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5000餘棵樹木的抗癌“花匠”:從綠化養護者到最美防疫人

守護5000餘棵樹木的抗癌“花匠”:從綠化養護者到最美防疫人

張廣兵每天凌晨5時出門,晚8時歸家。

修枝剪葉、噴藥除蟲,守護着北京朝陽區兩個老舊小區的一花一葉,一草一木。兩個小區的樹木至少有5000棵,其中需經常打理的樹木便有30多棵,包括白臘、法桐、玉蘭、海棠、丁香等。

這些他都如數家珍。小區內的草坪每20天至1個月修剪一次,花灌木每年修剪3次:開春一次、夏至前一次、晚秋一次,喬木在颳風、暴雨、大雪天氣定期修剪。

張廣兵今年54歲,投身基層綠化工作已有26年,現今是北京首開望京物業康安分公司的綠化隊隊長。

2017年,他被查出罹患晚期直腸癌。歷經放療、化療、腫瘤切除之後,張廣兵覺得身體已無“大礙”,於2018年又重返崗位。

今年春節,張廣兵放棄休假,除了綠化養護,在抗擊疫情工作中,他帶領綠化隊的9名工人組成“防疫消毒隊”,負責2個小區、34棟居民樓及公共區域的消殺工作,為業主的生命健康安全築起一道“防火牆”。

2個小區裏僅有6棟居民樓安裝有電梯。疫情期間,他和綠化隊的工人每天身背40餘斤重的消毒桶上下樓梯,噴噴灑灑,上下午各消毒一次,“每天大概走兩三萬步。”

6月,望京街道工作委員會授予張廣兵“最美抗疫人”稱號。

談及未來,張廣兵説,他還是想和隊員一起繼續挖土、栽苗、整樹、種花,幹好本分的事,直至退休,就像雨後又繁盛的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守護5000餘棵樹木的抗癌“花匠”:從綠化養護者到最美防疫人

張廣兵的胳膊已被曬成兩種顏色。新京報記者 李凱祥 攝

愛操心的隊長

在綠化隊隊員陳青看來,張廣兵是一個“愛操心”的人。

8月11日,北京市氣象局發佈暴雨黃色預警。這一天,張廣兵來回穿梭在花家地、花家地北里小區,仔細打量着道旁的喬木。一旦發現搖搖欲墜的枯枝、弱不禁風的細枝,他便趕緊叫來綠化隊的同事修剪。

張廣兵工作的這兩個小區面積較大,約27萬平米。“總共4000多户,老年住户很多。我心裏不踏實,擔心掉落的樹枝會砸到過路的老人。”

作為綠化隊隊長,張廣兵每週末本可以休息兩天,但他週六從不休息,陪着工人們一起值班。他説話語速快,京腔濃厚,吞音多,一些外地工人經常聽不清張廣兵説話。

“他性子一急,便會拿起工具示範’我剛剛説的是這樣弄’。”陳青覺得,張廣兵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有些時候不滿意我們乾的活,就會拉下臉問我們‘這就是你們乾的活嗎?”

但就是這樣一個急性子、直腸子又嚴肅的領導,贏得了許多人心。

隊員們的文化層次普遍不高,但都覺得張廣兵是“熱心腸”。陳青回憶,她曾不止一次聽張廣兵提起,綠化隊裏的外地工人們隻身在北京闖蕩,實屬不易,“一有隊員生病,比如頭疼腦熱但捨不得花錢去醫院,或者有人腰扭了,他都自己掏腰包買了藥給隊員送去,讓他們好好休息。”

2019年5月,陳青被查出罹患早期牙齦癌,“之後,他都力所能及地幫助我,今年疫情期間,考慮到我身體不好,他就讓我噴灑一些不用上下爬樓的區域,比如垃圾收納點和地下室。”

今年夏天,綠化隊隊員們吃到了“嫂子”(張廣兵妻子)做的冰棍兒。張廣兵自己掏錢,買了10多箱瓶裝水請隊員們喝。陳青記得,“庫房裏有一個冷藏櫃,每次就讓我們去拿,有的隊員吃了還不知道是他自己掏錢買的。”

遇上業主求助,即使不是分內之事,張廣兵亦是“該幫就幫”。蘭清風已在花家地北里小區生活了20餘年。她記得,鄰居一次發現單元樓門口有嘔吐物,因為和張廣兵比較熟悉,鄰居打電話和他説了這事,“很快,張師傅就讓綠化隊的同事來清理了。按理説,這不歸他管,是保潔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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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0日,張廣兵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新京報記者 李凱祥 攝

“最美抗疫人”

日常,張廣兵習慣於每天凌晨5時出門,晚8時歸家。

兩個小區的樹木至少有5000棵,其中需經常打理的樹木便有30多棵,作為綠化隊隊長,他需要帶領隊員們,每20天至1個月修剪一次小區內的草坪,每年修剪3次花灌木。

蘭清風發現,自張廣兵接管綠化隊之後,小區裏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綠植一下子“醒目”起來,“經常看他在小區裏晃悠,聽説他每天都要走兩三萬步,他特別細心,把小區的綠化真的搞得特別好,我們看着也賞心悦目。”

