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9年,智利、秘魯、玻利維亞為了鳥糞和硝石礦大打出手,在持續4年的戰爭中,荒蕪的沙漠中倒下了數萬具屍體。他們耗盡了全身的所有力量互相撕咬着,流乾了所有的鮮血、戰後的國家滿目瘡痍。將他們自認為的對手打翻在地,自己也遍體鱗傷。
這時候,英國人就在一旁看着,他們笑嘻嘻的看着,用他們“巫術”一般的手段,掠奪走了勝者的所有財富。
這場十九世紀拉美地區最大規模的戰爭,表面上看是成就了智利稱霸南美的美夢,實質上看,卻是整個民族被英國資本家牢牢把控。
所謂提線木偶,也不過如此。


十九世紀上半葉,歐洲人陡然發現這片土地上的資源,並不能承載工業革命後暴漲的人口,人口學家馬爾薩斯悲觀的在《人口論》中指出:“人口按幾何級數增長而生活資源只能按算術級數增長,所以不可避免地要導致饑饉、戰爭和疾病。”陰霾籠罩着歐洲大地。彼時,化肥仍然是一種在實驗室裏時髦玩意兒,直到20世紀才開始大規模使用。
漫坡種地的歐洲人在精耕細作上遠遠落後於東方民族,歐洲土壤的肥力不斷下降,他們數千年的歷史中,只經歷了幾次寥寥的饑荒,窮人餓死也大都是因為分配不公,貴族老爺們和新興資本家們,何嘗體會過幾次餓肚子?

在馬爾薩斯悲觀的預言下,歐洲人瘋了一般的尋找活下去的出路。在馬爾薩斯過世6年後的1840年,人們找到了一種優質的肥料:來自太平洋東岸的鳥糞。這種鳥糞硝酸鹽和磷酸鹽、鉀的含量奇高,不僅有利於歐洲土壤肥力的恢復,還能使糧食增產。
當年,英國的船隻分別駛向世界的兩端。去東方的是戰艦,他們要打開那個古老帝國的大門;去西方的是商船,他們要到南美洲,進口大量鳥糞。
秘魯、智利、玻利維亞的新貴族樂開了花,兩百年前秘魯波託西的銀礦冠絕全球,一度出產了世界60%的白銀,而此時他們希望抓着鳥糞這種“新的銀礦”重新“崛起”。儘管他們已經擺脱了殖民地的受壓迫身份,但他們仍然屬於歐洲資本家豢養的狼犬。

他們瘋了一樣的開採地球數千年時間積攢下來的養分,驅趕奴隸一樣的勞工,每天工作16個小時以上。短短數年的時間,太平洋東岸三國的鳥糞資源在數年內幾乎被掠食一空。
“天佑拉美”!在鳥糞礦即將耗盡之時,人們又發現硝石也能帶來同樣的效果,而正好硝石礦在三國內或多或少都有分佈。
彷彿,人們又回到了200年前的波託西。勞工們在礦區燃燒掉自己最後一絲的生命,他們的房子用石塊和泥巴砌起來,比人高不了多少,脆弱、渺小的像他們的生命一樣。新貴老爺們瘋狂的揮霍,人們又用金銀將教堂粉飾,然後在神明的注視下過着荒淫的日子。 太太們用上了來自英國的緊俏工業品和法國的香水化妝品,用心雕琢一張張透着血光的白皮。
如此弔詭的繁華,也不過是把歷史,又輪迴了一遍。

拉美學者馬里亞特説:“秘魯覺得自己很富有,政府在使用貸款時不是量入為出,在生活上揮霍無度,把秘魯的前途整個抵押給了英國的金融機構。”
他們可能不在乎這些資源可能有一天會耗盡,也不會在意多賣一分錢還是少賣一分錢。於是到了1868年,秘魯這個國家政府的開支和債務已經超過了進口所得到的收入。新貴們用還沒開採的鳥糞和硝石作為抵押,實際上已經把整個國家的經濟主權,交給了英國人。
智利在三國戰爭中勝出,他佔領了原屬於玻利維亞和秘魯的大片產礦區,他們自以為走上了稱霸的道路,卻沒想到以後的日子會更加的坎坷。
戰爭期間,秘魯發行的硝石礦債券價格跌到了原來的十分之一,英國資本家抄底了這批債券,並在1881年強迫智利政府將其歸還給英國。
於是乎,智利只能看着英國的資本家,一管一管的抽取自家土地上的血液,而自己則只能像像一張嘴,嘴上只能留下味道和殘渣,所有的營養都輸送到胃去。 這種嘴和胃的關係,在15世紀末到16世紀初的西班牙和歐洲銀行家上,一度發生過一次。

“人們會吸取歷史的教訓嗎?永遠不會!”我想,這樣的輪迴也只是給這句話多了一個可證的例子罷了,後人也只能無奈的表示:啊,這也沒什麼稀奇的嗎。
他們曾經反抗過。1886-1890年,智利的巴爾馬賽達政府宣佈將資源收歸國有,希望藉此推動本國工業的發展。他們繞開英國人,向德國借款,一切的一切都宣佈着智利民族希望走出一條自己獨立發展的路。
但是結果大家可能一猜就猜出來了。英國倫敦的媒體報紙宣揚巴爾馬塞達是“最殘暴的獨裁者”、“嗜血成性的暴君”,同時支持智利國內的反對派,而後爆發內戰,巴爾馬塞達總統被逼自殺。

不過,那時候的英國人還是蠻赤裸裸的,也沒有扯起什麼“民主”、“自由”的大旗,也不搞什麼洗衣粉。英國大使直言不諱的在公開報告中説:“英國人毫不掩飾對巴爾馬塞達失敗所感到的喜悦,人們都認為,巴爾馬塞達獲勝,英國的利益將會受損”。
巫師一般的英國資本家,利用金融的手段實際上控制了別國的財富,這自然更加“先進”,看起來也更加“文明”,但對發展中國家來説,卻是同等的殘酷。

拉美左翼作家,加萊亞諾在其著作《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中,無比悲觀的説:“硝石的興衰史雄辯的證明,拉美國家在國際市場上的時來運轉只是過眼煙雲,福星的照耀總是轉瞬即逝,災難的陰雲總是凝聚不散。”
拉美國家的依附地位,也正是隨着全球化和國際分工的開展而形成的。拉美民族主義運動之父波利瓦爾悲觀的説:“我們永遠不會幸福,永遠不會!”
看到這裏,你是否覺得有一種既視感?我相信聰明的讀者一定明白了什麼,我就再幫大家拿起教科書裏面,大家都熟悉的一段話吧:

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是指資本主義列強入侵封建國家後,封建經濟逐步解體,資本主義因素得到一定的發展,國家形式上保持獨立和主權,而實際行政治、經濟都被帝國主義所控制的社會形態。通常,這樣的國家會受到一個帝國主義或者幾個帝國主義國家控制,在國內形成代表不同利益的官僚買辦集團。
從那以後走到了今天,中國的國土上貌似還沒有出現這樣“災難的陰雲”。該感謝誰,我相信大家都應該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