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大峽谷,素有“世界第三大峽谷”之稱。這裏高山林立、峽谷縱橫、氣候惡劣、人跡罕至。有一羣邊防戰士常年駐守在這裏,守護着中緬邊境的界碑。他們就是南部戰區陸軍某邊防旅五營官兵。
巡邏執勤時,官兵需要穿原始森林、戰螞蟥毒蛇、越溝壑激流、攀懸崖峭壁、翻雪地冰川。在大家看來,他們每一次巡邏就像在拍好萊塢大片,只是這“大片”沒有電腦製作,沒有影視特效,有的只是邊防軍人的汗水與奉獻。
近日,筆者跟隨該營十九連官兵踏上海拔 3997 米的中緬邊境 37 號界碑的巡邏路,目睹了在幽深邊遠的怒江大峽谷的邊防衞士們用生命衝鋒陷陣,用青春保家衞國,在人煙稀少、條件惡劣的環境中堅守着自己的使命,譜寫了一曲青春不悔的奉獻之歌。
穿越“死亡區”
行進途中,聽得最多的便是官兵們如數家珍地講述那些巡邏途中歷經生死的故事。 筆者從他們眼中看到的不是恐懼,而是榮耀。
“前面就是‘螞蟥區’,裏面的昆蟲會吸血!”來到一條小溪旁,連長認真地檢查每一名同志腿上的綁帶,並反覆提醒大家 :“風油精抹了沒?袖釦扣緊了沒? ”
“螞蟥區”位於兩山之間,縱深達兩三百米,加之長年不見陽光,使得螞蟥無處不在。樹枝上、草叢中、溪流裏……一旦進入這座山谷,便如同進入了螞蟥的“伏擊圈”。每次巡邏隊途經此地,官兵們必須“全副武裝”,從領口到褲腿包裹得嚴嚴實實。儘管如此,有些時候還是躲不過螞蟥的“襲擊”。
這不,行進間一名戰士的領口紅了。仔細一查,一隻吸得圓滾滾的螞蟥從領口滾落,留下不停滲血的傷口。趁衞生員幫他處理傷口時,大家也開始“清剿”身上的螞蟥。數了數,總共 121 條,人均十條以上。
比起“螞蟥區”,“黑熊林”就更恐怖了。熱帶山嶽叢林裏的黑熊是一種兇猛的動物,四肢粗壯,爪子鋒利,攻擊速度非常驚人。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頭黑熊就朝我撲過來了……”提起黑熊的攻擊力,界務員王松最有發言權。5 年前, 一次巡邏途中,巡邏分隊在一片竹林空地宿營。他獨自一人到附近的竹林裏砍竹子,正好與一頭成年黑熊相遇。
“當時我在砍竹子,突然聽到一個像打雷一樣的聲音,抬頭一看,魂都嚇飛了。”王松回憶道。黑熊發出的震耳欲聾的吼聲,嚇得他連砍竹子的砍刀都拿不穩了,身體瞬間癱軟。當他準備逃跑時,黑熊迅速將他撲倒在地,手腳並用地對他一陣撕咬,王松毫無還手之力。
“那頭黑熊撲過來之前是站着的,個頭比成年人還高。”等他反應過來時,撕心裂肺的疼痛向他襲來,上半身與黑熊的兩隻爪子糾纏在一起,他只好用腳猛踢黑熊的肚皮。大概是黑熊也感到了疼痛,又看見有人過來幫忙,最終匆忙逃走,王松這才發現大腿被黑熊的獠牙戳出幾個血窟窿。
筆者挽起戰士的褲腿,一塊塊紅色印記映入眼簾,這記載着他們曾經驚心動魄的瞬間。上士高偉,第一次巡邏時,被一條從樹上掉下來的毒蛇咬傷,軍地聯合轉運,將他緊急送往大理,幸運地撿回一條命 ;排長立青仔追, 兩年前腳後跟上被螞蟥叮咬的傷口到現在還會發癢、灌膿……
也許正如大家説的一樣,“這是特有的邊防印記”。這片曾令人恐懼的“死亡區”,正逐漸被這羣邊防衞士熟悉而征服。
領教“絕望谷”
第二天,晨霧還未散去,巡邏分隊便整裝出發。
巡邏路上的“攔路虎”還真是一個接着一個。昨天好不容易穿過了“死亡區”,今天又是令人望而卻步的“絕望谷”。
“絕望谷”位於海拔 3920 米的邦唐山半腰。 冠以“絕望”這個名稱,是因它由相連的 18 個山谷組成,每個山谷谷深大約 400 到 500 米,兩谷間夾角 60到 75 度,且坡陡平均 70 度左右。山谷內溝壑深邃,荊棘密佈,河裏水流湍急。上有飛石密佈,下是萬丈深淵,讓人不寒而慄。
這一路,需要蹚溪水,爬陡坡,過懸崖,鑽樹林,難度極大。曾經來過的戰友們戲稱它為“絕望谷”。大家在谷裏的懸崖邊上行走,抓點和踩腳點極少,崖上的野草都變成了巡邏官兵們的“救命稻草”。
“同志們加把勁,這是最後一個山谷了!”隊伍前方傳來連長黃仕剛的鼓勁聲。
望着眼前的山谷 ,第一次參加巡邏任務的上等兵何洪永一臉絕望地説 :“連長在激勵我們呢,早就聽班長説這裏有18 個連環谷!”
