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年後《排華法案》的幽靈仍在美國上空遊蕩

【編者按】

4月17日，澎湃新聞走進粵港澳大灣區報道團隊，來到江門五邑華僑華人博物館，這裏收藏的許多資料，記錄了美國140年前通過的《排華法案》對華僑華人的歧視和迫害。法案雖已廢止，但其流毒到現在仍未完全消失。

百年蝶變，民族復興。此時此刻，站在這座博物館裏，看着樁樁件件、回顧先僑的苦痛史，更感有國才有家、國強家才安。

當地時間2021年3月27日，美國洛杉磯，當地爆發亞裔反歧視大遊行。人民視覺 資料圖“在美國，種族主義是全面性、系統性、持續性的存在。”在美利堅合眾國的土地上，對亞裔尤其是對華裔的仇恨犯罪、種族歧視言論等等正在經歷一波新的高潮，這也使得全美亞裔們正在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大聲疾呼，捍衞自身的權利。

這些仇視行徑與抗議疾呼令人不得不聯想到1882年5月6日美國通過的《排華法案》，美國曆史上第一個針對特定種族的歧視性的法案，140年之後，這份法案的陰影仍然籠罩在美國土地之上。

“搶我飯碗”是當時排華法案誕生的重要歷史背景。1848年前後，隨着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出現淘金熱潮，移民美國的中國人數開始上升。伴隨着1863年美國第一條橫貫本土的“太平洋鐵路”的大型項目動工破土，又有更多的華人勞工來到這片陌生的土地。

根據公開史料記載，1850年美國人口普查中僅有大約560名中國人，1860年這個數字超過3萬。等到1880年，已有約11萬中國人居住在美國。

1869年5月10日，美國猶他州普羅蒙特裏，美國第一條橫貫大陸鐵路竣工。人民視覺 資料圖而伴隨着“尋金熱”的減退以及1869年鐵路項目的完工，大量不計工種好壞、人力成本低廉的中國勞工湧入美國西部的勞動力市場，這引發了當地白人諸多反對，認為他們“搶了飯碗”。時任加利福尼亞州州長約翰·比格勒（John Bigler）就是這種反華情緒的擁躉之一，他於1852年簽署了針對中國人的“外國礦工執照税”（Foreign Miners' License Tax），對中國礦工徵收每月3美元的税款，成為最早一批對華人勞工採取限制措施的法案之一。這種反華情緒在1870年代美國爆發經濟危機期間再次升高，而恰恰是這個時間段，華人移民數也達到了十九世紀的最高潮。公開資料顯示，從 1870 年至 1875 年，8 萬多華人移民來到美國，僅 1873年就有2萬多華人入境。1875年美國頒佈的《佩吉法案》（The Page Act of 1875）禁止了中國女性移民進入美國。1878年，全面禁止中國移民的法案被提上議程並在國會通過，但被時任總統盧瑟福·海耶斯（Rutherford Hayes）否決。最終在1882年5月6日，時任美國總統切斯特·艾倫·阿瑟（Chester Alan Arthur）正式簽署生效了《排華法案》。

1882年《排華法案》。當時法案的最核心內容就是規定了禁止一切華人勞工移民在十年內來到美國等，這一時限之後又被後續其他法案不斷延長。後續一系列法案還禁止華人在美國擁有房產、禁止華人與白人通婚、禁止華人在政府任職、選舉等。《排華法案》原文的第一句寫道，美國政府認為，中國勞工到美國來危害了美國境內某些地方的良好秩序。這份美國曆史上首個也是唯一一個針對特定族裔的歧視性移民法案造成了深遠的負面影響。暨南大學經濟與社會研究院助理教授曾謝斌撰文指出，它的出台使得中國赴美移民潮頓時跌入了谷底，同時對在美華人同樣造成了嚴重的影響。作為一項聯邦法案，它實質上在美國國內合法化了歧視華人的制度環境，從地方政府到民眾對華人的歧視和排斥更為肆無忌憚，排華法案生效期間，在美華人的生存狀況非常惡劣。

美國公共電視網（PBS）2018年曾製作150分鐘紀錄片也將《排華法案》納入長期種族主義、仇外心理、掠奪性資本主義和政治算計的國家敍事，認為這是美國曆史中一個“警示性的故事”。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中美兩國成為反法西斯同盟國，《排華法案》成為中美關係的障礙。經過羅斯福總統建議，1943年12月17日《排華法案》最終被《馬格努森法案》（Magnuson Act）廢止，但後者仍然給出了每年105名華人移民限額。直到1965年美國通過《移民和國籍法案》，配額制才被廢除，中國移民開始重新大量進入美國。

芝加哥伊利諾大學亞裔研究與英文學系副教授陳江指出，法案“刻意”把華人列為排除目標，執行長達83年，直接導致亞裔人口偏低，至今僅逾全美5%。從1882年執行到1965年的《排華法案》，使華人在美國發展歷史中，留下長達83年的空白。

2012年，美國以立法形式向曾經排斥和歧視華人的做法道歉。時任美國議員趙美心當時就此表示，道歉表明了國會參議院和眾議院兩院都正式承認了《排華法案》是針對華人的醜惡並違反美國精神的法案。時任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洪磊表示，作為移民國家，美國的發展成就與包括華人在內的美國各族裔人民的共同奮鬥與合作密不可分。華人的歷史功績應該得到公正的評價和應有的尊重。

但是即便有了道歉，經過了140年之後重新翻看這段歷史，結合眼下針對亞裔尤其是華裔的仇恨浪潮，我們不禁要問美國究竟反思了嗎？

美國“制止仇恨亞太裔美國人”組織3月16日發佈報告表示，自去年3月19日至今年2月28日，共收到3795起各種類型針對亞裔的種族歧視事件報告，包括人身攻擊、言語攻擊等，其中華裔是被攻擊最多的族裔。

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4月6日表示，在美國，種族主義是全面性、系統性、持續性的存在。美方應該真正踐行保護人權的承諾，嚴厲打擊針對包括亞裔美國人在內的少數族裔的歧視和仇恨暴力行為，切實保障少數族裔各項權利，讓少數族裔擺脱歧視仇恨犯罪的噩夢，不再生活在暴力和恐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