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極理事會上週舉行的第12屆部長級會議上,俄羅斯接任北極理事會輪值主席國。會議期間舉行的美俄外長會面也讓美俄關係未來走勢再次引發關注。自拜登上台以來,俄戰略界就有人呼籲將北極事務作為俄美打破堅冰的突破口,兩國在該議題上的共同地緣和政治身份也是此類觀點的重要基礎。綜合來看,美俄在北極問題上存在對話與互動空間,但雙方矛盾分歧依舊突出。
目前,“制裁與反制同步、對抗與對話並行”成為美俄互動的主要特徵,而避免因擦槍走火和戰略誤判增加“熱戰”風險也成為雙方的有限共識。由於最初的制度設計導向,北極理事會作為高層次國際論壇的功能侷限於生態環境保護、科學研究、經濟社會和土著人福祉等,無法涉及政治和安全議題。因此,美俄部分前政要和戰略界人士曾表示,應儘快商討恢復北極國家武裝力量總參謀長的定期會議、北極安全部隊圓桌會議等自克里米亞危機後中斷的對話機制,探索在北極理事會之外構建平行的政治安全平台,降低地區軍事安全風險。在北極理事會成立25週年之際,強化北極國家的特殊地位和構建北極“集體認同”等,可能成為兩國開展有限合作的基礎。
然而,美俄北極博弈難以跳脱“安全困境”。去年以來,美國海陸空三軍和海岸警衞隊先後更新北極戰略文件,將俄羅斯視為“以規則為基礎的北極秩序”的挑戰者和美國北極安全的長期威脅,美參議院外委會近期通過的《2021年戰略競爭法案》設立“北極政策”章節,提出要重掌北極地區領導權,主導區域安全治理體系,並指責俄“北極軍事化”進程對地區和平與穩定構成嚴重威脅。實際上,美難以放棄在北極對俄安全遏制與趕超的政策導向,甚至可能部分繼承特朗普時期以“大國競爭”為核心的話語邏輯,主要在戰術手段層面作出政策調整。
與此同時,從北極的地緣優勢、力量對比、制度環境等多個角度比較,俄對美均處於“領跑”或“並跑”地位,將北極作為與西方競爭的關鍵籌碼符合俄自身利益和能力。去年以來,俄海、空軍在北極鄰近海域多次組織潛射洲際彈道導彈發射和高超音速武器試驗活動,還自今年起將北方艦隊升級為獨立軍事行政單位,以“第五軍區”的身份與東部軍區共同承擔維護北極安全職能。就在俄烏邊境劍拔弩張之際,俄海軍還公佈在“白熊-2021”北極考察任務期間,俄戰略導彈核潛艇完成破冰出水任務的消息,意圖利用北極軍事優勢對北約和烏克蘭形成威懾。
另一方面,美俄在北極理事會框架下仍存在議題排序分歧。5月15日,俄總理米舒斯京正式批准2021年—2023年俄擔任北極理事會輪值主席國期間的構想與計劃,將北極土著人問題、保護北極環境、推動北極社會經濟發展和加強多邊合作列為四大優先方向。但受全球化石能源長期需求下降預期、主要經濟體“碳達峯”“碳中和”目標提前、油氣產品政治屬性下降等因素的疊加影響,俄北極開發的緊迫感和焦慮感在不斷上升。但對美國而言,拜登為了表明其應對氣候變化先導的政策立場和決心,在上任伊始就叫停了特朗普時期通過的阿拉斯加北極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ANWR)的油氣項目,“凍結開發”原則或將成為美在北極理事會中的主導議題,該想法還可能獲得部分北歐國家的同步呼應。
總體來看,北極事務中的部分議題的確可能成為美俄開啓“有限合作”的切入點,但現有矛盾將極大限制其全局戰略價值。可以説,以北極理事會部長級會議的會間接觸為契機,強化雙方的危機管控意識和相應部署,就國際和地區熱點問題相互“對錶”,特別是就6月中旬美俄舉行元首峯會的相關細節達成初步共識,才是雙方需要完成的首要任務。(趙隆,作者是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研究員)
來源:環球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