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美駐華大使,為何大花精力搞“副業”?

3月29日,美國駐華大使伯恩斯隔離21天后正式上任。自上任之後,伯恩斯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先後會見了日本駐華大使、烏克蘭駐華使館臨時代辦、歐盟駐華大使、瑞典駐華大使、澳大利亞駐華大使、印度駐華大使、新加坡駐華大使、波蘭駐華大使等。

作為駐華大使,伯恩斯本應加強與駐在國——中國的溝通和交流,但是從他目前的日程來看,他似乎將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和其他各國使節打交道上,且許多話題圍繞俄烏戰爭和“印太戰略”。

搞“副業”比做“主業”還起勁兒,伯恩斯為何這麼做?拜登為何把之前空缺1年多的美國駐華大使的位置給他?他將在美國的對華關係中會扮演什麼角色?

針對上述問題,觀察者網特邀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院長、美國研究中心主任吳心伯教授進行解讀。

以下為採訪實錄:

新任美駐華大使,為何大花精力搞“副業”?

新任美國駐華大使伯恩斯 來源:微信公眾號“美國駐華使館”

【採訪/觀察者網 王慧】

觀察者網:作為駐華大使,伯恩斯在跟駐在國,也就是中國外交部副部長見面之前,就已經跟日本、烏克蘭和歐盟駐華大使見面,您覺得這樣一種“外交肢體語言”意味着什麼?

吳心伯:日本是美國在亞太地區最重要的同盟,烏克蘭是當下美國外交面臨的最緊迫的一個挑戰,跨大西洋夥伴關係是拜登外交政策的重中之重。所以,伯恩斯會見這些國家的使節可以理解,這反映了拜登政府對外政策的優先關切和政策重點。

伯恩斯到華之後,首先要到我們外交部禮賓司遞交國書副本,這之後他就可以開展公務活動了。

至於公務活動第一場安排什麼事情,來傳遞什麼信號,一方面取決於伯恩斯的政策重點考慮;另一方面也要看雙方的日程安排,比如説他和謝鋒副部長會面,要看他的時間,也要看謝鋒副部長的時間。

觀察者網:作為駐華大使,他本應處理和中國的關係,但現在看來,他功夫主要放在主業之外,搞“副業”去了。這個我們應該如何理解?

吳心伯:在你看來是“副業”,但在拜登政府看來那是政治正確的事情。他們把跟盟友的關係、處理烏克蘭問題放在優先的位置。

接下來,伯恩斯怎麼履行好他的主業,即處理與中國政府和社會的關係,包括怎麼樣進行溝通和交往,我們還要拭目以待。

觀察者網:伯恩斯推特公開發表的信息顯示,許多話題圍繞俄烏戰爭和“印太戰略”,您從中有哪些解讀?

吳心伯:對於拜登政府來講,歐洲方向主要是俄烏戰爭,亞洲方向主要是推進所謂的“印太戰略”。所以,伯恩斯在中國的外交活動也反映出拜登政府對外政策的優先關切和政策重點。

觀察者網:從伯恩斯的外交履歷來看,他與中國的交往30多年前就開始了。您認為伯恩斯是鷹派還是鴿派?他的對華態度和外交理念是什麼?

吳心伯:從他當時在參議院外交委員會聽證會上的發言來看,對華態度是比較強硬的。

這可以説是一種政治需要,因為現在美國國內對華政治氣氛很負面,他要順利通過國會參議院的認命,就必須迎合國會里強硬的對華姿態。

但是,作為一名職業外交官,他實際上不存在個人理念。他必須做的是,忠實執行拜登政府的對華政策。

拜登執政一年多,我們對拜登政府的對華政策看得很清楚:總體上沒有走出特朗普政府的陰影,而且還在對華問題上造成了更多的困難。所以,拜登政府的對華政策是強硬的,從這個層面上講,伯恩斯個人是怎麼樣的不重要,他的職務決定了他只能對華採取強硬態度。


觀察者網:拜登為什麼把駐華大使這個位置交給他?您覺得他在美國的對華關係中會扮演什麼角色?

