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我家的小貓一週歲了,它是一隻不怎麼完美的貓,讓人操碎心

由 鹹春葉 發佈於 綜合

如果賣貓人提供信息屬實的話,我們家這隻名叫貓寧的小貓,今天一週歲了。

人到一歲剛剛蹣跚走路,牙牙學語,而貓寧如今已經是一隻成年貓,出落為一個小夥子。它三個多月大的時候來到我家,那時候還是一隻膽小內向的小小貓,一到我家就鑽進書櫃下面半天不探頭,好幾個小時候過去,才試探着鑽出來找東西吃。

那時候它體重才一斤多,小到夠不太着貓碗,兩個前爪搭在碗架上,使腦袋抬高。而今它已經十來斤重,碗還是那麼高,它吃東西身子儘量趴下來,使腦袋降低。

貓寧來我家兩個多月後,我寫了一篇文章記錄那段時間,它給我和家裏帶來的變化。文章裏寫的都是早期有趣的事,而事實上,貓寧從去年10月進家以來,發生在它身上的很多事情都是始料未及的。

2019年10月初,貓寧來到我家。接連好幾天的天氣都陰沉沉的,家裏的温度不高。兩天之後貓寧總時不時發出怪聲,錄視頻給賣貓人問情況,他説這是打噴嚏,小貓感冒了。

真可憐,剛進家幾天就生病了。是本來就病着,還是到我家之後凍病的?帶它到小區旁邊的寵物醫院去看,診斷髮現白細胞情況非常不好,開了幾種藥。在醫院看護士喂藥挺容易的,可到家之後我們來操作,就發現難上青天。

不止喂不進藥,釦子媽的胳膊還被貓寧抓出好幾長道,保險起見,連忙去打針。不同間隔連打五針的麻煩不提,人打完針還得給貓喂藥。嘗試幾種方法仍不奏效,我想過每天帶貓寧去寵物醫院請護士來喂,不過天氣這麼冷一天往返多次,行不通。

網上查各種竅門,最後我們用一塊毯子將貓寧裹住,只露出腦袋。手腳不能動彈,貓寧這才乖乖就範,吃藥不再是問題。藥到病除,貓寧很快就好了。來暖氣之前那段時間,只好打開空調天天吹熱風——為了小貓。

沒消停多長時間,女兒釦子發現肚皮上長了一小塊癬,紅紅的,癢癢的。幾天時間,逐漸變大。

我認為這就是一般的兒童皮膚病,帶她去醫院看——人類醫院。大夫打眼一看就問,家裏養貓了吧?我説是。大夫説,貓癬。

為保險起見,隨後用儀器化驗了一下——還是貓癬。拿藥,回家抹了又抹,釦子肚皮上的癬漸漸消失,至今再也沒有長過。

由此我提醒釦子不要總是抱貓寧,尤其小心不要被抓着臉,貓畢竟是動物,與人再親暱也是動物——何況貓跟人不親。釦子我行我素,終於有一天被被抓到前胸。傷口很小,但我們還是選擇去打針。釦子嬰兒時期練就打針從來不哭的本領,再次派上用場。

狂犬疫苗有效期一年,有了這樣的尚方寶劍,釦子逗貓更加肆無忌憚,後來又被抓過幾次,都是小劃痕——釦子全責。

我也喜歡貓寧,但我不像釦子那樣長時間近身逗貓,每天看着它走來走去或者橫卧一邊,我就非常滿意。後來我養成每天摸摸貓寧後腦勺的習慣,它像是非常享受,我撓着撓着它就身體塌下來,而後躺在地上肚皮朝上,像享受海灘日光浴。

不過我後來還是被抓了。有一次給貓寧喂驅蟲藥,一個不小心,左手就被劃了一道。我用水衝了衝,沒去打針。

在釦子媽和釦子被抓之後我查過資料,也問過開寵物醫院的朋友,被家貓抓傷傳染狂犬病的幾率幾乎為零。我不相信微乎其微的幾率會落在我頭上,加上疫情期間不想來回跑醫院,索性棄療。好幾個月過去,我還是我,貓還是貓。

今年春節回老家,臨行前把貓寧寄養到賣貓人的家中。當初從他家取回貓寧的時候對方就説,他們提供寄養服務,但只針對自己家的小貓。就衝這句話,即使路遠些我們還是送了過去,心裏想着幾天之後就可以順利領回。而且,那幾天貓寧還可以和它的媽媽待在一起。

春節過後回來,先去領貓寧。在車裏打開貓籠,發現才幾天工夫貓寧好像長了個子。一路歡笑到家,籠門一開,貓寧走了出來。

馬上我就發現不對。貓寧的左後腿明顯異樣,像是受傷了,走路一瘸一拐。本來是求安心才捨近求遠去那家寄養,怎麼幾天時間就變成這樣?以前輕鬆一躍就能跳上的沙發,而今根本跳不上來,看起來讓人難受。

打電話去問,對方説在他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建議先去醫院看看。

沒有任何證據,我們只能先把貓寧送到醫院。拍光片,顯示為左後腿髕骨滑脱。問原因,大夫説這不確定,有可能是換環境導致,也有可能是天然基因不良。

就算是天生基因不好,怎麼恰恰就在這幾天發作呢?偏偏就是不在我們眼前的這段時間?抱怨沒有用,怎麼治療呢?

