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之死引爆大規模抗議,重啓中的美國經濟或再遭挫折
近日,美國明尼蘇達州警方因涉嫌粗暴執法致非裔男子喬治·弗洛伊德死亡,引起了當地的抗議。隨後從紐約到芝加哥到洛杉磯,抗議美國警察暴力執法的示威活動蔓延席捲美國各大城市。
據美國媒體最新報道,在弗洛伊德意外死亡後的不到一週內,至少有48個城市發生了抗議活動,甚至蔓延至白宮門口。截至當地時間週日(5月31日)凌晨,至少有1383名抗議者被捕,由於衝突愈演愈烈,全美16個州至少有25個城市實行了宵禁。
美國總統特朗普已指示國防部將軍隊置於戒備狀態,並稱軍隊可以“非常迅速地”執行命令。
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國際政治經濟研究中心主任王勇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表示,美國的種族主義問題,尤其是針對非裔的種族歧視由來已久。在經濟全球化的大背景下,美國社會經濟不平等極其嚴重,而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又使得美國中下層成為經濟上最脆弱的人羣,許多非裔在這場大流行中失去了工作。“此次美國非裔男子遭到美國警方的虐殺其實是一個導火索,實際上非裔羣體也是在發泄其長期積累的對於社會不公正和不公平的不滿和憤怒。”王勇稱。
當地時間5月25日,手無寸鐵的非裔男子弗洛伊德被一名白人警官用膝蓋跪坐在其脖子上致死,該警官目前被控三級謀殺和過失殺人,其他三名涉事警官則沒有被起訴。事件經社交媒體曝光後迅速發酵,多座美國城市發生了示威遊行活動。
當地時間5月30日晚,儘管當地政府出台了晚8時生效的宵禁令,但事發地明尼阿波利斯的示威者仍連續第五個夜晚走上街頭抗議。明尼阿波利斯的警察開始逮捕抗議者,並向人羣發射催淚瓦斯和防暴彈,國民警衞隊出動直升機向被點燃的汽車潑水。不過,據明尼阿波利斯的警官稱,沒有發生大範圍的縱火、搶劫和財產損失。當地時間5月31日凌晨,市政府和州政府官員表示,其已經成功地控制住了騷亂。
美國洛杉磯、芝加哥、費城和邁阿密等大城市的市長也已下令實施宵禁,至少八個州(包括佐治亞州、肯塔基州、俄亥俄州、科羅拉多州和田納西州等)的州長召集了國民警衞隊,維持被抗議人羣擾亂的秩序,但實際效果有限。
在洛杉磯,著名的梅爾羅斯大道上的商店被洗劫一空,警察向示威者發射橡膠彈;在田納西州,納什維爾市政廳的大樓被人放火燒燬。在紐約市,兩輛警車被拍到衝向抗議者,時代廣場的抗議者向試圖推開遊行者的警察投擲酒瓶;在華盛頓特區,示威者在白宮附近放火併砸碎了白宮附近建築物的窗户;在芝加哥,大約有3000人蔘加了抗議活動,並向着特朗普國際酒店遊行示威,其中一些人破壞了警車。
印第安納波利斯的警方説,在抗議活動中,一名槍手開槍造成一人死亡,三人受傷。而在費城,警察以違反宵禁為由驅逐抗議者,警察局也表示,至少有13名警察在抗議活動中受傷。
據美國媒體稱,這場騷亂已經演變為近幾十年來美國波及範圍最廣的動亂。
5月30日特朗普針對抗議活動發表了一系列言論,但並未能平息全國範圍內的憤怒。他批評明尼蘇達州當局放任抗議活動轉為暴力,並表示願意出動軍方幫助遏制進一步的示威活動。
王勇告訴第一財經記者:“美國財富分配的狀況與二三十年以前相比已經急劇惡化,在發達國家當中社會貧富差距惡化程度最嚴重的就是美國。根據去年美國投行摩根大通發表的報告,美國最富有的10%的家庭佔有近75%的財富,在過去30年當中,最富有的1%的家庭佔據社會的總財富的比例從23%上升到32%,但最底層的50%的家庭的財富淨增長為0。從基尼係數來看,美國實際上倒退回了一次世界大戰之前1913年的水平。”
