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務實精神的德國人”。
社民黨總理候選人、現任副總理兼財政部長奧拉夫·朔爾茨離德國總理之位只有一步之遙了。
11月24日，德國社會民主黨（社民黨）、綠黨和自由民主黨（自民黨）就聯合組閣協議達成一致，接下來三黨將各自在黨內就該協議進行投票表決，全部通過即意味着三黨聯合組閣成功。屆時朔爾茨將正式接替現任總理默克爾，成為新一任德國總理。
朔爾茨何許人？在中德之間長期從事商貿工作的張蓮女士曾經在工作中頻繁與作為漢堡市第一市長的朔爾茨接觸。
她告訴第一財經，在此次選舉期間，她經過漢堡著名的旅遊景點魚市，發現參加大選的四位總理候選人的競選廣告牌都被塗鴉搞得亂七八糟，只有朔爾茨的廣告牌上乾乾淨淨，這是漢堡市民對老市長念念不忘的體現。
張蓮在漢堡居住多年，由於朔爾茨在漢堡做第一市長期間政績佳、人緣好，她身邊有不少朋友在此次選舉中都是朔爾茨的“鐵粉”。
伴隨朔爾茨走向德國政治更高位置，外界對於他的好奇心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朔爾茨本人究竟是何性格？工作是何風格？他身邊追隨20餘年的緊密智囊男團都有誰？朔爾茨如何看待中國？
如果讓張蓮用一個單詞形容朔爾茨，“第一反應，他是個‘Macher’——實幹家。”張蓮説，朔爾茨在工作中，是一位非常聰明、對數字非常敏感且極有務實精神的政治家。
“説話聲音從來不大，也不多，但非常有自信，也有內容。”張蓮説， “很多德國人覺得他沒有任何個人魅力。但我覺得這就是他的個人魅力啊，就是個有務實精神的德國人，笑起來還有點靦腆，像個鄰家大叔。”
11月24日，在德國首都柏林，德國社民黨總理候選人奧拉夫·朔爾茨出席介紹組閣協議的新聞發佈會。新華社
志在柏林
今年63歲的朔爾茨並非國際政治新人：2018年後他開始擔任德國財長一職；就在今年10月30日至31日二十國集團（G20）領導人峯會在意大利羅馬舉行期間，默克爾還帶着彼時已經極有可能成為新一任德國總理的朔爾茨參加峯會，傳遞出“接班人”味道。
像德國大部分政治家一樣，朔爾茨是律師出身。
自上個世紀70年代投身政壇以來，他的從政經歷始終在漢堡和柏林兩地擺動。
正是在上個世紀90年代末社民黨執政時期的施羅德政府時代，他的政治生涯開始起飛，隨後同社民黨一同沉浮。
2007~2009年，朔爾茨在默克爾政府中擔任勞工部長。其間正值全球金融危機爆發，他幫助德國避免了大規模裁員，並極力推動提高退休年齡等改革。
然而2009年大選期間，社民黨失利淪為在野黨，朔爾茨迴歸為國會議員，並回漢堡擔任漢堡社民黨主席一職。
2011~2018年，朔爾茨擔任漢堡市第一市長，其間解決了漢堡很多老大難問題，譬如在德國一度有21世紀三大“爛尾樓”之一之稱的易北愛樂音樂廳，在他任內，這一一度要爛尾的項目成為了易北河上美麗的建築。
在生活中朔爾茨“有一種特殊的親和力”。張蓮回憶道，有一次她因為工作去漢堡市政廳，“市政廳是開放的，也有遊客進來參觀。正好一位父親帶着六七歲的小男孩沿着樓梯上來，迎頭碰見朔爾茨認出他，他就很自然地把孩子抱起來合影留念。當時很多人都看到這一幕。”
只有朔爾茨的競選廣告牌上乾乾淨淨。（來源：張蓮提供）
“我還有一次在海港那邊的路上迎面碰見他，可能他剛開完會，沒有保鏢也沒有隨行人員，他還停下來叫我名字聊了兩句。”張蓮説，另一方面，大概從2012~2013年開始，朔爾茨迴歸聯邦政治的雄心已經初現端倪。當年漢堡市政府核心圈的人都知道他志在柏林，不滿足於待在漢堡。“從那幾年開始，每次見朔爾茨之前，我都跟會議中的朋友們介紹，如果這個人將來當了德國總理，你們可不要驚訝。”
“總體就是他是一個埋頭做事的人，不虛榮不浮誇，值得信任。他心裏又絕對有數，且有雄心。”張蓮説道。
2015年，朔爾茨曾訪問上海，併為復旦大學師生作演講。復旦大學歐洲研究中心主任丁純教授則是那場演講的主持人。
他對第一財經記者回憶道：“朔爾茨講的內容非常平實，背後的邏輯十分嚴密。在演講方式方面，他並不會用特別誇張的語調或手勢來吸引觀眾。”
丁純對台下的朔爾茨的感覺也同樣如此。“他話並不是很多，説話時不急不緩。可能有些人會覺得他略顯中規中矩，其實用‘平實’和 ‘隨和’來形容他更為恰切。”
