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駐德國特約記者 昭東 環球時報記者 王冬 柳玉鵬】編者按：俄烏衝突爆發後，世界著名醫藥和農資企業德國拜耳集團宣佈停止在俄羅斯和白俄羅斯的“所有非必要業務”，其中包括停止多種糧食種子的供應。此舉使得俄羅斯種業過度依賴國外供應的短板暴露出來，俄羅斯遭遇西方“卡脖子”。本週一，拜耳突然宣佈恢復對俄供應必要農業物資，一些歐洲農業企業也發聲願意繼續同俄羅斯開展農業合作。這是什麼信號？西方公司鬆開俄羅斯“種業命門”了？
種業巨頭重返市場
8月15日，全球最大的種子和農藥公司德國拜耳在其官網上發表聲明稱，已決定繼續向俄羅斯提供必要的農業物資。此舉旨在“幫助防止可能發生的前所未有的糧食危機”。聲明發布後拜耳股價上升。
這份題為“拜耳對烏克蘭的聲明”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主要敍述了對烏克蘭的聲援和支持。拜耳的目標是在未來十年繼續在該國進行重大投資。第二部分針對俄羅斯業務，聲明稱，公司已決定繼續向俄羅斯提供必要醫療保健和必要的農業物資，必要的農業物資包括“種植糧食的種子”。此舉旨在“幫助防止可能發生的前所未有的糧食危機”。但仍暫停俄羅斯和白俄羅斯的“所有非必要業務”。今年3月，拜耳集團宣佈停止在俄羅斯和白俄羅斯的“所有非必要業務”。
拜耳表示：“我們同意聯合國的觀點，即在全球範圍內獲得烏克蘭的食品出口及俄羅斯的食品和化肥，對於減輕全球糧食體系的壓力至關重要。同時，我們決定繼續向俄羅斯農民提供必要的農業物資，以確保他們能為滿足全球需求做出貢獻。”拜耳還稱，已經向俄羅斯農民提供了2022年度的農業物資。將根據烏克蘭的局勢發展來決定是否向俄羅斯提供2023年及之後的農業物資。
據德媒報道，拜耳在俄羅斯擁有約1800名員工，向俄羅斯提供轉基因作物種子，包括玉米、大豆、油菜和小麥。該公司還支持俄羅斯的農業大學和研究機構建立種子開發研究和教學中心。
除了拜耳之外，德國還有多家農業公司在俄羅斯開展業務，其中種子企業在俄羅斯提供近100種種子。根據德國聯邦外貿與投資署的信息，德國和俄羅斯合資的牛奶生產商Stefan Dürr旗下Ekosem-Agrar公司在俄羅斯庫爾斯克地區建了一家生產玉米等穀物種子的工廠，目前已經成為俄羅斯最大的種子生產商之一。德國Strube公司向俄羅斯供應甜菜、小麥和向日葵的種子和雜交種子。種子生產商Solana在俄羅斯聚焦食用土豆的種子。KWS 公司正在利佩茨克地區建一個種子生產廠。
俄羅斯“鬆了一口氣”
慕尼黑農業經濟學者君特多夫16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拜耳的這份聲明既要“安撫”烏克蘭，又要對俄羅斯種子發出放鬆限制的信息，君特多夫表示，他並不認為西方已經鬆開俄羅斯的“種子命門”，這要看俄烏衝突的未來走向。但他承認“俄羅斯現在可以暫時鬆一口氣，因為最近一段時間歐盟各國一直在討論是否禁止向俄羅斯出口種子等農業商品。”
“儘管近年來俄羅斯正減少對歐美種子的依賴，但這仍需要時間。”君特多夫指出，比如俄羅斯的玉米種子約六成來自國外，馬鈴薯種子約90%來自國外，甜菜種子更是幾乎100%進口，大豆、向日葵等也是外國種子佔主導。
