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隊伍越戰越強，英雄的隊伍越戰越強!”
日照市嵐山區巨峯消防救援站(以下簡稱巨峯站)內，隨着隊員們唱完飯前一支歌《生命至上》的最後一句，一天的訓練遂告一段落，他們結隊向餐廳走去。
虎年將近，思鄉備至，但對於消防救援人員來説，春節期間，一天的訓練只是個開始。關於這一點，站指導員王鬱博很清楚，他打趣説：“俗話説，‘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們是‘養兵千日，用兵千日’，越到節假日越忙。”
“還有幾天就過春節了，你們給家裏打個視頻電話吧？”王鬱博叫住兩名隊員。只見兩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點頭同意，一個膚白稍壯，一個膚深略顯單薄，個子不高，但都目光如炬。
“阿達、阿嫫，今年我又留在日照過年了，家裏還好吧？”
“家裏都好，就是親戚朋友們很想念你，但我知道每到這個時刻，就是你們備戰之時，今生不求你大富大貴，只願你平安歸來……”
説到這，阿布王順(以下簡稱阿布)和弟弟阿布王科(以下簡稱阿科)鄭重地給家人敬了一個禮……
阿布(前)和阿科(後)向家人敬禮。光華 攝
“打虎親兄弟”!2019年和2020年，來自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普格縣的兄弟倆阿布(時年20歲)與阿科(時年17歲)先後到山東省日照市巨峯站入職政府專職消防員。兩年時間內，二人在站上經歷了從無到有，從陌生到熟悉，從普通到卓越的轉變。如今，阿布已光榮地成為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一員(俗稱“國家隊”)，阿科發揮在水域救援領域的天賦，成了站上的“明星”隊員。
生活在大山中的阿布兄弟倆，以前是重複着家與山上放牧兩點一線的生活，因為交通問題，早早輟學的他成為了家裏的勞動力，放羊就是他的日常。每天的太陽昇起，對於這個大山中的孩子來説不是新的開始，而是昨天故事的不斷重複。
“前幾天涼山通了高鐵，回家就快多了!”阿布説，“想當初，我坐火車從西昌到鄭州，再從鄭州到日照，整整五天五夜，現在變化太快了!”
2019年3月30日，四川涼山發生森林火災，27名森林消防指戰員犧牲，其中，5名是山東籍消防員，看到這則消息，帶着對英雄的崇敬和惋惜，懷着大山裏的孩子對大海的渴望，阿布萌發了想去山東當消防員的想法。
到達巨峯站的第二天一早，王鬱博擔心阿布溝通不暢，帶他到醫院體檢，晚飯後，當阿布來到餐廳，只見桌上有一個大蛋糕。
“今天是新入職隊員阿布王順的生日，歡迎他加入到我們隊伍中。”阿布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沒想到，自己長這麼大過的第一個生日，居然是在離家2800多公里的陌生地方和一羣陌生人過的。
原來，上午體檢的時候，王鬱博看到阿布的出生日期正好是當天，就偷偷定好蛋糕給阿布慶生……
彝族新年當晚，阿科和巨峯站的隊友們。巨峯站供圖
追隨哥哥的腳步，2020年，阿科也來到巨峯站。11月20日晚，當他出警歸來，剛走進餐廳，一個寫滿彝語的蛋糕就被送到面前，原來，當天恰逢彝族春節，王鬱博跟幾名隊員一商議，決定給他一個驚喜，蛋糕上的字，正是彝語的“新年快樂”，第一次離家過年，讓他感動地説不出話來。
從大山走到海濱，語言不通、習俗不同、生活不便讓二人感到很不適應。
“剛來站上時，我連怎麼坐公交車都不會。”
“我不大會説普通話，隊友們就一遍遍教我説，教我使用新華字典。”
“平時吃米飯，站上吃饅頭開始也不習慣，指導員跟餐廳廚師講，多做一點米飯，多準備一些辣椒。”
“前年春節開晚會，還讓我們表演彝族舞蹈。”
説起與隊友之間的情誼，二人你一言我一語……
在巨峯站通信員張先傑眼裏，二人性格相仿，訓練刻苦，做事有股不服輸的勁。“我跟阿布王順幾乎同時入職，新隊員跟老隊員體能上差距很大，為了彌補差距，經常看他在晚上常規體能訓練後自己到訓練室加練，直到熄燈後才回來。”
阿布在訓練室指導阿科。逄鑫珊 攝
“阿布王順剛進來有個夏訓考核，3000米、負重5000米，單槓、爬繩等許多科目，都是倒數，沒有一項是優秀的，經過他不懈努力，不及格的科目慢慢變成了良好甚至優秀。”日照嵐山區消防救援大隊教導員李戰回憶説。
阿科指導隊員進行水域救援訓練，從小接觸水的他，剛來不久，已成了站上的“教官”。 巨峯站供圖
2020年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開始招錄，阿布報名參加，並通過了考核，在結束了為期一年的新消防員職業技能培訓後，他成為日照消防救援支隊秦樓特勤站滅火救援組一名隊員，繼續守護着這塊他熱愛，又曾給他無限關懷的土地，前方，更廣闊的天地，更大的責任在等着他。
“咋不想家呢？有時候，也會做夢迴到了大涼山，我躺在草地上放牧，或者圍着篝火，跟父母一起聊天，因為我們這個民族是火的民族，離不開火，親戚朋友經常聚在一堆，吃肉、喝酒、聊天，類似場景老是會出現。”阿布説。
阿布和阿科的老家普格縣，是我國深度貧困地區，脱貧攻堅戰取得了全面勝利以來，城鄉面貌煥然一新，2021年，當地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從2016年的22649元提高到32886元，農村居民可支配收入從2016年的8241元提高到14038元、年均增長11.2%。
“現在交通也方便了，以後有機會去涼山吧，風景很好，彝繡很有名!”阿布説。
身着彝繡服裝的兩兄弟父親和姐姐一家。受訪者供圖
走出大山，奔向大海，阿布和阿科兩兄弟把個人的命運跟國家的命運聯繫在一起，把小我融入了大我，他們的視野開闊了，胸襟放大了，也體味到了“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 ”的真正含義。
“指導員曾對我説，‘水裏火裏，心裏有你，不管他是誰，救人於水火，就是我們的天職。’”阿布説。
汪國真在詩歌《山高路遠》裏説，“……我祈求，只要不是平淡，如果遠方呼喊我，我就走向遠方，如果大山召喚我，我就走向大山……”
“……哪裏有險情，哪裏就有我們……哪裏有危難，哪裏就有我們……”《生命至上》的旋律在耳畔迴響，年輕的消防隊員們在默默踐行着自己的使命。
阿布(右)和阿科(左)用漢彝兩種語言向網友表達新年祝福。光華 攝
在寒風中，告別這哥倆和其他消防隊員，突然感到心頭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