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薛凱桓】
今年美國中期選舉已經拉開帷幕,到6月中,特朗普背書支持了119名共和黨黨內初選的競選人,其中111人獲勝,顯示了在共和黨選民中壓倒性的影響力。
民主黨當然更早就從自己勝選的美夢裏醒過來,試圖清算特朗普。美國國會眾議院調查“國會山騷亂”事件特別委員會(下簡稱“特別委員會”)到6月21日,已經召開了第四場聽證會,此前還有成員聲稱“有足夠的證據,起訴特朗普”。
除了“國會山騷亂”這個抓手,還有條路就是將特朗普與普京“綁定”在一起。
2024年總統大選的獲勝者將再次是弗拉基米爾·普京。不,不是在俄羅斯——而是在美國。要做到這一點,你甚至不需要改變美國的法律——只需要選舉唐納德·特朗普為總統就足夠了。
類似這樣的言論,可以説是玩笑,可以説是“預測”,也可以説是美國內部的宣傳。
沒有辦法的辦法
很多美國人越來越擔心“特朗普歸來”,實在也是因為民主黨政府“扶不上牆”。
如果説特朗普的失敗是他擔任總統多年以來的“積怨”的話(所有美國媒體都對他不利,加之2020年的抗疫不力等),那麼拜登現在的處境顯然就沒有“甩鍋”的理由了:他的支持率已降至冰點——和特朗普在任時的最低值相當。
“我有一種國家正在從我們腳下離開的感覺,它現在被一個只有能力經營快餐店的主體控制。”前特朗普僱員克里夫辛普斯優雅地描述了此刻的美國人民對美國總統拜登及領導層的態度。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即使在通脹剛剛抬頭、俄烏衝突遠未發生之時,Politico去年底調查的美國選民中,有53%表示喬·拜登無法履行職責。48%的人認為他為此處於“精神過於缺乏”的狀態。換言之,認為總統身體健康、精力充沛、“能夠明確表達自己的想法”的美國公民絕對是少數。
但在一年多前,拜登卻是特朗普下台後美國“撥亂反正”的象徵:民主黨政要們全力支持拜登推翻特朗普的“胡鬧”——然而這完全無法挽回拜登暴跌的支持率。副總統卡馬拉·哈里斯的支持率也使得情況更糟——比拜登支持率還要低的她,卻計劃在下一次選舉中成為民主黨的總統候選人。民主黨在去年11月弗吉尼亞州州長選舉中的失敗,已經敲響了警鐘:一年後他們將失去對國會的控制權,而特朗普將在2024年重新奪回白宮。但警鐘過去半年,民主黨的處境更為糟糕。
你是否贊成喬·拜登處理總統職務的方式?來源:Quinnipiac University poll
請注意,批評拜登的美國人民不可能都是所謂的“人民的敵人”——也就是特朗普主義者。Politico去年的這項調查並沒有將受訪者的選舉偏好考慮在內,表明大多數美國選民都質疑總統的心理健康,無論他們支持民主黨還是共和黨。
美國總統已經到了該辭職的時候了——這不是筆者的觀點,而是美國人民的觀點,甚至是美軍的觀點——阿富汗的撤軍災難表明了這一切,拜登總統的支持率也説明了這一點。在支持率下滑這一點上,拜登是“墜落速度”的絕對記錄保持者。
該怎麼辦?美式選舉的“祖宗之法”不可變的情況下,抨擊普京成了民主黨為數不多的選擇,因為除了可以削弱俄羅斯這個老對手的聲望,也意味着能順便打壓特朗普,前提是民主黨繼續把他包裝成“俄羅斯影響力代理人”。利用“通俄門”來影響特朗普的形象一直是一個民主黨自認“不錯”的方法——不要驚訝,民主黨一直在做這些,“通俄門”的炒作又有誰敢保證與拜登的幕後團隊毫無關係?
