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閆雯雯 吳德玉
切爾諾貝利VS福島事件,誰造成的核災難更大? #福島核事故和切爾諾貝利事故同級#話題也因為福島即將排放核污染水而登上了熱搜。1986年切爾諾貝利核反應堆熔燬事故震驚世界,25年後,日本東北部9.0級地震和隨後的海嘯引發了福島第一核電站的系統故障,上演了又一場讓世人震驚的核災難。今年4月26日,是切爾諾貝利核事故35週年祭,恰逢,福島核廢水排海,殃及全球!福島會成為第二個切爾諾貝利嗎?切爾諾貝利帶給當地人的傷痛是否已經撫平?
封面新聞記者連線切爾諾貝利博物館名譽館長安娜·克羅列夫斯卡,以及活躍在切爾諾貝利的導遊——美麗的烏克蘭女孩娜塔莉·特雷申科。館長克羅列夫斯卡向記者透露,曾接受過記者採訪的切爾諾貝利第四反應堆電力工程師安納託利·科里亞丁的心臟出了問題,已經截肢了,許多切爾諾貝利受害者已經不願再提起那段往事。娜塔莉也在接受採訪時呼籲:福島倒廢水是對全人類犯罪!
相隔10年
福島核泄漏嚴重程度和切爾諾貝利同一級別
4月19日,央視梳理了日本核污染水事件始末:這場“核”水之患,始於2011年3月11日的日本9.0級特大地震,地震造成福島第一核電站災難性核泄漏,嚴重程度和“切爾諾貝利”是同一級別。經10年積累,核污染水量已達至少125萬噸。
2011年3月,福島遭遇大地震和海嘯,當地的兩座核電站受到影響,其中第一核電站發生了泄漏。當時的解決方案是用海水冷卻反應堆,但是10年過去了,冷卻受損反應堆的水和流入反應堆的地下水以每天100噸的速度增加,目前已經超過了120萬噸。
對於如何處理這些核廢水,日本政府此前曾提出了5種方案:排入海里、變成水蒸氣排入大氣、沿着地下管道排入地底深處、電解處理、以及將其固態化埋入地底。
在這5種方案中,將核廢水的處理水排入海里是成本最低的,預估需要17億到34億日元,約合人民幣1.02億到2.03億元;而最昂貴的辦法是將其固態化埋入地底,預估其成本是排放入海的幾十倍甚至上百倍。
2021年4月13日,日本正式決定使用成本最低的方法,將核廢水過濾並稀釋後排入大海。排放將於約兩年後開始,預計將持續20年至30年,直至福島核電站完成反應堆廢除工作,這一舉動無疑向國際社會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雖然同為最高級7級的核災難,又都有着“人禍”的原因,切爾諾貝利的處理方式以及在核災難安置方面的花費,完全吊打了福島。即便這樣,切爾諾貝利仍舊給大家留下了很多的教訓。
切爾諾貝利事故35週年祭
受害者不願回憶那場“人間災難”
小鎮普里皮亞季
封面新聞記者曾在切爾諾貝利博物館名譽館長安娜·克羅列夫斯卡的幫助下,採訪過切爾諾貝利的原子電力工程師安納託利·科里亞丁。他來自切爾諾貝利第四機組,負責監控和管理各種儀器、獲取警報、採取各種措施進行安全生產。
1986年4月26日,切爾諾貝利災難發生之後,科里亞丁和同事們立刻投入了搶險的工作之中。科里亞丁所在的工作組的任務甚至包括將被核輻射污染了的廢水從機組中抽出,以免發生蒸汽爆炸:“當時,我們站在齊腰深的受了輻射的水中工作,根本就不考慮對身體有什麼損害。腦子裏只有一個概念,就是能夠保護這裏。我們都知道輻射很大,但是那個時代的人是勇敢的。”
科里亞丁的同事和戰友們有不少人在接下去幾年裏去世,而他的身體也在12年後出了毛病。他被查出大腦周邊有放射性物質銫的存在,影響到了他的血管。科里亞丁被立刻送往了醫院進行治療,整個治療過程中,他的體重掉了100斤,出院之後患上了抑鬱症。
在切爾諾貝利的事故時,科里亞丁的妻子和一雙兒女都住在距離2公里外的家屬小鎮普里皮亞季。普里皮亞季的很多孩子都遭受了核輻射,在國際上,他們有一個統一的名字“切爾諾貝利的孩子們”。安納託利的女兒後來在中學畢業考試時曾經目睹了一樁悲劇,一個也來自切爾諾貝利的男孩在考試當中突然倒地死亡。而她的孩子也因為她曾經遭受的輻射而患病。
科里亞丁告訴記者:“福島沒有記住切爾諾貝利的教訓,人們很容易忘記切爾諾貝利的災難,而福島更是沒有從切爾諾貝利身上得到教訓!”