從事德國和歐洲問題研究多年，丁純曾有幸近距離接觸過多位德國政要。在他看來，朔爾茨有着德國政治家共同的特點：理性和務實。從個人感受而言，各位政治家也是各具特色：德國前總理施羅德更具親和力，會和民眾拉家常；德國前總理科爾則明顯有着政治家的冷峻，會讓人有距離感，而德國前總理施密特則有一種學者特有的深邃的魅力。
數年前，同濟大學德國研究中心伍慧萍教授則在柏林高校的一次學術活動中現場親歷過朔爾茨的發言。
他當時的身份是德國財政部長，一同出席這次活動的還有時任歐央行行長、現意大利總理德拉吉等諸位歐洲財經界政要，活動主題是歐洲經濟貨幣聯盟。
伍慧萍還記得，朔爾茨用英文很清晰地闡釋了他對於歐洲經濟貨幣聯盟架構、歐元區經濟以及德國財政税收政策等財經問題的看法。
“直觀印象是，朔爾茨十分通曉他所主管的政策領域，業務能力很強，是一個很典型的技術官僚型政要。” 伍慧萍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他的英語十分流暢，講得也很有條理。他在聯邦和聯邦州層面的執政經驗非常豐富，他有在漢堡擔任市長和擔任德國財長的經歷，也使得他的心態比一般德國政要更加開放。”
對於朔爾茨在台上的表現，伍慧萍與多數人的感覺不謀而合。“他給人一種很穩健、理性和冷靜、務實的感覺。”
二十年不離不棄的智囊團
據德國媒體透露，“冷靜”是朔爾茨工作中的第一要務準則，且對他身邊之人的工作要求標準極高。而他身邊則聚集了幾位他高度信任的智囊和助手，全部是男性且忠誠度極高，幾乎全員被朔爾茨從漢堡帶到德國財政部就職。
其中，被德國媒體稱為是朔爾茨“最重要的知己、戰略家和推手”的，是現年51歲的現任財政部國務秘書的沃爾夫岡·施密特，如未來組閣成功，施密特有極大概率成為總理府部長，相當於朔爾茨的“大管家”。
施密特和朔爾茨在上個世紀90年代相識，隨後朔爾茨到哪兒工作，就把施密特帶到哪兒。
在施密特在漢堡工作期間，第一財經記者曾數次同施密特做過採訪。他的經歷也不僅僅限於德國政壇之內，他對勞工問題研究頗深，對數據也非常敏感。
作為財政部國務秘書，目前施密特大部分時間都在幕後，但如果社交媒體上有關於朔爾茨的逆風言論，他則會立即現身維護老領導朔爾茨。
德國媒體對他的評價是，“他會在幾秒鐘內回覆短信、電子郵件和 WhatsApp消息，同時他勤奮地在社交網絡上耕耘，以至於有些人認為他有分身術。”
“施密特和另一位朔爾茨圈子中的核心人物布勞斯達（Carsten Brosda），是朔爾茨的左膀右臂。”張蓮介紹。
朔爾茨和布勞斯達相識也超過20年。“不過施密特跟隨朔爾茨去了柏林，布勞斯達則留在漢堡，擔任漢堡文化部部長。”張蓮説。
目前有德國媒體預測，布勞斯達也有望進入下一屆德國新政府。
朔爾茨與中國
作為歐洲大港，漢堡與中國商業來往頻繁，朔爾茨做市長時，也經常接待中國客人。
“他對中國十分友好，也十分重視。中國和漢堡的經濟往來很多。”張蓮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談起中德關係的時候，也是他一貫的風格，感覺沒有什麼主觀色彩，都是以事實和數據為基礎來發表意見的。”
德國柏林自由大學客座教授史世偉近期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表示，德國政府換屆對中德關係“不覺得會有特別大影響”。他説，德國和中國畢竟還是經濟關係為主，（物理）距離比較遠，這個事實一定不能忽略。只要沒有直接的國家間利害關係，最終還是要考慮經濟方面的利益。現在一些政黨有些主張，但如果真的上台執政，他們也會有一定改變。”
25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表示，中方重視中德全方位戰略伙伴關係，認為發展好雙邊關係符合兩國和兩國人民共同利益，也有利於推動中歐交往合作。明年是中德建交50週年，希望德國新政府延續務實的對華政策，與中方相向而行，在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基礎上，發展雙邊關係，把精力用在推動中德各領域務實合作上。作者：馮迪凡 ？ 康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