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19日,美國各地民眾舉行“六月節”集會遊行,抗議警察暴力執法和種族歧視等問題 克里斯·迪爾茨攝/本刊
文 |《瞭望》新聞週刊記者
自1620年歐洲殖民船“五月花”號抵達北美大陸至今,白人種族優越論的幽靈,始終在那片土地上空遊蕩。它伴隨着對印第安人的種族滅絕、對黑人的奴役與隔離、對華人的排斥、對拉美裔和猶太裔的打壓與歧視,漸漸演變為強大的由種族主義、精英主義和新教倫理共同構建的隱秘等級制,深入美國社會的肌理,成為其社會生活中的常態。
數百年來,美國社會一直被一條無形的“膚色界線”一分為二,據此區分優越與卑微、文明與落後。在形式上,它是多種族匯聚而成的移民國家;在實質上,卻是少數白人羣體掌控政治經濟權力、無時無處不在維護其文化與價值觀主導地位的國家。
種族主義將美國的歷史、民族意識、社會及法律等打上白人至上的烙印的同時,精英主義又以財富和特權為標尺,製造了基於階級差異的等級制度。在這個典型的資本社會里,一系列制度設計都是保障白人精英階層最先獲益且獲益最多,資本逐利導致富者愈富。相比之下,有色人種的基本人權和公民權被長期無視、壓制,在衞生、司法、就業、住房、教育等領域均遭受歧視性對待,向上流動困難重重。
更有一層,是基督教的新教倫理又對美國社會進行了無形的切割。新教追求宗教倫理與政治價值的一致性,把自己説成一種“民主的、共和的宗教”,貶斥其他宗教,劃下了一條無形但強有力的我們與他者的界線。
美國社會生活中持久而深重的不平等,源於種族主義、精英主義和新教倫理的塑造,構成了美國等級制的隱秘內核,這是當下美國政治撕裂、社會動盪的根源。
當美國繁榮領先的時候,財富消弭了社會矛盾,但冷戰勝利後推行的新自由主義加劇了美國國內的種族矛盾和貧富差距,“民主”制度和選舉政治使不符合美國“主流價值”的少數族裔、窮人難有出頭之日,“主流文化”要求有色人種克服其所謂“文化缺陷”接受“同化”……處於弱勢地位、遭受不公正待遇的少數族裔的憤怒不斷累積,開始激烈抗議。
另一方面,當失去財富後,一部分白人的地位也在變化。美國保守勢力認為,隨着少數族裔人口的增加,白人的工作被搶走了,財富流失了,主流地位將面臨巨大挑戰,面臨“生存危機”。這是近年來美國國內民粹主義抬頭的重要背景。
美國文化中有強力改造這種內在排他性,以緩和社會矛盾的基因嗎?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