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傾家蕩產娶回來的,竟是個不下蛋的雞,真是賠本買賣。”婆婆又在院中叫罵。
我已記不清這樣的羞辱有多少次了,我想過離婚,可無依無靠的我,投奔何方?那個/牲/口能輕易放過我嗎?
1
我叫畢飛雪,80後,獨生女,家住江西一個偏遠小縣城。因為生於大雪飛揚的冬天,所以我媽給我起名叫飛雪。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我的人生似乎定格在冬天一樣,總也看不到春天,沒有絲毫暖意,看不到一絲亮光。
打我記事起,爸爸就身纏病榻,總是藥不離口。他雖有工作,因生病長期不上班,只有300元的生活費。
媽媽擔負家裏的一切重擔,四處討生活,她就像超人一樣,每天只睡4個小時。早上給人送奶,中午給小學生開小飯桌,晚上編織手工藝品,還要照顧爸爸和我,非常辛苦。我從小就聽話懂事,從不給大人添亂。
爸爸很愛我,但因家境貧寒,看見我跟着受苦,內心裏滿是虧欠。生活教會了我很多技能,比如:包混沌啊,做手工啦等等。
我14歲那年,爸爸去世了,他帶着愧疚和擔憂離開。媽媽傷心過度,一病不起,我只能輟學在家照顧母親。
三年之後,媽媽身體稍好一些,為了生計,我們在縣城裏擺攤賣混沌、小籠包、豆漿油條等早點,勉強維持生計。
媽媽總是唉聲嘆氣,她為我們的將來憂慮,巴望我能嫁個好人家,能讓她享幾天清福。我的婚姻成了她安身立命的寄託,成為她獲得幸福的跳板。
2
一天出早攤,鄰居吳嬸來吃混沌,付錢時她熱心問我媽:“你閨女長得不賴,有對象嗎?”
我媽趕緊附和:“沒有。”
嬸子追問:“你想要啥條件的?”
我媽招呼我下混沌,把嬸子拉到一邊説話,也不知跟她説些啥。
一週後,吳嬸帶着一個小夥來了,他長得五大三粗,皮膚黝黑,個頭中等,模樣一般,比我大兩歲。
吳嬸説這是她侄子,在縣城邊上開了一家修車鋪。我媽一聽眉開眼笑,眼裏放光,好像撿了個漏兒。説實在話,我對他沒有感覺,但我媽同意了。
我媽一再説服我,説是為我好,開鋪子有錢,讓我跟他先談着。我不願意,她就以死相逼。無奈之下,我硬着頭皮跟他見面。
他叫郭玉昆,是縣城附近村的農民,父母都是農民,家裏還有一個殘障弟弟。我問他開修理鋪多久,他沒有説實話,告訴我開3年了。
他給人的印象就是忠厚老實,不善言談,常以一張笑臉示人,感覺特好相處的那種。
談了三個月,我媽就催婚,吳嬸跟我媽説這家人好相處,嫁過去以後整個家產都是飛雪的,她就等着享清福了。我媽整日樂得屁顛屁顛的,嘴都合不攏,四處跟人顯擺我找了個好對象。
在吳嬸攛掇下,雙方父母都沒意見,按照我們家鄉的風俗,送庚帖,合八字,兩家坐下來吃飯,交換定情信物,然後談結婚的事。
談結婚自然繞不開彩禮這一環,我媽獅子大開口一下要了十萬。郭玉昆父母雖面色為難,但還是硬撐着面子答應了。重要的拿下,像金銀首飾的就順理成章了。
結婚那天,我在媽媽的哭嫁聲中完成了婚禮。這是當地的風俗,孃家媽在天亮之前就開腔,一邊哭一邊唱,唱些孝順公婆,尊重長輩,勤儉治家,夫妻合睦等內容。據説哭的時間越長,出嫁女將來越富足、越好命。
現在回想起來,那只是媽媽的一廂情願,對我來説卻是苦難的開始。
婚後第五天,婆婆就跟我約法三章:第一,每個月郭玉昆掙的錢都得上交,因為彩禮錢是借的;第二,家務活我全包,因為我媽要的多,陪送的少,他們要幹農活,還要照顧殘障兒子;第三,必須生男孩,不管生幾胎。
我一聽就炸毛,感覺被交易了,我媽把我賣給婆家當長工了,這樣的日子有什麼意思?我讓郭玉昆為我撐腰,反駁婆婆的無理要求。誰知他一言不發,言聽計從。
我氣得跟他説離婚,他滿不在乎地説:“離婚可以,但彩禮要退回。”
“你開鋪子3年,為何10萬彩禮要欠債?”我怒氣衝衝。
“實話告訴你,開鋪子已經欠了債,並且是剛開沒多久。”他滿不在乎。
“一家大騙子。”我悔之不及。
我氣沖沖地回孃家,説要離婚,讓我媽退回彩禮錢,沒想到我媽破口大罵:“我一身病,沒個工作,你爸又走了,我一把歲數咋養老?”
