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舟回國前一日,輪值董事長解析華為如何“有質量地活下來”
9月25日上午,新華社報道稱,經中國政府不懈努力,當地時間9月24日,孟晚舟女士已經乘坐中國政府包機離開加拿大,即將回到祖國,並與家人團聚。
歷經1028天的黑暗,孟晚舟終於得以迎來光明,迴歸祖國和家人的懷抱。不過,就在這過去的1028天裏,華為所遭遇的外部打壓也多次升級,經營上受到了極大的挑戰。迴歸之後的孟晚舟,將面對一個大不相同的華為。
手機業務出現下滑,但智慧辦公等新業態正在崛起,鴻蒙系統升級數超過1.2億;多次重申不會造車,卻已經成為多家車企的重要合作伙伴;下礦山,進工廠,華為的智慧賦能也正在為公司開拓全新的戰場。
華為的求生,仍在繼續。在最終衝破外部封鎖之前,華為目前正在做的,是“有質量地活下去”。
9月24日下午,華為輪值董事長徐直軍接受了包括新京報貝殼財經在內的多家媒體採訪,對華為如何“有質量地活下去”進行了全面的回應,涉及手機業務、雲業務、造車、歐拉、鴻蒙等多個熱點話題。本文將摘錄其核心觀點,並在文後附上對話全文實錄,以供讀者全面瞭解華為面臨的挑戰,以及突圍的思路。
一、談手機業務
“我們手機由於美國的制裁,沒有芯片,確實面臨很大的挑戰,大家現在要想買華為的5G手機,基本上買不到。”
“華為不會放棄我們的手機業務,也不會把我們手機業務出售。我們正在努力,努力再努力,讓我們手機業務在適當的時候重回正軌。這是我們的目標。”
二、談拒絕造車
“為什麼要造車呢?有幾個造車的掙了很多錢,你去看看。不造車説不定掙的錢更多。這個問題沒有為什麼,只是一個選擇,選擇對與錯,也沒法衡量。成了就是對的,沒成就是錯的。越是人人都造車的時候,越要冷靜。”
三、談華為雲
“(華為雲和數字能源公司)沒有上市計劃,沒有剝離計劃,也沒有出售計劃。”
“華為雲既是一個虧損的業務,又是一個快速增長的業務,我們也清楚有競爭對手歷史上虧了多少年,我們虧的年數差不多就行了,但是雲業務的增長還是很快的。”
四、談歐拉、鴻蒙
“華為未來打造兩個操作系統,一個是鴻蒙操作系統,一個是歐拉操作系統,兩者都開源。”
“歐拉確實解決了少魂的問題,也解決了我們各行各業需要操作系統問題。但怎麼帶來收入?只有基於歐拉做發行版的公司才能創造收入。其他那些炒作的公司,能不能基於歐拉創造收入,創造價值,大家要把眼睛擦亮一點。”
五、談海思芯片
“我們被制裁之後,一直靠庫存維持生存,當然我們也在努力解決芯片製造問題,要靠中國半導體產業鏈共同努力,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相當長的時間,才能解決。”
“現在你們看到的跟華為芯片相關的消息,全是假消息,沒有一個是真的。”
六、談出售X86服務器業務
“我們X86服務器確實遇到了困難,遇到什麼困難大家都很清楚,我們在想各種辦法積極解決,包括有與潛在的投資者接觸,有明確的消息再告知,現在在進程中。”
附:對話全文實錄
(時間:2021年9月24日下午)
記者:在雙碳背景下,華為如何通過綠色計算,實現低碳和零碳,數字能源公司目前聚焦的領域邊界是什麼?華為對市場規模期待是怎樣的?華為今年上半年業績也有一些波動,接下來要如何穩固基本盤,實現業績增長,哪些業務包括數字能源之內,所在的業務,是接下來的重要突破口?