但現在的情況表明這一切都很荒謬,尤其是隨着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民主黨偽造了特朗普與俄羅斯所謂特殊關係的“證據”。去年在美國被捕的伊戈爾丹·琴科是英國情報人員克里斯托弗·斯蒂爾準備的“特朗普檔案”的合著者之一,這可能只是發現的第一個民主黨總部“迫害”特朗普的信號,但恐怕不會是最後一個。
畢竟大家都明白:民主黨總部故意偽造反特朗普的“證據”,然後美國特工部門的“辦事人員”就找上了對特朗普及其支持者。也就是説,這是真正針對特朗普的陰謀——如果對他的溯源調查真正結束,整個民主黨高層和拜登政府都將受到“無理針對”特朗普的指責。如果特朗普贏得2024年大選,他將不惜一切代價證明“迫害自己”的陰謀真實存在。
俄羅斯與特朗普及其團隊的所謂“關係”。來源:swalwell house
所以事實證明,民主黨(或者更確切地説,“deep state”)根本就沒有出路:他們需要不惜一切代價阻止特朗普的新任期,即使特朗普本人不上台,也要阻止他的“門徒”上台。雖然民主黨政府繼續堅持特朗普“與俄羅斯有特殊關係”不僅可笑,而且從長遠看無利可圖——畢竟,作為回應,特朗普在“歸來”後一定會提醒民主黨自己會“記仇”,並會讓民主黨為“誣陷”他負責——但民主黨根本沒有其他選擇。
顯然,民主黨沒有也不會出現他們自己的有力候選人,一個能夠煽動羣眾併成為反特朗普“專業户”的政治家。因此,2024年的競選活動必須以2020年的模式為藍本——妖魔化特朗普,用這個“惡魔”嚇唬選民(但竊以為,民主黨像上次一樣,又選錯了方向)。而俄羅斯的主題在這裏也無法迴避——不過,這次民主黨將重點關注的不是特朗普與俄羅斯的關係,而是着重於他對俄羅斯有何利處的“事實”——渲染“他的勝利實際上是普京的勝利”這種論調顯然會事倍功半。當然,如果能證明特朗普“和普京一樣”,都抹黑成所謂“惡貫滿盈”的“獨裁者”更好。
特朗普等於普京?
這場運動的輪廓早在去年就已經開始顯現。特朗普前顧問菲奧娜·希爾曾接受幾次採訪——她出版了一本書:《你在這裏無所事事》。這位出生於英國的英國女性已成為美國領先的俄羅斯問題專家之一,她不僅談到了她以前在白宮的工作(2017年至2019年,她擔任國家安全委員會俄羅斯和歐洲事務主任),而且談到了未來。根據她的説法,民主黨在弗吉尼亞州的失敗是一個令人震驚的跡象,表明美國“準備再次接受唐納德特朗普,這反過來可能導致美國民主的消亡”。
《你在這裏無所事事》
特朗普的選舉勝利導致民主死亡?我們也許早在2016年就已經聽説過這個,雖然這種論調屬於老調重彈,但是現在這個預測被特朗普自己的隨行人員的證據所證實,因為希爾注意到並分析了一切:她看到特朗普和普京一樣,這意味着特朗普對“民主”是危險的:
“他真的很佩服普京,我親眼所見。對他來説,普京體現了他眼中的理想領導人類型,這與他對俄羅斯的態度無關。他認為普京非常強大和霸道——特朗普經常把這句話用在對普京的羨慕上。他的權力不受許多制衡的限制,特朗普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個非常富有、充實的人生特徵,他認為自己應該像普京一樣:把國家當做自己的生意一樣管理好。”
希爾之前也説過類似的話——例如2019年夏天特朗普和普京在大阪最後一次會面時的情節,前白宮新聞秘書斯蒂芬妮·格里沙姆也曾談到:
“會晤開始後,特朗普的顧問菲奧娜·希爾問我是否注意到普京的翻譯。她是一個迷人的存在,有迷人的黑髮、長髮、美麗的臉龐和優秀的身材。她説她懷疑普京可能選擇了這樣一個故意分散總統注意力的女人。”
2019年峯會期間,美國懷疑普京選擇了一位具有吸引力的女翻譯(左一)來“分散”特朗普的注意力。來源:紐約郵報
也就是説,在這位美國國家情報委員會前僱員、傳記《普京先生:克里姆林宮的特工》的作者希爾的眼中,一切都是普京和特朗普的“交易”。畢竟,她是多麼微妙地注意到兩位總統之間的相似之處:
“普京是一個表演者,一個藝術家……而特朗普也在做同樣的事情:他總是在舞台上,招待他的一羣支持者。他把政治變成了政治奇觀……同樣地,特朗普在玩弄懷舊情緒。他承諾會回來帶領美國走向偉大;普京也是這麼説的。但他也在吞併領土。而特朗普所做的大部分事情都與普京所做的相似。”
希爾解釋了她言論的一切含義:
“不同之處在於特朗普與國家交戰,但普京不是。兩者都在建立類似民粹的獨裁……特朗普與普京的不同之處在於他不想通過國家機制進行統治。他想拆除它們,拆除美國現在的民主。”
也許希爾説特朗普想要拆除美國國家機制,並正在與美國“交戰”是對的,她拼命想要證明特朗普是一個壞的、危險的人。但問題是,美國許多人對菲奧娜·希爾所説的國家不滿意——這種不滿一直存在,而且在最近幾年才愈演愈烈。
菲奧娜·希爾和普京。來源:brookings
