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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3日下午，玉溪大營街褚時健家周邊，很安靜，進出的人也少。下午3點10分，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進入褚家，兩個半小時後離開。5點45分，褚家廚房響起了第一鍋菜與油相遇的聲音。5點50分，一位中年男子趕着飯點進入褚家，50分鐘後離開。褚時健自己也覺得“今天人少，有點冷”。
但是，在這棟安靜的房子外，圍繞“褚時健去世”的話題無比熱鬧。在微博裏，在微信裏，無數人為89歲的他點起蠟燭，或送上祝福。但對這些誤傳，褚時健卻表現得很高興，他覺得“朋友是真誠的，媒體是公道的。這麼多人關心老褚，把我的事情當做他們生活中的一件事情，人生能夠到這一步，我滿足了”。
“現在、目前，就是一輩子”
褚時健在夜色中走進房屋背後的玻璃房，穿着白色襯衫和灰色的西褲，走得不快，但穩。他走至茶桌前，坐下。
他面前是一小瓶花，淺褐色的美人瓶，一枝小樹枝、三兩朵米蘭、一束垂落的吊蘭。這瓶花在這一日被無數人看到過。在昨天的視頻裏，褚時健和馬靜芬站在茶桌旁，馬靜芬手裏端着的正是這瓶花。這是馬靜芬的作品——很多年前，馬靜芬負責煙廠綠化，還拿過插花全國類的大獎。她最近買了很多瓶瓶罐罐，為出版一本有關花藝的書做準備。
插花那會，陽光正好。在夜色正濃的傍晚，褚時健雙手撐在茶桌上，聽力漸弱的緣故，他身體前傾，目光穿透眼鏡片專注地看着來人。他面帶笑容，配合着馬靜芬泡好的茶，説：“喝水。”然後端起茶，酌了半杯。
褚時健是在上午9點多就知道了自己“去世”的消息。一位外省記者打來電話，“沒有説什麼，只説想來採訪一下我，我説那就9月底來吧”。電話剛剛放下，四面八方的電話就打過來，然後他才知道“自己去世了”，也知道在微博上、微信上及網絡的很多地方，很多不同年齡階段、不同地域的人都在緬懷他。
雖然是誤傳，但他本人是高興和驕傲的：“我的朋友是真誠的，中國的媒體是公道的。他們關心老褚，把我的事情當做他們生活中的一件事，人生能做到這一步，我滿足了。我從內心裏謝謝他們。”
在《褚時健傳》裏，他説：“把每一天安排好，就是對人生負責任。想得太多，沒有任何意義……我們是經歷過活了今天就沒有明天的人，過去如何、將來如何都不重要，現在、目前，就是一輩子。”
“活着，就得認真做事”
被人如此關注，他也不覺得壓力：“平淡了。”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就是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他的兒子褚一斌回應“褚時健去世”時提到：今天早上還在菜市場走了一個小時買菜。
“我們這一家人的生活都是我在弄”，飯菜也不例外。13日早上，他在大營街的農貿市場買回了一些辣椒、蘿蔔、萵筍等七八樣小菜，還買了牛肉，“買回來做紅燒牛肉，我們一家人都喜歡吃這個菜”。
這一天家裏吃飯的人不算多：兩位老人，兩位工人，還有一位親戚（那位在下午5點50分走進褚家又在6點40分離開的中年男人）。這位親戚説褚時健“心情不錯，胃口也挺好，吃了一碗飯，還有菜”。
家裏一位女工覺得，家裏菜比較豐富，“有七八個菜，比較清淡，褚老每樣都吃了些”。這一天是她第一天來褚家上班，她覺得大爹（褚時健）人很好，一點也沒有架子，第一次見面就跟她嘮家常。
褚時健覺得這頓飯“有點冷清”。家裏熱鬧時有十二三個人，孫輩、重孫輩，一到週末都回家了，一家人團團圓圓熱熱鬧鬧地吃飯。
時不時還有五湖四海的朋友來看望他。不過最近他的身體不太好，能不見的儘量不見。馬靜芬説，前段時間醫生囑託褚時健“少吃肉，多吃點青菜”，所以褚時健每天都要去菜市場買七八樣小菜。
他堅持每天出去走走，早上在院子裏散步，去街上轉轉，為一家人張羅一天的飯菜。他要“借這個機會鍛鍊我的腳，鍛鍊我的腦子。我怕自己糊塗了，糊塗了事情就做不好了。”即便89歲，他依然覺得“活着，就得認真做事”。
“味道還不錯，就是化渣還差了點”
目前，褚時健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便是褚橙。還有一個多月，褚橙就要上市了。9月12日，他才從褚橙基地回來。園裏的褚橙還沒有開始退綠，他嚐了點，“味道還是不錯，就是化渣還差了點。”9月底，果子會慢慢退綠，從綠色變白，然後變黃。
褚時健對今年的褚橙充滿期待：“從數量上看，比去年多1000—2000噸。但質量要到10月初才有譜”。種植也是一個“老天爺賞飯吃”的活兒。褚時健時時刻刻關注着天氣，他知道今年颳了18次颱風；他也知道雲南多年來至九十月份的降水量約在700毫米。雖然雨水總量不多，但天天都在下，對果子的口感並無益處。“如果接下來雨水不多，褚橙的口感和質量會優於去年；要是雨水多，可能就跟去年持平。”