徐直軍:華為支持雙碳戰略裏面,最有價值的,就是我們通過持續的技術創新去幫助各行各業降低能源消耗,實現低碳社會。我演講裏面也講了,到2030年,各行各業受益於ICT技術帶來的碳排放減少能夠達到121億噸,是ICT這個行業本身產生碳排放的十倍。
華為也並非今天才開始努力降低能源消耗的,華為一直有一個部門叫節能減排辦公室,就是努力把我們自己的設備功耗降下來,同時去服務於其他行業,把能源消耗降下來。
至於我們數字能源業務,當然也是為了響應國家雙碳戰略,應對氣候問題,包括應對全球提出來的碳中和的目標,我們加大了投資和發展力度。它的中文名字叫數字能源,不是太準確,其實英文更準確,叫Digital Power。所以它的邊界很清楚,就是聚焦電力電子技術,把數字技術跟電力電子技術結合起來,侯金龍發明了一句話叫:比特管理瓦特,把信息流和能量流結合起來,清潔能源和推動傳統能源綠色化結合起來。
本質上數字能源的業務就是與電力電子技術相關的產品,包括基站供電,數據中心供電,太陽能逆變器,儲能的解決方案。還有一個電動車的三電,技術都是同源的。因此數字能源的業務戰略就是把我們多年在ICT領域積累的數字技術和電子電力技術結合起來,做產品和解決方案。所以不是Digital Energy,而是Digital Power。
記者:之前您在發言裏面提到了關於華為雲的發展,還有能源公司,想問一下,未來這些公司是不是也考慮上市,還有會不會像之前榮耀一樣,出售或者是剝離,還有這一部分收入會不會彌補消費者還有終端方面的損失?
徐直軍:(華為雲和數字能源公司)沒有上市計劃,沒有剝離計劃,也沒有出售計劃。
我們要打造面向數字世界的黑土地,在黑土地上,既要種我們各行各業應用的樹,華為的樹也需要有一塊土地,如果這塊土地沒了,我們的樹種到哪裏呢?
華為雲既是一個虧損的業務,又是一個快速增長的業務,我們也清楚有競爭對手歷史上虧了多少年,我們虧的年數差不多就行了,但是雲業務的增長還是很快的。
你提到的彌補損失不存在。因為我們從2017年開始做華為雲,本來也是我們規劃中的業務,不存在誰彌補誰。
記者:第一個問題受芯片制裁影響,華為手機營收大幅度下降,請問華為會不會放棄手機業務?第二個問題,基於路透社8月底披露,美國已經批准華為汽車芯片的進口,能否證實這一消息,美國這一舉動對華為下一步發展佈局有什麼影響?
徐直軍:為什麼要放棄手機業務呢?我們手機由於美國的制裁,沒有芯片,確實面臨很大的挑戰,大家現在要想買華為的5G手機,基本上買不到。
我們在多種場合表態了,華為不會放棄手機業務,也不會把我們手機業務出售。我們正在努力,努力再努力,讓我們手機業務在適當的時候重回正軌。這是我們的目標。
希望大家能等幾年,看看我們能不能努力達到這個目標,讓大家能繼續買到華為5G手機。(想要達到這個目標)當然很艱難,至少要有夢想,如果沒有夢想,那就沒有動力。我們期望有這麼一天,全球的消費者,特別是中國的消費者還能買到華為品牌的5G手機。
從供應商那裏,我們瞭解到,他們確實有一些芯片獲得了美國的許可,主要用於車部件的部分低端芯片。
記者:想問一下今年4月份華為分析師大會上,您提到今年要把軟件的價值發揮到最大,過去一段時間,我們在軟件能力,特別是面向企業級市場的歐拉操作系統打造上,處於什麼樣的情況?還有一個小問題,歐拉跟鴻蒙的應用怎麼打通?
