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首例單身女性凍卵案明日將二次開庭 對話當事人

2018年底,時年30歲的徐棗棗去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婦產醫院諮詢凍卵事宜。經檢查,醫生確認她的身體狀況符合凍卵要求,但由於原衞生部於2003年頒佈的《人類輔助生殖技術規範》,醫院拒絕為她提供凍卵服務。之後,徐棗棗以侵犯生育權為由,將醫院告上法庭。

2019年12月23日,本案曾在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開庭。作為“國內首例單身女性爭取凍卵案”,原告徐棗棗以及這起特殊的官司,曾引發強烈關注和討論。

2020年兩會期間,全國人大代表、山東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生殖醫學科主任醫師孫偉提出“禁止單身女性凍卵”;全國政協委員、律師彭靜提案建議,賦予單身女性實施輔助生育技術權利。2020年7月23日,國家衞生健康委曾就此事答覆稱,禁止單身女性凍卵。

紅星新聞記者獲悉,本案將於2021年9月17日再次開庭。

開庭前,徐棗棗對紅星新聞記者説,“兩年的等待,對於我個人來説當然是漫長的,也花費了不少的精力,但是從長遠的角度上來説,兩年的時間也還不算太久,我對未來還是充滿期待的。”

將有專家出庭論證單身女性凍卵可行性

在決定去凍卵那一年,徐棗棗30歲,單身,獨自一人在北京,事業處於上升期。抱着給自己多一種選擇可能性的想法,徐棗棗去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婦產醫院做凍卵諮詢,經檢查徐棗棗卵巢健康水平很好,很適合生育。但卻被告知,雖然“(凍卵)技術相對比較完善,但公立醫院沒有給單身女性開放人工生殖輔助技術的先例。”

徐棗棗記憶中,那一次諮詢過程並不愉快,期間她多次被醫生勸告找個人結婚、生孩子。“她一直勸,我有一種‘被看低’的感覺。” 

在凍卵被拒之後,在朋友們的鼓勵和幫助下,徐棗棗認識了她現在的代理律師,在律師的介入下,最終本案以“人格權糾紛”在北京朝陽區法院立案,“人格權包含生育權及選擇生育方式的權利。”徐棗棗解釋道。

據媒體報道,本案最開始是以醫療合同糾紛的案由立案,3次立案都沒有獲得法院受理。後來則考慮聚焦到廣泛的生育權上,但生育權在我國並沒有明確的權利概念,所以最終選擇了以侵害一般人格權作為案由。

國內首例單身女性凍卵案明日將二次開庭 對話當事人

▲徐棗棗 圖據網絡

徐棗棗向紅星新聞記者回憶道,2019年本案第一次開庭時,當時的庭審焦點之一是,院方拒絕單身女性的凍卵需求,是否涉嫌性別歧視,“據我們調查發現,男性去機構冷凍精子時,並不限婚否。”徐棗棗説,除此之外,當時庭上還就凍卵在技術層面的普及性,單親家庭成長環境對孩子的影響,以及社會穩定性等多方面進行了法庭辯論。

“比如對方律師在法庭辯論中認為,單親家庭不利於孩子成長的原因是,當母親的更年期遇上子女的青春期,容易產生不良影響;以及單親家庭的小孩容易受到歧視等,這些我們是不認同的。”

徐棗棗曾在第一次開庭結束後公開表示,單身女性凍卵背後的可能性並非想象中那麼狹隘。單身女性凍卵不等於孩子就出生在單親家庭。未來是以結婚的方式來使用冷凍卵子,還是自己單身生育,這都是存在可能性的。徐棗棗表示,已婚的夫妻也可能因為離異而產生單親家庭的子女教育問題。

2020年7月23日,國家衞生健康委曾就此答覆稱,綜合考慮醫學、法律、倫理和社會等諸多方面因素,原衞生部頒佈的《人類輔助生殖技術規範》明確規定:禁止給單身婦女實施人類輔助生殖技術。

在這份答覆當中,國家衞健委主要從法律法規制度、生育權利保障適用範圍、輔助生殖技術保障以及單身女性生育權配套政策措施等方面進行了全面的解答和分析。

國內首例單身女性凍卵案明日將二次開庭 對話當事人

▲2019年,徐棗棗接受媒體採訪

在這兩年的中,徐棗棗也接觸到了不少有同樣需求的女性。經過觀察,徐棗棗認為,有較高凍卵需求的單身女性主要是兩大類:一類是非常獨立,基本實現財務自由的單身女性,她們有能力自主選擇不結婚但擁有自己小孩的生活方式;另一類是在現有男女關係中,沒有安全感,也擔心將來與對方共同生育子女,會引發更進一步深層矛盾的女性,這類女性選擇凍卵往往是想要給自己未來多一些選擇和後路。

徐棗棗經常參加一些針對此方面的討論會和分享會,“我打這個官司是希望推動政策變化,這是一個有象徵意義的案子。”她説。

【對話當事人】

紅星新聞:為什麼想要凍卵?