“難道你就這樣把你閨女賣了?”我淚眼婆娑。
“話別説的那麼難聽,女人跟誰過都一樣。你好好孝順他們就是了,我不也苦了一輩子嗎?和誰説理去啊?”她紅着眼圈勸我回婆家。我當時死的心都有了,畢竟剛20歲,自己沒主意,孃家不給撐腰,只好灰溜溜地回了婆家。
那天晚上,我磨蹭到天黑才回家,郭玉昆見我回來了,一邊得意地笑,一邊摟着我説:“今晚就給我生兒子啊!”
我想逃脱,卻好像被夾在老虎鉗上動彈不得……
婚後三個月,婆婆見我毫無懷孕跡象,很着急。她四處找偏方熬藥給我喝,我喝的想吐,悄悄地倒掉了。
我發現婆婆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差,每天給我安排幹不完的活,稍不稱心就開罵,還罵的特難聽。我只要還嘴,她等郭玉昆回家就告狀,我倆就開始吵架。
有一次,郭玉昆在外面喝多了,婆婆嫌我不生育,跟他説了許多難聽話,他藉着酒勁打了我一頓他。罵我不誠心跟他過,花這麼多錢買回來不下蛋的雞,他每天辛苦為我還債不值得。
我哭訴無門,讓郭玉昆去醫院做檢查,説不是我的毛病。他根本不承認自己有問題,説自己壯的像頭牛,不可能有問題,就是我不想安心過。
每次我説離婚,換來的就是更重的毒打,郭玉昆叫囂着:“你敢回孃家,我就打上你家去。”我真的好害怕,他那張猙獰的臉比魔鬼還可怕。
我成了郭家買來的奴隸,沒了自由。每天被公婆看着,一條看家護院的大狗就拴在門口。婆婆安排殘障弟弟跟狗每天堵在門口,防止我出逃,生怕他們的十萬塊錢打了水漂。
從此之後,婆婆天天罵我,什麼話難聽罵什麼,只要我反擊,公婆一起上來打我。
我好像掉進18層地獄,痛不欲生。
我經常被打的鼻青臉腫,渾身是傷。我太想擺脱這窩心的日子。
5
有一天,郭玉昆外出進貨不在家。
那天一大早,婆婆就在院子裏發瘋:“你這個賠錢貨,一天到晚光知道睡,有本事你睡出個兒子來呀!”