“我自己感覺，大家對我這個人和人格，不管是出自內心或者口頭上，是很佩服我。這一點，我是從今天這個謠傳上看到的。我只是個普通老百姓，但是消息一出來，就東南西北地覆蓋了整個中國，電話熱鬧得很，關心我的人非常多。這對褚橙的銷售也是起作用的。”褚時健笑着説。
褚時健説，現在大概10天就會到橙園轉一圈，昨天才從基地回來，目前橙子還沒有開始退綠，每次去基地都要親口品嚐。
當都市時報記者問及褚時健有沒有想過褚橙未來的願景，褚時健思考了一下説，褚橙這些年之所以得到全國人民以及世界各地的認可，多是基於對褚時健本人的認可和敬佩。
不過，褚時健也強調，種植初期最大的問題在於酸甜度不容易把握，前期用了數年時間才調整出最適合中國人的酸甜口味。所以比起周邊同種類的橙子，褚橙酸甜適中，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是最理想的。當然這與採用傳統栽培工藝有關係，褚橙種植農户收入比其他公司的農户要高，自然做事情也認真。比如枝條超過30公分，就會吸走養分、遮住陽光，他們一定會修掉。“只有按照我們的栽培工藝、管理方法才能保有褚橙這種特色。”
説到為羣眾增收，褚時健自豪地説：“過去褚橙莊園所在地區幾乎是一片荒山，農户年平均收入僅兩三千元。褚橙莊園創建後，帶動農户共同種植褚橙。農户相當於褚橙公司的職工，褚橙將根據產量為農户核發工資。目前參與種植褚橙的農户共有200户左右，每户年平均收入已達10萬餘元，這個收入在農村裏面還是相當可觀的。”
馬靜芬：我想把我的一生告訴別人
馬靜芬是那種一眼看過去便覺得精力充沛的老太太。她扎着一條小馬尾，窩在小圍椅裏，在光線昏暗的玻璃房裏，一針一線地打着紅色披肩。她穿在身上的紅豔豔、毛茸茸的毛衣也是她自己織的。
在褚時健聊天時，她把自己挪到茶桌前，泡幾壺茶，然後帶上針線坐在房子另一頭默默地織着披肩。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馬靜芬手中握着好幾種產品，“鮮花餅、酒、火腿月餅、沃柑”。沃柑是橘子和橙子的雜交品種，“甜度比較高，但是性子温和，不上火”。今年3月，馬靜芬位於新平縣磨皮村的沃柑出產了四五千噸。
管的事兒多，自然累。“上午累下午休息，下午累晚上休息，今天累就明天休息，休息好了再幹。”馬靜芬最近一兩年去基地的次數很多，到褚橙莊園裏遊學的團隊較多，時不時她會為這些人講述她的一生。
作為褚時健的妻子，她的一生同樣不容易。“我來這個世界是有任務的、有使命的，我受了這麼多磨鍊才有今天，我想把我的這些告訴其他人。”
她甚至覺得不能跟褚時健在同一塊地上種菜。“我不能跟他一起種，不然他要罵人，説你這不對那不對，所以我自己弄個小地塊”。她上一次在雙方的爭論裏佔據上風是在飲食上。褚時健堅持“少吃肉、多吃菜”的醫囑，“買了很多小菜，一碗一碗地吃，飯只吃一點點，瘦了七八斤”，馬靜芬剛開始提醒他不聽，但這些天終於把白菜停掉了。
馬靜芬説，沒想到橙子能夠到現在這種程度，“比他在煙廠還出名，來跟我們定果子的人會説：‘我們吃的不是果子，是精神’”。
褚時健公司：對造謠者決不姑息
經過一上午的發酵，此事算是塵埃落定，從謠言大規模散發到褚時健方闢謠，動作相當迅速。
同時，雲南褚馬昱輝農業發展有限公司常務總經理李黎也透露，目前他們已經在新浪的協助下，對謠言事件進行了解並在收集相關證據，而且會對相關責任人進行追責。“涉及到的責任人，我們會由律師發函，調查需要一個過程，我們也在瞭解和掌握一些相關證據，隨後會給大眾一個正面的回應。”李黎還介紹，新浪目前已經與發佈微博的王巍聯繫過，並且已經在進行協商，目前還沒有結果。
“國家現在對網絡的監控越來越規範，我們相信政府對這一塊會有一個嚴厲的措施，我們此前已經到鼓樓派出所報案了，諮詢了一下，留了一個記錄，但是沒有受理，原因是謠言是針對褚時健，要在老人家的居住地玉溪報案才能受理。但對造謠者我們決不會姑息，一定會維護好褚家的信譽。”具體什麼時候到玉溪報案，李黎則沒有透露，只説事情正在推進中。
面對網友“是否是炒作”的質疑，李黎回應稱不好判斷，但他們會一直關注事態的發展。
律師：聲譽損失難認定
針對此事，雲南凌雲律師事務所劉明周律師認為，自媒體的開設者應當對其所發內容承擔法律責任。若博文本身侵犯他人的名譽權、榮譽權的，法院往往會考慮行為人的主觀過錯、侵權手段的惡劣程度、侵權結果等因素，判處較高數額的精神損害撫慰金。
“對於製造褚時健去世謠言的行為人，應承擔停止侵害、消除影響、賠償損失的法律後果。另外，對於散佈謠言的行為人，可能面臨公安機關拘留10日，罰款500元的行政處罰措施。”但劉明周也表示，如果“被死亡”沒有涉及死亡原因，沒有對褚時健先生的品德、才幹、聲望、信譽和形象進行詆譭，法院認定起來也比較難。
責任編輯：霍宇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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