東方艾格農業諮詢有限公司高級分析師馬文峯17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從拜耳恢復對俄羅斯的種子供應可以看出俄烏衝突對農業的衝擊得到一定緩解。市場判斷俄烏衝突無法在短期內結束，歐盟和美國對俄製裁整體上也有部分放鬆，一些企業想趁此機會恢復在俄羅斯市場的商業行為。 馬文峯認為，拜耳重新進入俄羅斯市場並不能説明俄羅斯種業“卡脖子”問題得到解決，農業育種是一項長期的持續性產業，沒有長期的積累難以看到成果。“實際上俄羅斯糧食單產近幾年確實出現快速發展，但是遠遠低於高緯度的北歐國家的單產。”馬文峯表示，種業是制約單產水平提升的一個重要因素。各種作物單產普遍達到世界先進水平，並且不斷湧現新的成果，推動本國種業及作物單產保持較快的發展速度才能説明種業“卡脖子”問題得到解決。
“現在俄羅斯國產種子在國內的份額約為63%。根據糧食安全學説，俄自主培育的種子必須擁有至少75%的份額。”《俄羅斯報》本月報道稱，雖然俄羅斯在小麥種子（市場份額達97%）方面處於領先地位，但其他作物情況並不樂觀。例如，馬鈴薯和甜菜方面外國種子所佔份額巨大，達到90%以上，向日葵70%以上要靠進口種子。在國家計劃的框架內，俄羅斯育種者取得一定成果。但俄農業部長德米特里·帕特魯舍夫7月底承認，目前俄羅斯種業自主程度非常不夠。俄羅斯需要有競爭力的品種和現代國內技術來進行育種和種子生產的全週期。
俄Schelkovo Agrokhim公司總經理薩利斯·卡拉科托夫稱，2023年他們向國內提供40%的甜菜種子，2024年達到75%，有望在2030年實現完全自給自足。目前，育種材料已從西方對俄製裁項目中撤出。在伊斯坦布爾簽署糧食協議之後，西方在對俄製裁方面，農業領域情況比其他行業要好得多。但俄羅斯不會放棄確保糧食安全和減少該行業對外國種子依賴的任務。
不過卡拉科托夫也承認，俄羅斯種業市場的突破可能需要長期發展才能實現。早前俄羅斯的育種領域完全是在國家支持下發展起來的，現在則需要有市場基礎，只有俄羅斯農民對國產種子的長期需求才能保證取得成果的可持續性。這樣，俄羅斯將會逐步擺脱對外國種子的依賴。
合則兩利，鬥則兩傷
來自德國下薩克森州一家農業貿易公司的主管託斯滕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作為歐洲農業企業，當然希望繼續開拓俄羅斯市場，但也不得不照顧歐盟總體對俄羅斯的政策。他認為，總體來説，農業企業尤其是種子公司仍保持與俄羅斯的一定合作。尤其是當下面臨全球糧食危機，需要歐洲與俄羅斯的合作。
德國《資本》雜誌表示，俄羅斯在2000年以後已經在推行農業自給自足的計劃，並希望將農產品擴大為與石油和天然氣並列的第二大出口支柱。因此許多國際企業到俄羅斯開展業務。自上世紀90年代初到2020年，俄羅斯農業收入增長了約兩倍，達到3000億美元。2021年底，俄羅斯通過了新的種子生產法。該法規定建立種子追溯系統以及受試品種和雜交種的國家登記冊。特別規範了植物種子的生產、儲存、銷售、運輸和使用的最重要過程，以及它們從俄羅斯的進出口過程。這也是為了防止外國種子作物無序進入俄羅斯市場。但俄烏衝突以來，該計劃停滯不前。
德國《今日農業》雜誌最近也表示，俄烏衝突讓俄羅斯的農業受到一些打擊，俄羅斯農業專業技術在一些領域存在不足，制裁會讓俄羅斯進一步限制與歐洲和美國的農產品貿易，而西方目前正在討論對俄羅斯進口種子的制裁。如果發生這種情況，將導致俄羅斯農業產量大幅下降。但如果失去俄羅斯的農產品，全球農業市場將被嚴重破壞。最終俄羅斯與歐盟會選擇在農業領域開展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