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勒斯特曾被強拆過一次，結果很不好

羅馬尼亞首都被強拆之後，變化不可想象

前年到尼泊爾的加德滿都，2015年5月大地震後的殘破景象還有很多，市中心的一些建築還用大木頭頂着，殘垣斷壁時不時還能看到，倒塌的寺廟廢墟也沒有經過清理。只有中國援建的杜巴廣場皇宮維修工程進入收尾階段，而美國承諾援建的白宮維修工程還沒有動工，尼泊爾人民對此有很深刻的認識，因此當地導遊對中國遊客也是常常豎起大拇指。

看過了加德滿都的廣場的古老建築，包括街道兩旁的商業建築，甚至女神廟裏面，四周都是用長長的大木頭撐着，好像整個古城區就要倒塌一樣，這種加固方式，我們只有在幾十年以前才見到過，而在尼泊爾的首都竟然還有這樣的情況，確實與一個國家首都的形象不大一致。在我國的汶川地震，對當地的破壞程度，應該説比加德滿都還要大得多，但是，三年之後，一個新城就立起來了，在我們這裏，還僅僅是一個縣城。莫非一個國家的首都，不能隨意改變，還是，這個國家沒有經濟實力改變？

其實，對一個國家來説，改造一個城市，錢不是問題。1977年羅馬尼亞發生了一次大地震，當時的總統是齊奧同志，就藉着震後重建的機會，把布加勒斯特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整理，大量的古建築被一拆了之，一些具有現代政治意義的標誌性建築拔地而起。齊總統要重建一個自己心目中的偉大首都，充分顯示了個人不可動搖的超強能力和堅強意志。

那時的布加勒斯特，與當時許多東歐國家的重要城市一樣，是一座具有典型歐洲風格的大都市，可以説説一個歐洲歷史的建築博物館，甚至包括了蘇聯時期的現代俄式風格建築。由於二戰末期，在布達佩斯戰役和柏林戰役中徹底摧毀的匈牙利和民主德國的首都，就只有布加勒斯特還保留着1862年獨立之前的風格各異的建築羣，這是最難能可貴的寶貴財富。

據説，1971年齊總統對朝鮮進行了一次具有歷史意義的訪問，也啓發了總統要改造布加勒斯特的想法。在齊總統夫婦看來，平壤這座嶄新的城市，猶如宏大的兵營一般，充滿了對領袖的崇拜和傳誦。這使得齊總統對布加勒斯特那些龐雜的具有不同時代背景和風格的建築，有了新的認識。東正教堂和黨政機關大樓豈能比鄰而居，總統決意要改造他的國家和首都。要建立一座乾淨、潔白、光彩奪目的現代化的大城市。

總統提出的要求是，建立起寬廣的主幹道，把黨政機關主要幹部的9000棟住宅集中到同一地區，將其納入到“標準化”體系。在西方有一個“汪達爾主義”的説法，源於古代汪達爾人在攻陷羅馬以後對其進行的摧毀，這一詞後來就等意於洗劫，破壞的意思。而齊總統對首都的改造，也為歷史“貢獻”了一個新的名詞，那就是“齊氏廣島”。

大地震後，僅半年時間，在1977年11月，大拆遷的序幕徐徐拉開，政府的歷史古蹟局被裁撤。局裏的建築師、工程師和工人被遣散。城裏的許多座古教堂、宮殿、公共建築和民宅，許多被列為受保護的文化古蹟，都沒有幸免。包括沃克雷什蒂修道院（1716-1722年間建成），它是“18世紀羅馬尼亞最傑出的建築”，花了3年時間才把它拆除。羅馬尼亞知識界曾經羣起上書反對拆除，其中一位寫道：“每個民族以其創作的作品使自己的存在合法化。當這種創造力的證明被壓制，這個國家的身份就會一點一點消失。”

在布加勒斯特市中心原來最大的聯盟廣場附近，開闢了一條寬達120米的社會主義勝利大街，大街的兩旁還計劃修建豪華大樓。其中，建於1835年的Brâncovenesc醫院的被毀最令人痛心，這是整個羅馬尼亞最有歷史價值的醫學建築。曾經是猶太人在布加勒斯特的主要聚集地，這裏本具有不可估量的人類文化學意義，卻被毫不猶豫地列入了拆遷計劃。

而過去商業資產階級住宅和歷史紀念碑林立的、位於布加勒斯特城高點的烏拉諾斯區成為拆遷的重中之重，推土機摧毀了無數建造於19世紀和20世紀初的精巧美麗的住宅和別墅及大量的歷史遺蹟。其中損失的重要建築包括中央軍事博物館、舊共和國體育場，舊兵工廠、拉霍瓦里噴泉、陸軍劇院等以及4座建築年代從1568年到1765年的重要教堂等。

在推平這些古建築之後，這裏將出現對於總統來説，是最重要象徵的人民大廈，整座建築沒有任何風格可言，這座宮殿統治着整個城市中心。人民大廈聳立在17世紀早期米哈伊·沃德修道院的原址上。據説，人民大廈的主體到1989年才竣工，羅馬尼亞為此花費了62.2億列伊（約10億美元），佔羅馬尼亞外債總額的十分之一。直到1989年齊總統政權垮台，建築屠城計劃才告結束。這時，布加勒斯特的老城區基本已經不復存在了。

此外，齊總統時代，進行的一些集體化運動也留下很多的隱患，新華社記者張漢文、周榮子曾經在80年代中期參觀了布加勒斯特近郊的莫古雷列村的標準化成果。發現那些樓房全是粗製濫造。廚房裏沒有暖氣管道，有些居民入住以後卻在屋裏砌上爐灶，否則沒辦法做飯取暖。過去農民的家舍裏有院子，可以養雞種菜，但是實施了鄉村標準化以後，這些副業也搞不成了。農民誰也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家園，但是上級強迫命令，不搬不行，你不搬，上級就派人拆你的房子。如此折騰還是讓羅馬尼亞經濟背上了沉重的負擔，也為後來的局勢發展埋下了禍根。【本文由“馬躍成”發佈2020年8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