徐直軍:關於歐拉操作系統、鴻蒙操作系統,既然你問到了這個問題,我就好好講一講。鴻蒙操作系統,我們希望打造一個面向萬物互聯的操作系統,但是在面向智能終端的時候,它本質上是取代安卓操作系統。這個操作系統在各種智能終端運行的時候,本質上也只是在具備安卓操作系統的能力基礎上,增加了分佈式能力,就是相互之間能夠互為外設。例如手機和電腦在一起,電腦可以看得到手機,手機也可以看到電腦。
我們把Harmony OS的基礎能力全部捐獻給開放原子開源基金會。開源是一步一步在向前走的。現在開源的OpenHarmony只能支持物聯網終端,還不能一下子支持完整的智能手機。我們希望和產業界一起,基於OpenHarmony,明年年底能夠支撐起完整的智能手機。
現在鴻蒙可以怎麼用?其實就是大家基於OpenHarmony,來開發各種物聯網終端。這些物聯網終端,能夠融入鴻蒙生態,跟鴻蒙操作系統的手機可以聯起來,消費者可以得到最好的體驗,這是最能夠帶來價值的事情。
另外,應用開發商可以基於鴻蒙開發應用,現在大家可以看到,不斷有鴻蒙版本的應用出來了。
還有一類公司,它參與鴻蒙開源社區,貢獻代碼,讓OpenHarmony越來越強大,越來越能滿足各種智能終端的需求。
而單獨做鴻蒙的軟件公司,我都不知道它怎麼創造價值?怎麼帶來收入?市場上有一段時間把鴻蒙炒得熱火朝天,有些公司股價炒到好幾倍,我都不知道他們怎麼能通過鴻蒙帶來收入增長,我搞不明白。
鴻蒙是面向萬物互聯的操作系統,和安卓相比,它的優勢在於,所有基於鴻蒙的終端,都能夠互相連起來,形成一個超級終端。僅從單一終端來看,它跟AOSP功能差不多,AOSP能幹什麼,它就能幹什麼。
歐拉不是新事物,歐拉早就有了,只是以前你們沒有關注。我們在2019年發佈鯤鵬戰略的時候,為了支持鯤鵬發展,就已經明確了歐拉操作系統的開源策略。到2019年12月31日,我們把歐拉正式開源了,中國的一些操作系統公司,像麒麟軟件等,它們基於我們開源的歐拉操作系統發佈了自己的商業發行版,並提供服務。
最近我們確實把歐拉重新進行了定位。原來的歐拉更多是服務好鯤鵬,讓我們的鯤鵬生態發展得更好。我們開源的主力也是聚焦在支持鯤鵬。
現在我們把歐拉定位為未來的數字基礎設施的操作系統,不僅僅是服務於鯤鵬,也能支持X86;同時支持邊緣計算,也能支持雲基礎設施,還準備發展一個分支,未來去支持嵌入式設備。嵌入式設備是什麼呢?我們做電信設備,大量的一塊板一塊板,這就是嵌入式設備,這些板子上也需要操作系統。
華為未來打造兩個操作系統,一個是鴻蒙操作系統,一個是歐拉操作系統,兩者都開源。鴻蒙操作系統的應用場景,就是智能終端、物聯網終端和工業終端;歐拉操作系統面向服務器,面向邊緣計算,面向雲,面向嵌入式設備。
另一方面,我們鴻蒙和歐拉會實現底層技術共享,把鴻蒙最優勢的部分,即分佈式軟總線的技術嵌入到歐拉里面,未來所有用到歐拉操作系統的設備,只要旁邊有鴻蒙操作系統設備,就可以自動連接起來,如此就打通了歐拉和鴻蒙,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中國的ICT產業,一直是缺芯少魂,我們內部有一個鑄魂工程,就是通過歐拉和鴻蒙,打造覆蓋所有場景的操作系統,而且全部開源,讓產業界參與進來,把它們做得更好,適配更多場景,只要產業界積極支持,共同努力,鑄魂工程就能夠真正實現目標,把缺芯少魂的“少”字去掉,就是有魂了,有覆蓋各種場景的操作系統了。
我們開源歐拉操作系統以後,只有基於開源版本做發行版的公司,才能夠從操作系統本身獲取收入,因為發行版可以賣錢,還可以通過服務獲取收入。
在歐拉發行版上開發應用的公司,和在其他操作系統上做應用開發的公司沒什麼區別。歐拉又有人炒作,炒得熱火朝天。站在數字基礎設施的角度看,歐拉確實解決了少魂的問題,也解決了我們各行各業需要操作系統問題。但怎麼帶來收入?只有基於歐拉做發行版的公司才能創造收入。其他那些炒作的公司,能不能基於歐拉創造收入,創造價值,大家要把眼睛擦亮一點。
記者:海思現在這個部門的狀況怎麼樣?包括咱們芯片或者一些射頻芯片,華為研發的情況能不能簡單説一下?另外問一下魯總,我們留意到華為的政務雲發展得非常迅猛,這方面華為是否得到了政府部門的支持?華為雲中國區整體的業務情況如何?