吳心伯:拜登政府考慮任命他有幾個原因:第一,他是職業外交官出身,用這樣一個人不同於政治任命,明擺着就是不指望他個人發揮多大的主觀能動性,主要就是要他按部就班,依照拜登政府的政策意圖來處理對華關係就可以了。從這個意義上來看,拜登對他任期內改善或者突破中美關係,沒有很高的期待。

第二,還與他個人和拜登、國務卿布林肯等人的私交有關。畢竟,駐華大使是個很重要的位置,所以他必須要在華盛頓有重要的人脈關係,才能拿到這個位置。

觀察者網:俄烏戰事延宕不決,圍繞台灣問題美國又頻頻出招,挑戰中國的底線和應對方略,您認為這段時間中美關係的態勢及未來走向會怎樣?

吳心伯:我認為,中美關係現在基本處於“低水平波動”的態勢。

“低水平”是指,拜登執政以來,中美關係一直沒有明顯的改善跡象,一直處於低水平。“波動”是指,中美關係不斷地出現麻煩。拜登執政以來一直對中國出招,打各種牌,新疆牌、疫情牌、台灣牌、關税牌、技術牌、冬奧牌、烏克蘭衝突牌等等,不斷向中方施壓,造成中美關係既沒有改善又不穩定。

原本,美國政府內部有一種意見,即俄烏衝突爆發後,美國為了集中精力對付俄羅斯,需要緩和一下和中國關係。但另一觀點是,美國可以同時推進它在歐洲和亞洲的目標,即在歐洲對付俄羅斯,在亞洲對付中國。

現在看來,第二種觀點是佔了上風的。不管是推進所謂“印太戰略”,還是拿台灣問題做文章等都是能表現出來。所以,拜登政府現在在中美關係上還是採取對華不斷施壓和打壓的主要政策思路。

觀察者網:4月20日,中國國務委員兼國防部長魏鳳和應約同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通電話,這是拜登總統執政一年多以來兩國防長的首次通話。為什麼兩國國防部長的首次通話拖到現在?對於剛剛結束的這次通話,您有何解讀?

吳心伯:其實拜登上台不久,美方防長就提出與中國對話。過去按照慣例,美國國防部長的通話、訪問對象是中國國防部長。但是去年美方想要單方面改變和中國軍方高層交往的規則,要求美方國防部長與我們的中央軍委副主席通話,中方當然不同意。

原本,去年5月底、6月初在新加坡舉行的香格里拉對話會,兩國國防部長都要參加,是有機會見面的。但是因為疫情的原因,該峯會的線下會議取消,他們就失去了這次見面機會,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我們可以注意到,這次中國國防部長還是應約和美方國防部長通話了。也就是説,美國放棄了要和我們中央軍委副主席通話的無理要求。

美國放棄要求、急於和中國通話的原因,主要還是烏克蘭問題。這段時間,美方公開、私下通過各種渠道向中國施壓,他們擔心中國向俄羅斯提供援助,包括軍事援助。所以我認為,這次美國國防部長和在中國國防部長通話的主要動機就是,想向中國軍方高層傳遞信息,阻止或者威脅中國不要向俄羅斯提供軍事支持。

從中方來講,我們在這次通話中傳遞的主要信息是圍繞台灣問題。這和去年11月以來,中方在和美方的活動中突出強調台灣問題是一樣的。拜登政府現在在台灣問題上不斷出招,提升“美台關係”、加大對台灣軍事、“外交”等各方面的支持,中美在台灣問題上的矛盾越來越尖鋭化。所以,中方在通話中向美方傳遞了一個明確的信號,即在台灣問題上美方的做法不可接受,形勢很危險。