我聽得耳朵起繭子,不理他們,起來進廚房洗菜做飯。誰知這瘋婆子罵的不過癮,提起掃帚進廚房打我。我真急眼了,心一橫,不打算活了,操起一把菜刀,朝她揮舞,嚇得她哇哇亂叫。公公跑出來向我示威,我隨即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對他們説:“誰敢動我,我先砍死自己。”他們一下怔住了。
我提着刀衝出院子,撒腿往外跑,我不敢停歇,直奔派/出/所。幸好,我遇到一位好警/察,我向他訴説了自己的遭遇,博得了他的同情。我在派出所呆了兩天,在他的幫助下我跟郭玉昆扯證離婚。
那年,我22歲。
那天,警/察把送我回家,跟我媽説了我的事,兩人抱頭痛哭。我媽狠狠地扇自己的嘴巴,罵自己貪財,不顧閨女死活,一氣之下她竟昏厥不省人事。
我在醫院守護她一個月,醫生無力迴天,我哭得撕心裂肺,只剩下半條命。我就用剩下的半條命埋葬了她,從此我成了孤兒。
我休養了一段時間,反思自己的經歷,領悟到:誰都不是我的靠山,只有強大的自己才是最穩的靠山。若不是以死抗爭,我很可能會死在郭家。
我的軟弱可欺,換來的是他們的變本加厲。從今往後,絕不逆來順受,挺直腰桿活一回。
我賣掉我媽的房子,拿着她給我留下的活命錢,隻身去了城裏打工。
7
我在城裏的大街上四處找尋招工廣告,結果被一童裝店老闆錄用。
老闆是一個30多歲的大姐,人精明能幹,長得好看,又會捯飭。
她把我包裝成美女,站在試衣鏡前,我都驚掉下巴。原來我真是井底之蛙,之前白活了。
和她在一起我變得越來越自信,誠信工作,努力打拼,慢慢的我積累了很多經驗。
三年後,生意越來越好,老闆喜笑顏開,乾脆做起了經銷商,專門批發童裝。由於經常外出,她把生意交給我打理。
大姐很喜歡我,把他弟弟邵傑介紹給我當男友。
邵傑一表人才,典型的白月光,也是做童裝生意的,我倆很來電。
我們談了一年多就結婚了,婚後邵傑對我格外體貼,好像灰姑娘遇見了白馬,我常常在夢裏笑醒。
我們自己經營一家童裝店,跟大姐的買賣分開,但都是一個進貨商,誰缺貨隨時調動,生意越來越好。
婚後兩個月,我懷孕了。我確定了一個不爭的事實——當年不孕不育的是郭玉昆,不是我。我想起曾經所受的傷害,心中充滿怨恨。
這年春節前夕,我挺着6個月孕肚幫着老公收錢。因為這是最忙的時候,也是一年當中收穫最多的季節。雖然老公心疼我,但也沒辦法,收錢的事還得自己來。
説來也巧,有一天,郭玉昆抱着一個2歲左右的男孩進了我家店,一個婦女尾隨其後。
當時,他光顧看衣服,沒有注意我,可我一眼就認出了他。他比以前更胖,變成油膩大叔。本來他個子不高,肚子就像8個月的孕婦,堅挺着。
我腦子瞬間翻江倒海,不堪的日子像影片一樣倒帶。一個意念閃過,我絕不放過這渣男。
我大聲叫出他的名字,故意叫我老公聽見:“郭玉昆。”誰知倒把他嚇了一跳。
郭玉昆驚訝地看着我,嘴巴張得能放進雞蛋:“怎麼是你?我都認不出來了。”
我故意走出收銀台,讓他看見我的孕肚,興致勃勃地説:“你看我懷孕了。”
他有點懵,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身後的女人,甩出一句:“跟我沒關係。”
“這驗證了一個事實,當年不孕不育的是你!”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倒出當年的冤屈,那叫一個爽!
郭玉昆還沒反應過來,他身後的女子搶過他抱着的兒子,氣沖沖地跑了。
他剛想走,我有意提醒他:“你抱着的兒子不一定是你的。”
郭玉昆頓時領悟,滿臉羞臊地跑了出去。
我老公趕快跑過來,摟着我問:“怎麼啦?老婆。”
“我總算出了口惡氣。”我親了他一口,突然覺得我人生裏的春天來了。
日期滿足,我生了一對龍鳳胎,婆婆樂得合不攏嘴,主動幫我看着。
孩子百天宴時,我們除了邀請親戚,還邀請了我的幾個同學。其中有一個跟郭玉昆住同村,從她口中得知,郭玉昆把二婚老婆打成重傷,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再次離婚。
我萬幸自己醒悟的早,單方的忍讓、妥協永遠都不是經營婚姻的方式,只會讓對方更加得寸進尺、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