何洪永嘆了口長氣,又咬牙繼續前進。他雙手牢牢地摳進巖縫,小心翼翼地往前攀爬。突然,一塊飛石墜落,為躲避石塊,何洪永心裏一慌,腳下踩空了,向懸崖邊滑去。危急關頭,一旁的下士賈富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身上的槍揹帶,何洪永這才逃過一劫。“如果不是戰友及時救助,我就化作守衞在邊界線的界碑了。”何洪永連聲向賈富林道謝。
翻過了絕望谷,何洪永剛想鬆口氣就地調整歇息,卻被黃連長果斷地制止了。原來,有一年,黃連長和官兵途經此地遭遇雪崩,幸好大家反應迅速,及時躲在一塊巨石後面,才倖免於難。到達安全地帶已是傍晚時分。地圖上直線距離僅 10 公里,巡邏分隊卻走了一天。何洪永拿出一根唯一可吃的士力架説 :“這個‘絕望谷’啊!爬得讓我心如死水,面無人色。假如再多幾個山谷,我感覺自己會瘋掉。”吃完乾糧,何洪永和戰友們又開始整修場地,搭建晚上宿營的簡易帳篷。
戰勝“刀脊山”
第三天早晨,大家簡單吃了點補給,繼續前進。
界碑就矗立在不遠處的山峯上,原以為這一天的路程很短,應該很輕鬆。殊不知走近山腳一看,只見一道將近 80度的懸崖。要想到達界碑,必須抓住崖壁上稀稀疏疏的金絲竹向上攀爬,500米的高度讓巡邏分隊整整爬了半天。
“大家注意腳下!”“垂直天梯”帶來的難受勁兒剛過,卻不成想,爬上海拔 3800 米的邦唐山吼,更為難行的“刀背山脊”又橫在眼前。
“刀脊山”因其山脊酷似一把鋒利的刀刃而得名,整條山脊寬度不足 1 米,長約 200 米,山脊兩側絕壁千仞。如果不小心摔下去,絕無生還希望。官兵們每巡邏至此,經常都是手腳並用,小心翼翼。
“把登山繩繫緊,老兵先上!”為安全起見,連長黃仕剛吩咐大家拉緊登山繩,讓老兵陳國平繫着登山繩打頭陣。只見他熟練地將登山繩攥緊,沉着冷靜、像猿猴一樣敏捷地在山脊上穩穩往前挪動,不久便到達指定位置。殊不知,其實他原來有恐高症。“在這條巡邏路上走一趟,什麼病都治好了!”陳國平打趣地説道。
陳國平告訴筆者,他第一次過“刀脊山”時,由於大霧瀰漫,根本無法看清腳下的路。恐高的他被嚇得兩腿發軟,呼吸急促,始終邁不開步子。還好, 連長黃仕剛這名“老司機”一直拉着他,一邊走,一邊給他講述巡邏路上的趣事,分散他的注意力,直到走完“刀脊山”。
從那次巡邏歸隊後,陳國平就給自己增加了一個訓練課目 :專門爬上那些又險又高的山頭往下看,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從一次 10 分鐘,到一次 20 分鐘,逐漸加時、加量……後來,訓練的次數多了,也就不恐高了,走的次數多了,便什麼也不怕了。
聽官兵們説,“怒江天塹”的艱險卻遠不止“刀脊山”一個,還有常年濃霧不散、進去容易迷路的“斷魂谷”、 “人過狗不過” 的狹窄棧道……
與峽谷為伴,與艱險為伍,駐守在怒江峽谷的勇士們一次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確保了祖國西南邊陲中緬邊境北段防線固若金湯。他們用青春和忠誠戍守着祖國的邊關,用行動默默踐行着“請祖國放心,邊防有我”的錚錚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