徐直軍:現在假消息遍地飛,今天講這個芯片的問題,明天講那個芯片的問題,我怎麼都不知道?我們被制裁之後,一直靠庫存維持生存,當然我們也在努力解決芯片製造問題,要靠中國半導體產業鏈共同努力,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相當長的時間,才能解決。現在你們看到的跟華為芯片相關的消息,全是假消息,沒有一個是真的。
中國的政務雲,你的問題的假設是錯誤的。政務雲市場這麼多年起起伏伏,多少公司參與競爭,華為為什麼成功了?華為從一開始就制定了面向政府客户發展政務雲的模式,首先定了“三不”政策:不投資,不入股,不成立公司。你看很多公司,為了去搞一個城市的政務雲,又投資又入股,又成立公司,最後什麼都搞不成。
第二,我們堅定不移地賣雲服務,主要目的是促使政府的應用不斷遷移到雲上。而其他公司,很多采取賣設備的模式,賣完了,就沒人管了。我們給每個政務雲都配了一個團隊去持續運營,幫助政府的應用不斷地遷移到雲上,給政府真正帶來價值。
第三、我們最近還和一些合作伙伴想辦法,改造過去非雲服務模式的政務雲,讓它走向一個健康、可持續發展的方式。這是我們政務雲成功的關鍵。經過我們持續的運營,政府看到了價值,我們也得到了可持續的收入。雙方的利益都能得到保障。
魯勇(華為公司中國地區部總裁):我補充一下,華為雲BU正式成立是2017年,我2017年開始主持中國區的工作,經歷了整個華為雲在國內市場的發展,到今年華為雲IaaS技術服務排在中國第二,全球第五,我用飛速發展,快速增長這個詞不為過。
第二,支撐華為雲發展最為關鍵的是技術。我看到很多其他公司參加展會大多數講情懷,華為公司講的全是技術。華為雲從2017年到2020年,這三年基本上在打基礎,現在華為雲有220多種雲上的服務、230多萬開發者,就是在打基礎。
從2020年開始,華為雲業務增長快速,市場感受到了華為雲的進步。我舉三個例子,第一,在遊戲、互聯網、音視頻,這種雲原生的企業,最近已經有一個趨勢是H+X,華為雲加另外一個雲,為什麼呢?因為它們在整個應用和安全上要求越來越高。
第二、政務雲更加複雜,我們不僅在做雲的銷售,更多的是持續地運營,我們每一個政務雲和產業雲的基地,都有運營經理,因為雲的生意是要源源不斷去做,這是華為雲做的事情。
第三個是行業,如果第一代消費互聯網是促成很多雲公司的發展,當前中國數字化轉型中,各行各業的上雲才是真正的開始。華為本身是大型企業,加上這兩年製造業發展,行業應用上雲,華為雲必定是首選。
從“厚積薄發”,到“後發先至”,我用這八個字來總結華為雲這幾年的發展。
記者:這段時間看到華為內部,關於華為雲,之前的華為BG,組織架構調整,背後的邏輯是什麼?是不是華為從硬件設備商轉到雲服務商過程中也在探索,想知道華為雲在華為未來的定位到底是什麼?是不是想清楚了?
徐直軍:華為雲的定位從來沒變過。傳統IT,服務器、存儲,跟華為雲到底短期是什麼關係,長期是什麼關係,內部確實一直受煎熬,不是爭論,是煎熬。所有的傳統IT公司,就是做傳統服務器,做存儲的公司,都沒有把公有云發展起來,就是因為傳統勢力太強大。因為賣服務器,賣存儲,短期收入高,已經通過渠道,通過夥伴,形成了一套固有的銷售方式。
第二,中國政府和企業,確確實實對雲的接受有一個過程,他們都建了自己龐大的IT部門,習慣於自己掌控,習慣於買服務器,買存儲,或者買私有云。所以説我們在私有云做與不做上,鬥爭了很久。你看私有云是客户需求,買過去放在它的機房裏面,看得見摸得着,自己還能管理。對於我們來講,雖然很清楚,趨勢是要走向公有云,但是銷售人員,賣私有云收入來的快,賣公有云收入來的慢。
在華為內部,有一點是一直清晰的,未來走向公有云這個方向,大家是認同的。但是走向公有云的過程中,到底走得多堅決,不同人有不同的觀點。組織調整的目標,是怎麼讓華為雲更好地發展。現在調整的方案,是把華為雲面向雲原生的業務全部由華為雲自己解決。
都知道雲是未來,都知道公有云是趨勢,但是內部就是轉不過來,華為在這個過程中也是很痛苦的。原想把計算、存儲和雲放在一起,一起使勁,促進華為雲的發展,所以我們成立了雲與計算BG。但是,市場上碰到一起就打架,我們就把它們分開,分開還是打架。今年我們又做到一點,乾脆把雲原生的組織全部放到雲BU,我們在公有云這塊獨立建銷售隊伍。我們內部衝突的過程,轉型的過程,從賣產品,賣license,到賣雲過程中,是很痛苦的過程。唯一可喜的是華為雲活下來了,還在逐步向好的方向發展。
魯勇:任何一個企業轉型都有一個過程。
徐直軍:我們轉商業模式是很難的,轉銷售隊伍更難,我們從賣產品,賣license轉向賣雲服務,最難的不是研發,最痛苦的是銷售。可喜的是,我們內部已經逐步轉過來了。我想今年以後,應該好多了。外部看,內部變來變去,也是痛苦的過程,尤其涉及商業模式的轉型,涉及銷售隊伍的轉型。
記者:近期業內有挺多關於華為出售X86業務的報道,ICT發佈的報告顯示,華為服務器二季度收入下降46%左右,的確遇到一些困難,這個中間發生了什麼?華為還會做X86服務器業務嗎?
