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把防護服脱掉,挺悶的。”王麗扭捏了一下,扯了扯身上的藍色防護服,“算了,穿着吧,裏面還是棉毛衫棉毛褲。”周均益突然明白了過來,她入獄時是冬天,只有這套衣服,現在都6月了,她不太好意思。
周均益是青浦區司法局盈浦司法所的專職幹部,一個月前,司法所接到監獄通知,王麗(化名)即將刑滿釋放。為了做好對接工作,周均益通過走訪排摸,掌握了王麗的基本情況:她今年快60歲,是本地人,20多年前離過婚,後來搬去了外地,2020年初,因搶奪罪被判兩年半。王麗前幾天出獄,被送至盈浦司法所。辦手續的時候,她問周均益:“你有沒有聯繫過我爸媽,説我要回家住?”離開青浦8年,她主動和家裏斷了聯繫,其實她父親在6年前就去世了,母親也在3年前離開了。周均益告知後,正在走路的王麗停了下來,坐下愣了一會兒。“那我還能回去嗎?”雖然父母過世了,但房子還在,她還有個親妹妹。周均益第一次聯繫她妹妹時,對方情緒非常激動,姐姐多年失聯,一聽到消息電話那頭就開始哭。“她説走就走,這麼多年一點音訊也沒有,離婚後不管孩子,也不管老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最讓她難過的,是父母走了,姐姐也沒出現。王麗出獄後沒有去處,但父母的房子已經被妹妹租了出去,合同是按年籤的。周均益和王麗的妹妹溝通,房子本來就有王麗一半,理應給她一半房租。畢竟血濃於水,知道姐姐的消息後,妹妹既心疼又遺憾:“她在監獄的兩年應該不好過”,“出來後身邊也沒人”……於是,她主動拿出了1000塊錢,並表示房租也會定期交給姐姐,自己會盡量幫襯。刑滿釋放是刑罰執行的結束,也是迴歸社會的開始。獨自生活了這麼多年,這次在村裏租房時,王麗的要求只有“離妹妹近一點”。她沒有工作,沒有房產,不會用智能手機,老家盈浦的路現在對她而言也很陌生。脱離社會兩年多,“核酸碼”、“健康碼”都是她難理解的新事物。
周均益疫情期間做志願者
周均益是“95後”,很擅長手機教學,疫情期間他就教過樓裏的老年人如何截圖核酸碼,怎樣上傳抗原自測數據。在幫王麗申辦好養老金、恢復户籍後,還陪她去買了智能手機,並教會她如何打電話、使用核酸碼、乘公交。雖然一直不太説話,但王麗學得很認真。幾天後,周均益收到她發來的短信:“我離開青浦八年了,哪裏都不認識,什麼都不會做,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司法所這兩天幫我在這裏安頓了下來,教我怎麼用手機。我真的很後悔做了這個事情,我一定遵紀守法……”在周均益看來,做好刑滿釋放人員的安置幫教工作是自己的職責所在,一切都是為了能讓他們順利迴歸。王麗的房間裏沒有電視,周均益教過她在手機上看視頻。有一次,他突然在抖音上看到了王麗的視頻,雖然只是很簡單的一段,但他挺欣慰。“至少説明她在嘗試了,這就是正常生活的開始。”
解放日報·上觀新聞原創稿件,作者:劉雪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