2021年4月18日,封面新聞記者聯繫到了克羅列夫斯卡,提出想要回訪科里亞丁的要求,卻被對方婉拒。克羅列夫斯卡告訴封面新聞:“現在想要勸説這些人接受採訪非常的困難,他們已經厭倦了傾訴這些故事,不想再去回憶當年所發生的事情。而科里亞丁在4年前突發心臟病,已經截肢了。”
親臨切爾諾貝利博物館後
她説:“人間地獄”讓人不寒而慄
來自山東青島的嵇女士幾年前曾經前往切爾諾貝利參觀,在接受封面新聞記者採訪時,她表示在那裏時刻可以感受到壓抑和恐懼。
“我去之前沒有提前跟家裏人説,因為他們對這些也不是太瞭解,知道後一知半解地更容易擔心。”嵇女士這樣説道,“整個參觀的過程也是一切正常,百分百按照導遊的引導來進行。切爾諾貝利距離烏克蘭首都基輔大概130公里,車程差不多是2小時。導遊在路上會發放一份安全須知,每一個人必須簽字。上面有一些注意事項,比如説不能在開放區域抽煙,不能飲用公開水域的水,不能帶走這裏的任何東西等等。另外,在4號反應堆的石棺外,必須在指定的位置和方向拍照。”
儘管有心理準備,嵇女士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在幼兒園,入口處擺着一個少了一條腿的玩具娃娃,旁邊是一輛玩具小汽車,裏面則是散落的書本、橫七豎八的牀;在學校裏,地上殘留着大量的防毒面具,牆上貼着一份事故前三天出版的報紙; 體育場部分已經被一片樹林所取代,觀眾席上木製的坐椅已經傷痕累累。
最讓她記憶深刻的則是在公園,摩天輪安靜地停在原地,從未轉動過一天卻早已鏽跡斑斑。導遊告訴她,那個公園的計劃開業時間是1986年5月1日,也就是事故發生後5天。
嵇女士表示,到切爾諾貝利參觀,壓力並非來自身體,而是來自心理。她有同伴在交付押金之後,最終沒有前往:“大家對於切爾諾貝利遺留的核輻射危害還是有些忌憚,特別是有人聽到傳聞,説可能會影響生育,所以一些尚未婚育的人還是比較擔心的。”
“離開切爾諾貝利的時候,會有檢測,看你是否受到了輻射,當時我記得檢測的儀器上面顯示的是Clean。為了安全起見,我回到酒店之後從裏到外的衣服鞋子全扔掉了。我現在回想當初的決定,如果沒去,一定會遺憾的。”嵇女士並不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作為海邊的兒女,福島排污很可能對於她的家鄉有影響,嵇女士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評論這件事情:“畢竟瞭解得太少了,感覺不合理,但好像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吧。這個問題對我來説,超綱了。 ”
連線切爾諾貝利導遊:福島倒廢水是對全人類犯罪!
烏克蘭女孩娜塔莉·特雷申科(Nataly Tereshchenko)開設了一個叫做lady.adventure_的社交賬號,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冒險女士”。作為一名活躍在切爾諾貝利的導遊,她接受了封面新聞的採訪。
娜塔莉的家庭與切爾諾貝利並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她從13歲時就對這裏着了迷。“我小時候玩過一款電腦遊戲,裏面有部分場景就是還原了切爾諾貝利的。看着這些景象,讓我產生了極大的求知慾,我很想去那個地方看看真實的模樣,看看究竟跟遊戲裏有什麼區別。”
儘管充滿了渴望,但娜塔莉第一次踏上切爾諾貝利還是5年之後:“去切爾諾貝利的年齡最低線是18歲,所以我又等了5年。18歲生日之後,我就迫不及待地去參觀了。參觀之後,我對於切爾諾貝利的好奇有增無減,根本沒有任何的東西能夠阻擋我一次又一次的來到這裏。”
4年前,娜塔莉下定決心成為了一名切爾諾貝利的導遊:“儘管切爾諾貝利在2000年就開放了遊客參觀的項目,但還是有很多人無法想象到切爾諾貝利是一種什麼感覺。在一些人的印象中,切爾諾貝利意味着無人區,但實際上,如今有2000人在切爾諾貝利附近工作,而在疫情之前每天大約有1000人來這裏參觀。”
每一年的4月26日,切爾諾貝利都會有官方的紀念活動,其中一部分參觀者就是當年居住在附近的人,但是核污染讓他們再也回不了自己的家鄉。
“對於當地人的人來説,被迫離開家鄉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當年被疏散的並不只有家屬小鎮普里皮亞季,還有周邊160個村子裏的人,至少有18萬人背井離鄉。”今年3月,娜塔莉和她的朋友一起,將普里皮亞季鎮口的標誌重新粉刷了一遍,“這裏還有很多受到了污染的區域,放射性物質將會在這裏存在上千年,所以在他們的有生之年是不會有任何計劃讓他們回家了。”
儘管1000年內切爾諾貝利都不適應人們定居,但是當地仍舊在為消除核污染而努力着。2016年,耗資15億美元的新隔絕罩落成。這個罩子能夠進一步阻絕來自第四反應堆的核輻射,預計使用的年限最少為100年。
福島核電站與切爾諾貝利核電站都是最高級的7級事故,娜塔莉對此也非常關注,但是對於福島核電站將污染的水倒入大海,她覺得匪夷所思:“福島核電站也是個人間慘劇,但是對於他們要把核廢水倒入大海的事情讓我出於意料。這不可能是真的吧!如果這麼做的話,對於整個人類都是一種嚴重的犯罪,而且對於全世界都會帶來非常非常壞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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