而在貧困人口中,非裔遭遇的社會不公正待遇尤為惡劣。王勇稱:“非裔的境遇實際上進一步惡化,從受教育的程度、社會地位和財富的分配來看,他們都處在美國社會的底層,這與美國社會長期以來對非裔羣體的歧視有很大關係。”
疫情期間美國非裔境遇變差
王勇認為,此次新冠病毒危機更加直觀地暴露了美國社會階層分化的狀況。大規模的失業與大面積的流行病使得健康和經濟不平等現象暴露無遺,也讓憤怒更加“易燃”。
截至目前,新冠病毒的傳播已造成超過10萬名美國人死亡,並迫使各州政府下令企業關閉。由於全國經濟停擺,失業率飆升,3月中旬以來,已有超過4000萬美國工人提出失業申請,即每四個美國工人中就有一個人申請失業救濟金。
王勇對第一財經記者稱,在這場疫情中,非裔和拉丁裔的美國人是受創最重的羣體。“美國紐約、印第安納,密歇根和加州等州的數據顯示,非裔和拉丁裔在新冠肺炎的患病率和死亡率上遠遠高於他們的人口比值。比如在路易斯安那州,非裔佔該州總人口的32%,但在512名死亡者當中,70%是非裔。在伊利諾伊州,非裔約佔據人口總數的3%,但在死亡患者中佔比高達72%,這個比例是非常高的。”
王勇稱,這一部分是因為其患有心臟病、糖尿病、肥胖的慢性病的比例較高,但另一個重要原因是,特朗普上台後廢除了奧巴馬政府的患者保護和平價醫療法案,導致全美沒有醫保的人數增加,其中大部分是非裔和拉丁裔人。因此面對高昂的檢測和治療費用,他們往往望而卻步,因為延誤治療而加速傳播和病情的惡化。此外,非裔和拉丁裔大多從事低端的服務業,比如説零售、物流、飯店、服務、保潔等行業,工作不穩定,收入低,同時也是感染風險最高的一些行業,這和他們的死亡率居高不下有關係,也恰恰説明美國社會中的不平等和非裔在美國的社會和經濟地位。
根據牛津經濟研究所的數據,4月處於封鎖狀態下的美國消費者大幅削減支出,工廠也取消了國內外訂單並大幅減少出貨量,都預示着第二季度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年化增長率收縮近40%。此外,由於失業率飆升至20%以上,該研究所預計失業崗位將增加650萬個。雖然隨着部分企業重新開工,勞動力市場狀況會在下半年逐步改善,但有一半的“臨時性”裁員可能會轉變為永久性。
儘管美國政府已經出台了史無前例的救濟措施,但王勇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這些幫扶措施甚至可能進一步加大美國貧富分化的程度。他稱:“經濟救助的措施裏最大的好處還是被美國的有錢人拿走了。43000名年收入超過100萬美元的富翁在疫情中平均每人可以獲得170萬美元的救濟資金,但普通人平均拿到的只有120美元。在這樣的情況下,社會失業率和飢餓率都會進一步上升。……因此非裔遭到美國警察虐殺實際上是一個導火索,實際上非裔羣體也在發泄其長期積累的對於社會不公正和不公平的這種不滿和憤怒。而且疫情期間失業人口多,一些趁機打家劫舍的人實際上也是有解決自身的經濟生活困難的這樣一面。”
在疫情和動亂之下,美國經濟還會好嗎?王勇認為,雖然美國所有的州已經不同程度地進入復工復產之中,但其防護能力按照美國的公共衞生專家的評估來説還不能夠完全達標,因此此次大規模的遊行示威活動可能會進一步加重新冠病毒的流行。“這對於美國的經濟和政治也會造成一種不安定影響,打擊投資者的信心。”王勇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