4月,北京進入柳絮期,城區許多地方都可以看到“春日雪”,但柳絮滿地扎堆的景象極少在這裏出現。蘭清風説,不論是“柳絮雪”,還是真雪,“綠化隊都清理得很快。”

疫情期間,張廣兵還肩負防疫工作,他將綠化隊的9名工人組成“防疫消毒隊”。

“花家地小區22棟多層住宅樓,162個單元門,住户2636户;花家地北里6棟高層住宅樓、6棟多層住宅樓,63個單元門,住户1844户。”張廣兵對這些數據“門兒清”。

初期,綠化隊在採買防護品等防疫物資時,屢屢碰壁。遇到商品遲遲不發貨時,他便自己開車四處尋找物資。此後,擁有8台煙霧水霧兩用消毒桶的“防疫消毒隊”每日在小區內消殺兩次,上下午各一次,範圍包括小區內的垃圾桶、電梯間、樓梯間、225個單元門、50多處垃圾收納點等公共區域。

張廣兵也跟着隊員們一起,早出晚歸。兩個小區均屬老舊小區,安裝電梯的居民樓僅有6棟。他每日揹着40餘斤重的消毒桶上下樓梯、埋頭作業,寬厚的背部被消毒桶的揹帶磨破皮,膝蓋因頻繁彎曲開始腫脹疼痛。

“小區的消殺工作怠慢不得,”張廣兵説,非典期間,他曾帶領一眾工人在望京街道的道路上從事消殺工作,因此在防疫方面,積累了一些經驗。

2月6日,北京又迎來了一場狂風大雪,噴灑消毒劑之前需要先清掃被大雪覆蓋的路面,消殺工作開展得更加艱難。但張廣兵“要確保每天的消殺不落空、不減質。”消殺間隙,他和隊友還幫助出行不便的老年人採購飲用水、蔬菜等必需品。

忙碌的狀態一直持續到7月底,張廣兵和綠化隊的工人們幾乎一天都沒有休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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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廣兵在檢查社區綠化帶除草情況。新京報記者 李凱祥 攝

抗癌“花匠”的堅守

張廣兵投身基層綠化工作已有26年,他皮膚黝黑,腰背厚實,看上去壯實有勁。只有那些時常和“張師傅”嘮家常的居民才知道,張廣兵罹患癌症已有3年。

2017年秋,張廣兵突然高燒不退,隨後被查出罹患直腸癌,惡性腫瘤已發展到晚期。歷經數次放療、化療後,他在2018年3月接受了腫瘤切除術和開造口掛袋術。張廣兵“開闢”了一個新的排便路徑,“扯了一截腸子出來,糞便就流入腹部的袋子裏。我愛人一兩天幫我換一次。”

術後,醫生告訴他,切除的腫瘤長達20釐米,相當於成年人半個手臂的長度。

張廣兵的女兒回憶,父親術中切下來的腫瘤物有好幾斤,術後8個月仍無法正常作息,並伴隨不間斷髮燒、嘔吐等症狀。“他還發炎感染,身上插引流管,掛了幾個掛袋長達幾個月。”

歷經放療、化療、腫瘤切除、造口掛袋之後,他覺得身體已無“大礙”,於2018年又重返崗位。

有居民詢問起張廣兵病情時,他總描述得“雲淡風輕”,“嗨,長了惡性腫瘤已經割了,我現在胃口好得很,除了排便掛袋,其他基本沒啥影響。掉的20多斤早長回來了。” 如今,身高170釐米的張廣兵,體重有90公斤,走起路來精神十足、笑意盈盈。

2018年春節,張廣兵的女兒曾帶他去摩洛哥、阿聯酋旅遊, “女兒孝順,想到我生病了,硬拉着我和愛人出去看看。”

這是他第一次出國。自迪拜大廈高層俯瞰,映入張廣兵眼簾的是在沙漠中拔地而起的稀疏高樓,綠色寥寥分散在四處,“沙漠裏,綠植的養護寸土寸金。”

旅途中,張廣兵的目光始終流連在植物上。他最鍾愛的一站是摩洛哥的馬約爾花園,曾是法國著名時尚設計師伊夫·聖·羅蘭摯愛的私家花園。深藍色主色調的花園裏,分佈着綠竹、九重葛、參天的仙人掌等,“有些植物北京沒有,我也叫不上名字。就拿手機不停地拍,想着回去查查看。”

在他看來,自己守護、打理多年的小區花園,如伊夫·聖·羅蘭心尖上的馬約爾花園,“在我看來,也是寸土寸金。”

8月20日,採訪間隙,張廣兵在檢查花家地北里小區綠化帶除草情況時,突然走到院牆的一處角落,眉頭緊鎖,舉着手機對着一堆雜草拍了幾張照,“雨後這些草長得快,我得發羣裏讓工人及時清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面對雨後小區內繁盛的野草,他在感嘆強悍生命力的同時,亦在為繼續堅守找尋些印記。

(應受訪者要求,陳青,蘭清風均為化名)

新京報記者 吳淋姝

編輯 左燕燕

校對 李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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