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不言,卻如淵默如海的智者,靜靜地把答案與評價,都鋪在我們的面前了。
“西湖柳樹移栽事件”迎來了最新進展:5月16日,杭州市召開“西湖風貌和文化保護”民意懇談會,會上杭州市委書記為此事致歉,並提出要“充分尊重民意,廣泛集中民智,高標準推進西湖風貌和文化保護”。
覆盤整起事件,從輿論發酵至今,約一週的時間,經歷了民意反彈、官方回應、柳樹補栽、表示追責直至市委書記道歉。事件動靜很大,同時也要看到杭州當地的反饋很迅速,態度也很懇切,“破壞了城市自然生態環境和歷史文化風貌,傷害了人民羣眾對杭州的美好記憶和深厚感情”,把反思之意表達得很到位了。
↑柳樹迴歸。
不過人們還是想問,幾株西湖柳,為何風波大如許?或許是因為西湖柳很特別,西湖和柳樹是不可分割的文化意象。西湖十景裏的柳浪聞鶯,“錢塘風月西湖柳”的詩文吟詠,白居易、蘇軾的手澤遺韻,已經把柳樹定格成了一個文化符號。
所以,哪怕移走的僅僅是幾棵,僅僅移走了幾天,就足以在輿論場上掀起了波瀾。這幾株柳樹太特殊了,特殊到了“何可一日無此君”的地步。
但如果我們跳出這起事件本身,就能發現,今天的人們普遍對花花草草越來越在乎了,對於城市風貌的改變越來越敏感了。而類似的事件近些年其他地方也屢有發生,在搜索引擎裏一檢索就能發現不少。
今天恐怕不能再輕視這些花花草草了。無情草木,因為長久地存在,已經成了城市風貌、文化景觀、歷史記憶的一部分,是承載鄉愁與歸屬感的符號,它們種在土裏,也活在人們的精神世界裏。
從這個角度説,草木也是“有情之物”。宋代有一句詩——何事吟餘忽惆悵,村橋原樹似吾鄉。相像的景色,就能勾起思鄉之念;伐掉一棵樹,那種感覺或許也像丟掉了家鄉一樣。
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每當類似的事件發生,人們總能迸發一種強烈的使命感。人們保護的不僅是植物本身,也是鄉土之根,其實也包括一種審美的權利。城市作為一個公共空間,人們希望這裏的事物能夠符合一種有共識的審美風格。這種風格是從歷史脈絡中自然生髮出來的,也是嵌在每個人的成長曆程裏的。
“市委書記為柳樹道歉”,這種反差本身,就已經説明城市的花草樹木不是小事,執行層面的細節把握很重要,處理不好很容易引發民意的反彈。好在杭州改得很快,傾聽民聲也比較及時,讓事件有了一個相對完滿的結局。
“西湖風貌和文化保護”民意懇談會上的一個細節也頗值得注意。杭州把參加懇談會的8位專家、媒體與市民代表聘為西湖風貌和文化保護督導顧問。可見不僅要就事論事,還要保持一種長線的壓力,讓完善決策程序成為一種行政邏輯上的自覺,儘可能讓類似事件徹底絕跡。
我們應該明白,城市的草木其實也是“人民立場”的試金石。尊不尊重歷史、尊不尊重民意,並不玄遠深奧,從花草樹木就能體現出來。草木不言,卻如淵默如海的智者,靜靜地把答案與評價,都鋪在我們的面前了。
紅星新聞特約評論員 易之
編輯 趙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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