還是事實説明一切,很大一部分美國人一直認為聯邦當局、華盛頓是寄生蟲,是各州之上的額外的、不必要的上層建築——這符合美國人“小政府”的理念。但最近幾十年,這卻成為了一種“樂觀”的説法:美國人現在更傾向於認為,“華盛頓沼澤”這個“deep state”取代了當選的聯邦政府、國會和總統。
美國人認為這是一種變相的種姓統治,而特朗普總統已經非常清楚地展示了推翻它的力量——這才是美國民主黨政府與總統拜登信任危機的根本由來。在特朗普執政的四年後,美國的特朗普支持者認為這個“deep state”成功地阻止了這位“不受歡迎”的總統的“救贖活動”——鑑於他承諾排幹“華盛頓沼澤”,所以民主黨“deep state”對他的圍追堵截並不奇怪。所以希爾是對的:特朗普想要拆除他討厭他的“美國”。
這與普京確實有相似之處——與他在2000年代的行動相似,當時他在一個由“離岸貴族”寡頭、腐敗官員和親西方“知識精英”組成的聯盟統治的國家上台執政。
普京成功地打敗了這些原有的寄生蟲——也許是因為俄羅斯當時的“deep state”尚還年輕吧,它還沒有來得及紮根深根,用它的觸手纏繞一切和每個人。而在特朗普的面前,不僅有一個古老的,而且是一個無所不能的有機體“deep state”在阻止他——因此,在特朗普的粉絲看來,特朗普這位“突如其來”的總統沒能打敗這條“惡龍”也就不足為奇了。但在粉絲眼裏,至少他嘗試過並將再次嘗試——在2024年,這令美國民主黨政府大為恐慌,並導致了最近針對特朗普“通俄門”的再次炒作。
2016年,特朗普“通俄門”事件首次發酵。來源:the daily beast
筆者想要提醒的是,美國民眾對美國民主黨政府的信任危機並非空穴來風,也與特朗普扯不上什麼關係:拜登身上自己就積累了大量令人難以置信的定罪證據——如果拜登的“私人罪證”都能“甩鍋”給特朗普的話,那也未免太過可笑了一些。
一年多前,這個“罪證”是拜登總統兒子的筆記本電腦——幾乎每個人都看到了拜登的小兒子亨特·拜登被一羣舉止“隨便”的女孩包圍的照片,並閲讀了亨特的“供詞”:他承認通過父親的權勢來收受烏克蘭人的賄賂。
2021年,拜登女兒的日記則向公眾提供了新證據:沒有人否認它的真實性——因為這就像亨特的筆記本電腦一樣鐵證如山。這本日記的引言在社交網絡上得到了廣泛討論。據稱,阿什利·拜登暗示她的父親喬·拜登與她在她小的時候有着些許“不正當的關係”,尤其是他們的許多親密舉動等等。這一切,她顯然不喜歡。
拜登的小兒子亨特·拜登。來源:Daily Mail
美國政府的信任危機究竟來源於何處?當然還是民主黨政府自己:拜登現在幾乎變成了一隻“跛腳鴨”,他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職責定位,甚至連履行總統的基本職責都難以擁有足夠的身體條件。阿富汗撤軍、抗擊冠狀病毒、通貨膨脹和物資短缺方面的巨大失敗,都給他的執政生涯抹上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外交政策方面的失敗也在不斷地為陰影加碼——無論是在羅馬舉行的G20會議,還是在格拉斯哥舉行的氣候峯會,都一無所獲;在亞太推行IPEF,連美國媒體都吐槽沒有實質內容;對俄烏矛盾的挑撥、衝突發生後的處理,也沒能拉抬支持率。
在國內,很多州對總統法令明顯無視——今天,它們被佛羅里達州、俄克拉荷馬州、德克薩斯州和許多其他州抵制並挑戰。明顯地,美國國內的危機已經到了深層次、高危害的危險狀態,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與特朗普還有他的“通俄行徑”沒什麼關係。
特朗普會以普京為榜樣?民主黨政府也許想的很好,將特朗普與所謂的“獨裁者普京”綁定在一起,當然有助於塑造其的“惡魔”形象。但目前的效果幾何,民主黨自己都難言樂觀。甚至到了2024年,對於大多數美國人來説,這可能不會成為“反特朗普”的動力,而是支持投票給特朗普的另一個論據:希望將美國從正在摧毀他們的“深層國家”中拯救出來。
甚至連特朗普本人都不在意民主黨的這些小動作,他毫不避諱談到普京,當然是從另一個方向:“我非常瞭解普京,曾經跟普京談過這些,(我讓)他知道後果會非常嚴重,他了解這一點,他原本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法治不行、生產混亂、疫情肆虐,這才是諸多問題加身的美國民主黨政府信任危機的真相,而非怪到“某個人”身上:無論是特朗普、普京還是中國。至於美國民主黨拜登政府何時真正意識到問題從而痛定思痛、恢復生產、整頓疫情,我們也只能説一句:God bless Amer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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