徐直軍:我們X86服務器確實遇到了困難,遇到什麼困難大家都很清楚,我們在想各種辦法積極解決,包括有與潛在的投資者接觸,有明確的消息再告知,現在在進程中。
記者:近期市場上討論國資雲問題很多,市場有兩種看法,有人認為,這個可以幫助影響到華為賣公有云的銷售,也有人認為華為是受益方,可以賣更多國產的服務器存儲,ICT硬件,想請教一下,華為整體怎麼看國資雲這個事情對自己的影響,是一個機會還是衝擊?這個事情能影響到行業的格局嗎?
徐直軍:你關注了國資雲的進展沒有?
記者:最近的確撤回了文件。
徐直軍:所以説不是有進展了嗎?結果你已經知道了。對華為來講,賣服務器不是我們的追求,我們追求的還是要把華為雲做好。我很認同華為雲張平安對這個問題的看法。為什麼客户還會去找各種解決方案,或者説發展自己的雲,主要原因還是我們這些雲服務商做得不好,或者説做得不夠好,讓他們還不能徹底地放心,把它的關鍵應用、數據放到我們雲服務商的雲上。
我們唯有一個辦法,就是通過持續的技術創新,通過持續的投資,把我們雲做得更安全更可信,讓客户,不管是國企,還是政府,還是互聯網企業,都能夠放心地把應用、數據能夠部署到雲上,或者遷移到雲上。
實事求是來講,無論是中國還是全球,對政府也好,對企業也好,對各級組織也好,把自己的關鍵應用和關鍵數據,放在雲服務上,尤其是公有云上,還是覺得不放心的。這裏有三方面的原因,一個是雲服務商要通過不斷地技術創新,不斷地解決方案,去證明你是安全可信的,值得信賴的。政府和企業也要慢慢去看,雲服務商提供的雲,是不是能夠解決自己的問題,也許比自己建個雲,或者自己打造一個所謂的國資雲更放心,更可靠。我們很清楚。一個企業自己去建個雲,它在這個雲上的投資是有限度的。而一個雲服務提供商,像我們8000多人持續在研發,持續在投資,肯定在安全可信上,應該來講,能力更強。這裏面的關鍵是雲服務商要堅守不碰數據,而且要保護好數據,讓客户的數據能夠安全可信,這是雲服務商要做的。這是一個過程,最終都會被技術的持續創新,規模效益,成本優勢,統統歸到幾個雲服務上,這是大勢所趨。就像智能手機,現在不就這幾家了嗎?雲服務也是一樣的,不管現在是私有云還是什麼雲,最終通過技術的持續創新和雲服務商的持續投資,和規模優勢發揮,在中國會統一到三家左右,這是必然的趨勢。
記者:人工智能這塊,您認為目前華為能提供的差異化價值有哪些,未來對於人工智能的戰略方向,規劃發展有哪些?