這次通話,雙方還是有“交集”的,即雙方要做好危機管控。現在中美兩國的海軍和空軍在西太平洋,不管是南海、台海還是東海,互動是很頻繁的。在這種情況下,要避免意外的發生。雙方都意識到了這一問題的重要性,都有這樣的意願,這可以算雙方的一個共識。

當然接下來怎麼推進,能不能有效地減少這種意外衝突的風險,進行危機管控,主要還要靠政策層面的動作。


伯恩斯上任後部分推特摘編:

4月7日:

“很高興抵達中國後的第一次正式晚宴是與日本大使垂秀夫共同進行的,這象徵着與我們重要盟友的密切夥伴關係。”

新任美駐華大使,為何大花精力搞“副業”?

“很榮幸今天與烏克蘭駐華使館臨時代辦張娜·列親斯卡(Zhanna Leshchynska)一起在北京出席“與烏克蘭團結在一起” (活動)。我們讚賞烏克蘭的正義事業並捍衞其民主。”

新任美駐華大使,為何大花精力搞“副業”?

4月8日:

“我和歐盟駐華大使鬱白閣下舉行會晤,聚焦於我們如何共同應對重大挑戰,包括俄羅斯對烏克蘭的野蠻入侵。”

新任美駐華大使,為何大花精力搞“副業”?

4月9日:

“我與謝鋒副部長的第一次會面,我們就中美關係中的許多核心問題交換了意見。”

新任美駐華大使,為何大花精力搞“副業”?

4月14日:

“感謝瑞典駐華大使宋蓮,她把我們和北約與波羅的海國家的大使們聚到一起。無論是在北約還是美歐夥伴關係中,我們都因共同的價值觀和盟友團結帶來的利益而團結在一起。”

新任美駐華大使,為何大花精力搞“副業”?

4月18日:

“很高興和澳大利亞駐華大使會面。澳大利亞是既是美國強有力的盟友,也是美英澳‘三邊安全夥伴關係’(AUKUS)和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Quad)成員。期待繼續保持夥伴關係,以確保印度-太平洋地區的自由和開放。

新任美駐華大使,為何大花精力搞“副業”?

“很高興會見印度駐華大使羅國棟(Pradeep Kumar Rawat)。印度是美國重要的戰略伙伴。感謝印度在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Quad) 疫苗夥伴關係中發揮的領導作用,幫助該地區數百萬人避免了新冠肺炎最糟糕的情況。”

新任美駐華大使,為何大花精力搞“副業”?

4月19日:

“很高興見到呂德耀大使。美國重視與新加坡的戰略伙伴關係,長期以來一直受益於我們兩國密切的經濟、安全和人文聯繫。並且我們都是棒球迷!”

新任美駐華大使,為何大花精力搞“副業”?

4月21日:

“我對波蘭駐華大使賽熙軍説,面對俄羅斯的野蠻入侵,美國對波蘭擴大至烏克蘭的支持深表感謝。期待與這位前線的北約盟友密切合作。”

新任美駐華大使,為何大花精力搞“副業”?

【新聞背景】

2021年12月16日(華盛頓DC時間),美國參議院以75票對18票的表決結果確認了拜登總統提名的美國駐華大使人選:職業外交官尼古拉斯·伯恩斯。

@美國駐華大使館 報道稱,在伯恩斯先生此前服務於美國政府的27年間,他曾擔任負責政治事務的副國務卿、美國駐北約和希臘大使、美國國務院發言人,以及負責蘇聯與俄羅斯事務的國家安全委員會成員等職務。

伯恩斯先生於1988年首次前往中國,當時是陪同國務卿喬治·舒爾茨(George Shultz)。次年,他陪同老布什總統訪華。在擔任美國國務院發言人一職期間,他曾跟隨國務卿沃倫·克里斯托弗(Warren Christopher)和馬德琳·奧爾布賴特(Madeleine Albright)數次訪問中國。作為副國務卿,他曾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就一系列問題一起工作過,包括阿富汗、聯合國針對伊朗的制裁、朝鮮以及美國在印太地區的政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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