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入獄到被判無罪，張玉環捱過了9778個日夜。當他走出看守所，人們歡呼：“正義遲到但不會缺席。”然而，張玉環眼角的皺紋，和他飄搖破碎的家庭，都在無聲地控訴：這正義是缺席了，而非遲到。
遲到和缺席的界限，在於拖延的時間是否能夠被彌補。上課晚來五分鐘，可以利用課後時間補上，這算遲到；做生意一時欠錢，過後計算利息加倍奉還，這也算遲到。但就正義而言，在拖延中被消耗的是人生，是名譽，是希望，這些無論如何都無法被彌補。從這點意義出發，正義遲到即缺席。
在正義缺席的27年裏，張玉環從一個青年變成了年過半百的中年人，在牢裏虛度了人生最精彩的部分。一個圓滿的家庭也因此支離破碎：老母獨自耕種家裏田地，妻子重病之下被迫改嫁，兩個孩子頂着“殺人犯兒子”的名號遠走他鄉。或許國家的賠款可以讓張玉環過上衣食無憂的後半生，但前半生卻成為了永恆的痛楚。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正義，在巨大的痛苦面前，顯得太過單薄。
如今，冤屈散去，人心大快。但正如張玉環的侄子所言，“‘張玉環案’無法一白遮百醜，更不能做到以風光的沖洗，去抹平整個家庭長達27年的冤屈和命運的改變。”我們更應該做的，是痛定思痛，看到正義缺位的根源。
長久以來，我國一些地方在證據不充分的條件下預設人的有罪性，結果讓一些無辜之人遭遇不公正對待，正義由此錯位。如今，疑罪從無原則從法理討論進入法律正文，這是法治的進步。
如何讓正義永不缺席，是當前亟須思考的問題。一方面，要從源頭防止冤假錯案。在判決前徹查案情，堅守程序正義，使每一步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另一方面，要從末端平反冤案。從雲南杜培武案，到河南趙作海案，再到如今張玉環案，一系列冤案平反都是依靠“亡者歸來”“真兇浮現”“家人申訴”等，充滿着太多偶然。如何建立起完整暢通的疑案重審渠道，實現司法內部的自查自糾，是當務之急。
源頭末端雙管齊下之外，更要幫助蒙冤者回歸社會。出獄後，張玉環説自己“就跟傻子一樣”。國家賠款是必須的，但定期的回訪和關心更重要，這才能體現一個社會的脈脈温情。
古語有言：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但就張玉環的個體命運而言，冤屈是絕對的、清晰的，已然造成，無法更改。只願從此惡人服法，好人清白，正義缺席的悲劇不再重演。
來源：紅網
作者：黃天宇
編輯：化定興
本文為紅辣椒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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