徐棗棗:我沒結婚,也不特別喜歡孩子,近幾年忙於事業。但我知道,我的想法未來也許會變。

25歲的時候,我想不到今後事業上能有發展,也想不到後來的我對自己的身材和外貌都會感到焦慮。

以此類推,也許再過五年,我想要的東西就又會不一樣,到時候我的卵子質量恐怕不及現在的好。這是我一開始想去凍卵時的想法。

紅星新聞:第一次開庭的案由與庭審重點是什麼?

徐棗棗:第一次開庭的時間是2019年12月23號。最早試圖立案的案由是醫療合同糾紛,後來我們改為一般人格權,在一般人格權裏,生育權是我們切中的一個點。

當時論辯雙方有不同的焦點,我們認為不給單身女性凍卵涉嫌性別歧視,因為我們國家是有精子庫的,並且凍精可在婚前進行,但凍卵不向單身女性開放。

我們並不贊同對方醫院提出的一些觀點,例如醫院認為當下針對單身女性的凍卵技術在我國既不成熟,也並未普及,尚有一些手術風險待克服,陰道穿刺的取卵方式會對單身女性的處女膜造成影響。

在法庭上,醫院還花了很多時間來論證單親家庭可能遇到的各種問題,比如子女與母親年齡差距過大,可能會更年輕撞上青春期,單親家庭的子女會遭受歧視等。他們用這樣一些理由來跟我們辯論,我們很不認同,這在邏輯上也存在一些問題。

紅星新聞:此次再開庭做了哪些準備?

徐棗棗:第一次開庭時提到,需要進一步論證凍卵的醫療專業、醫療法規和醫療技術等問題,因此在明日(17日)的庭審中,邀請到了國內一些相關方面的專家出庭,以專家證人的身份在庭上論證單身女性凍卵及後續產生後果的可行性。

紅星新聞:除單身女性的生育權之外,你是否有關注其他延伸領域?

徐棗棗:當然是有的,一些跟我有同樣需求的女性會主動找到我,同時我也投入了更多精力去關注與這個議題相關的不同羣體,不僅是單身要凍卵的女性,還有已經在做單身生育實踐的一些女性。我印象比較深的是上海的一位單身媽媽,她也在爭取。

這位單親媽媽成功申領到了生育保險金,並在幫助其他人去爭取這項權利,大概有接近10位單身媽媽也領取成功。我跟她做過一次分享會,主要討論單身生育領取生育保險的議題。

紅星新聞:你父母那一輩人支持你進行凍卵嗎?他們怎麼看待這件事情呢?

徐棗棗:就我的瞭解,我父母或者説我身邊朋友的父母,他們對於結婚和要孩子這兩件事情的權重是不一樣的。有一些父母會説,你就算是不結婚,你自己也得有個孩子,這樣我們家才有後,以後你老了才有人能給你養老。但是有的父母可能覺得你就算不要孩子,你也要把婚結了,哪怕你結了你再離,結婚儀式本身對於周圍的親朋好友是一個交代。

對我個人來説,這是我的個人選擇,我是一個成年人,我覺得這是對我人生的一個交代,所以父母也不會特別干涉。其次,我真的也是很努力地讓自己工作事業有所發展,我是並行去做這兩件事的,並沒有一心想着凍卵的案子,生活無法繼續。所以我認為我整體狀態是積極的,生活還是在掌控之中。

紅星新聞:這個案件的審理已經過去很久,對於本案的未來,你怎麼看?

徐棗棗:我覺得一個法規的制定、出台與完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這是可以理解的。對於我個人來説花費了不少的精力,但是從長遠的角度上來説,兩年的時間也還不算太久,我對未來還是充滿期待的。

紅星新聞記者  沈杏怡  實習生 周子傑

編輯 郭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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