徐直軍:我個人參與了華為人工智能解決方案打造的全過程,從決策第一天開始走到現在,只有四年多的時間。我們在人工智能進展上,客觀來講是超過我們預期的。
我們有一個創新的架構,能夠打造全棧全場景的AI解決方案,全場景是指我們能夠覆蓋從最小的穿戴設備、到手機、服務器一直到雲上的各種應用場景。全棧,是指從處理器的內核,到指令集,到芯片,到芯片的使能,到AI服務器,到AI集羣,到我們整個AI計算框架MindSpore,到支持人工智能應用開發的工具ModelArts,整個技術棧我們都能夠提供。可以這樣講,在人工智能領域,我們已經徹底擺脱了美國的任何技術。我們能夠提供整個AI的基礎設施和服務,能夠全面支持國內進行AI研究和應用開發,以及AI的各種商業實踐。
當前AI的發展,無論對大學,還是研究機構,或者創新企業,最缺的就是算力。最近我們跟全國二十幾個城市合作,建設了人工智能計算中心,打造AI算力網絡,把它作為一個公共服務提供給所有的需求方,來支持我們在AI上的研究、應用開發和創新。基於此,我對我們國家AI的技術進步和產業發展充滿信心。
第二,原來AI應用開發很難。我在2018年全聯接大會上,第一次發佈全棧全場景AI解決方案的時候講到,AI開發要科學家才能幹。我們的目標是讓AI應用開發簡單、簡單、再簡單,普通工程師都能開發應用。經過這幾年努力,我們的ModelArts基本上實現了這個目標,我在昨天演講裏面也講了,針對企業AI應用的三個階段,ModelArts都能做什麼。
我們最近為什麼不斷地發佈AI大模型?不是以前不想發佈,是發佈不出來,為什麼?是因為算力不夠!一點點算力,沒有辦法把大模型訓練出來。自從我們有了AI集羣,我們能做到4096個昇騰處理器,無阻塞計算,具備了很強大的算力,我們跟鵬城實驗室一起打造了鵬城雲腦2,通過不斷地訓練,做出了多個大模型。
大模型訓練出來有什麼好處呢?當我們把AI應用到各行各業的時候,發現行業場景中,數據樣本是很少的。通常的方法,基於那一點數據,訓練出來的模型精度很低,根本達不到需求。有了大模型以後,基於少量的樣本數據,也能夠訓練出高精度的模型,來滿足需求。所以説大模型是各行各業真正把AI用起來,來解決各行各業問題,來提升生產效率,降低生產成本的關鍵。AI大模型將是華為雲核心的競爭力之一。
最後一點,我們的計算框架MindSpore,開源以後,現在成為中國最活躍的開源社區,進展也不錯。
我們的目標是為中國所有的AI研究者,AI應用開發者,AI創新創業者,提供研究、應用開發和創新創業的AI基礎設施服務。這是華為能夠給中國的產業界和學術界帶來的獨特價值
記者:鴻蒙最近發展的挺快的,用户數已經破億了,想問一下,這裏面大概有多少是手機,有多少是其他的設備?另外對於今年您提到的3億的裝機量有多大的把握能夠完成這個目標?
徐直軍:你現在講的過億,都是講的手機,不含物聯網設備。現在物聯網設備有多少用了鴻蒙,統計不出來。現在手機已經過了1.2億了。我們的目標實現是快還是慢,要看消費者的體驗。
每一款手機,都要經過嚴格的測試,測試出來之後升級,升級以後看它的效果,效果好就可以放開給大眾升級。現在進展是超預期的,我們希望把華為存量的手機,爭取能升級的全部升級到鴻蒙。當然升級以後,華為手機的用户體驗變好了,它可以使用的時間變長了,如果能等到未來我們解決了手機問題的話,剛好銜接得上,那是最好的。
我們現在從幾個方向努力,一個是未來還有新的5G手機出來,但是哪一天出來不知道。第二個是通過鴻蒙不斷優化客户體驗,不斷通過軟硬件協同,延長手機的使用壽命。
我們不會把手機業務關閉掉,也不會賣掉。否則的話,我們辛辛苦苦打造的這個品牌,説沒了就沒了,我們這麼努力求生存,有什麼價值呢?
記者:華為在智能汽車方向上很明確要做供應商,但是從整個現在的進展來看,傳出實際的銷量感覺不是那麼受信任,包括上汽反饋之類的,一直以來消費者或者是大眾的輿論,對於華為堅持不造車,過於偏執,有沒有動搖?一定非得不造車嗎?比亞迪自己造車也不影響電池方面的合作。
徐直軍:各有各的選擇。華為公司過去歷史上,很多選擇大家都是不可理解的,但是每一個企業都知道什麼定位最好。對於華為公司,我們整個高層團隊來講,我們清楚做什麼合適,做什麼不合適,清楚我們在求生存階段,做什麼合適,做什麼不合適,清楚我們的未來,我們應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所以為什麼要造車呢?有幾個造車的掙了很多錢,你去看看。不造車説不定掙的錢更多。這個問題沒有為什麼,只是一個選擇,選擇對與錯,也沒法衡量。成了就是對的,沒成就是錯的。越是人人都造車的時候,越要冷靜。
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 許諾 編輯 王進雨 校對 盧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