大夫説先吃藥試試,如果沒有效果,將來只能考慮手術。開了兩天的止疼藥,還有一個月促進骨骼發育的藥。

好在貓寧吃藥已不成問題,我們每天按時給它喂藥,期待早日康復。

那段時間我內心極其沮喪,一方面感覺我們怎麼這麼倒黴,最開始趕上它生病,而後又趕上它基因不良,發生嚴重情況還不在我們眼前。如果當初備選的兩隻小貓我們選擇另外一隻,接下來會不會完全不同?

另一方面,我認為光靠吃藥,貓寧的腿應該不會出現大的改善,如果一直這樣糟糕下去,我願意接受這只不完美的貓嗎?

想起一個朋友。她家的貓患有先天性癲癇病,平時看上去温和可愛,可一犯起病來連抓帶咬,有時把她抓得胳膊受傷。可這位朋友一直沒有放棄,為它治療,陪它玩耍。

還看過一篇文章。女作者家的貓病入膏肓,最後一段時間她願意多陪陪它,只要不上班就躺在牀上把貓抱在胸口。她抱前半夜,熬不住睡着了,丈夫把貓接過去抱後半夜。他們倆都希望,在貓最後的日子裏,身邊始終有人。最終那幾天,兩人達成默契,妻子早下班,丈夫晚上班,在家陪着貓。直到最後貓不吃不喝,幾乎不再動,她向公司請了假,最後把貓送走。

不離不棄,別人能做到,我們就不能做到嗎?

醫院開的藥產生奇效,也可能是我家貓寧上輩子拯救過喵星球,過二三十天,貓寧的後腿走路明顯好轉,兩個月之後症狀全無。如今再看,走起路來簡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過了一段順心日子,到貓寧做絕育的時候,又出了問題。

和賦閒在家的扣子一起,帶貓寧去寵物醫院。被告知先要化驗各項指標,符合手術標準就做手術,否則就先調整各種指標。採血,送檢,取結果,傻眼了。

大夫説,貓寧多項指標嚴重超標,手術肯定不能做,必須連續打幾針再看,到時候是否符合手術條件。據大夫分析,賣貓者當初也許就沒有給貓打防疫針,或者防疫失效。

只能再用一個月時間,斷續打上幾針,再次檢查,發現指標全部正常,這才施行絕育手術。

貓寧本來就比較乖,不愛鬧騰,手術之後的它更加安靜,加上麻醉藥的作用,安靜地躺在桌子上,脖子上戴着伊麗莎白圈,眼神幽怨。

看着它,我很不好受。人類就為了自己的私慾,找一個寵物陪在身邊,把小動物從它母親的身邊抱走,只許它每天在極小的空間內活動,怕它惹事還要強行施行手術,而且這一切都是在以喜歡甚至是愛的名義進行。異化。

術後回家的十天裏,貓寧都戴着那個彆扭的脖套,吃飯喝水、走路跳躍都受到影響。好在手術很成功,十天後貓寧恢復了自由——只是摘取脖套的自由。

貓寧到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晚上睡覺我都是關着門的,害怕貓寧過來騷擾,攪得睡不安寧。天氣漸暖之後關門難受,我就試着把門打開。我發現貓寧夜裏並不打擾我們,不是總來卧室轉悠,而且基本不在牀上長待,一般都是從牀鋪跳到窗台,看外面的燈光。

有一次白天貓寧正在窗口看外面,一隻鴿子飛過來落在它的眼前,一塊玻璃之隔。貓寧就那麼看着它,一時間可能沒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很快鴿子飛走,貓寧就那麼看它飛遠,不喜不悲的樣子。

我們也想過帶貓寧出去溜達,至少在小區裏走走,專門買了貓繩,結果發現貓寧戴上貓繩就舉步維艱,像喝多67度老白乾一樣躺在地上打滾,一步也邁不開。只好放棄。

貓寧倒也換過環境。有幾天家人去郊區玩,我們把貓寧帶上車,到目的地之後把它放在酒店房間,一再叮囑服務員千萬別開門,也不要貿然打掃。換一個環境,貓寧並不興奮,也不拘謹,就像對這一切並不陌生。

世界上不存在完美,也不存在完美的貓,接受不完美是人生的常態。

貓本來就不提供服務,它只提供它們本身。相對於狗對人類的百依百順,從不過分依賴人類的貓,作為寵物本身就顯得不完美。但貓這種獨立的姿態讓人欣賞,甚至萌生敬意。

其間經歷過一些波折,今天貓寧一週歲了。貓寧不完美,我們也不完美,好在它適應了有我們在身邊的生活,我們也適應了有它在身邊的生活。就這樣一直走下去,走得更遠更久些。

或許,我可以稱呼它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