國電子籤廠商要想將業務做的更通暢,就必須要滲透到CA領域或者與CA機構合作,這無形增加了中國電子籤廠商的進入門檻,也讓其“重資產”特徵尤其明顯。
根據前瞻產業研究院數據顯示,對於客户而言,電子簽名的核心價值其一是提升銷效率與降低成本,其二是安全性與法律保障性。
就這兩點而言,沿襲DocuSign的路徑,電子籤企業在中國很難跑通。
04 電子簽下半場,跑在“本土化”之上就當下而言,若想實現下一階段的高增長,一個必行之路恰是開闢一條中國式的本地化電子籤模式。
首先在數據安全和信任體系這一領域,G端一直是公信力的保證。所以在中國電子籤市場,不應該走“大B—小B—C”的美式滲透路徑,而應該遵從的是“G—大B—小B—C”的路徑。
實際上,已經有企業這樣來做。比如e籤寶最設早期就是從G端政企市場切入,致力於政務電子化,由此開始加速跑。其採用SM系列國密算法,打造了完善的信創電子簽名解決方案,並通過了國家密碼管理局的商用密碼技術鑑定,其OFD電子簽章系統可兼容市面上99%的信創環境。
可見,這並不是“何不食肉糜”,電子籤廠商只有在築牢品牌信任背書的情況下,才能更迅速地向大型客户進行滲透。
其次,在中國當下電子籤的市場環境下,一個更加特殊的趨勢是,客户對於電子籤的需求越來越複雜,簡單的簽署工具已經不能滿足需求。
億歐報告指出,隨着電子合同在企業管理、運營、辦公等環節普及,企業內部的電子合同表現出體量大、類別多、更新快、存儲成本高等特點,對電子合同管理提出全方位、全過程、智能化的要求。
在合同管理方面,一份合同從一張白紙到最後簽字蓋章,這個過程繁雜而冗長。首先要經過合同簽署人信息的收集確認、合同內容的起草和確認、合同的多方發送、合同的簽署、合同的審批、合同的收取、合同的查詢、下載、歸檔、統計管理等諸多環節。
與此同時,一份合同數據還涉及到企業多個內部系統的流轉打通。
在安全方面,一份合同除了實名認證校驗身份、驗證碼驗證真實意願、時間戳+區塊鏈技術防篡改等合規安全管理之外,還需要考慮通過刷臉校驗等技術進一步提升校驗身份的門檻,也需要通過技術手段讓簽署人主動閲讀合同條款,防止不必要的糾紛。
可見,電子籤已然從1.0階段的電子認證、電子簽名等單點服務進行拓展整合,進入合同全生命週期智能管理的2.0階段。對於電子籤客户而言,更需要一個從產業鏈上游到下游,一整套的生態產業鏈閉環產品和服務。
據瞭解,上上籤發佈的合同全生命週期智能管理2.0系統,就已經涵蓋智能檔案、智能模板、智能起草、智能收發、智能簽署、智能審批、智能管理、合規管理、權限管理等合同管理的所有環節。
最後,對於SaaS來説,在單品之外,更應該糅合生態的力量。
從行業展位來看,互聯網巨頭手裏有電子籤SaaS廠商望之不及的B端資源,以及龐大的生態鏈和超強的品牌吸附能力。對於互聯網巨頭來説,電子籤SaaS廠商手裏,有着其沒有完善的簽約牌照以及行業經驗。相互合作,才能發揮最大價值。
例如,e籤寶加入阿里生態,通過與阿里達摩院等合作,創造性的推出了智能合同;法大大、上上籤加入騰訊生態,前者在疫情期間聯合企業微信緊急上線了電子簽名輕應用,後者也以服務商的身份接入了企業微信,雖然合作並不深入,但給雙方業務都帶來了質的提升。
總體而言,從過去的無人問津到如今的站上風口;從過去的“複製賽道”到現在“本土化”,電子籤正在進入下半場。
從未來看來,無論是“G—大B—小B—C”的發展路徑,還是打造電子籤全生命週期產品服務,亦或是擁抱生態,本質上都是尋找“本土化”的解決方案。
對中國電子籤企業而言,找到一條適合中國電子籤企業的增長路徑,建立新的產業競爭力壁壘,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