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既然不能改變現實,不如改變一下自己對現實的態度,總抱怨生活不完美的人,永遠也看不到生活之美。”——《第一次》
“要記住,愛和被愛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要永遠堅持。”——《滾蛋吧!腫瘤君》
“不要放棄愛與希望,每一個逆行和命運抗爭的、勇敢的人,都值得被獎勵一朵‘小紅花’。”——《送你一朵小紅花》
1905電影網專稿 在韓延的電影序列中,從來沒有停止過對愛與希望的表達,以及對生命的追逐。
即便是工業化屬性更強的電影《動物世界》,他依舊借鄭開司的嘴,説出“老子寧可做一輩子披荊斬棘的小丑,也絕不變成你們這羣人渣的樣子。”
這是生存的吶喊,更是生活的態度。
一部好的電影作品,始終伴隨着導演的作者表達。韓延在商業市場上一路走來,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創作軌跡。
首次監製的作品《人生大事》,依舊在這個範疇之中;最新官宣的電影《我愛你!》同樣如此;後面還有“生命三部曲”終章《天竺公園》……
韓延還記得大學第一課,“很多導演一生就拍一部電影”。入行至今,他也慢慢領悟其中的道理,“我創作題材很簡單,生老病死”。
只是對於我們會好奇,尚未進入不惑之年的他,為何早早就看淡這類議題。生命意識和創作欲的融合,成為我們這次在和韓延的專訪中,最關鍵的好奇。
我們嘗試用生活的細節,去挖掘他的初心,企圖從過往的作品中,為《人生大事》找到破題點。
“人生大事”
和很多人一樣,韓延在看到《人生大事》的劇本之前,曾顧慮這個故事會不會很沉重,甚至悲觀。
可是當他看完整個故事之後,驚訝於導演劉江江對這個題材的處理,“裏面有一些輕鬆,甚至有一些荒誕。”
誠然,《人生大事》觸及的是華語電影少有的地方,畢竟在中國觀眾的傳統觀念中,死亡是不幸的,是需要避諱的。可是,這又恰恰是人一生無法避開的話題。
不談死,何以言生?
韓延對這部作品有自己的理解,“想喚起大家對這件事的正面理解,尤其是對小孩,我們該對他們進行一些相應的教育。”
雖然是第一次擔任監製一職,他依舊將《人生大事》當作自己的電影去創作,在創作中,折射了不少他近幾年對生活以及生命的思考,甚至有他在《送你一朵小紅花》中的經驗延續。
生與死本是深沉的話題,但是戲劇的作用並不是加重這一面,反而是用影像進行更寬廣的解題。
選角成為破題方式之一。
莫三妹這個角色是大家前期猶豫的地方。選擇一個大眾心中,更接近殯葬師身份的中年演員,還是打破認識,去用大眾想不到的形象呢?
思來想去,韓延決定選擇一個怎麼看都不像幹這行的形象,這樣才能通過影像去呈現這個人物的反差和層次。
於是,莫三妹這個角色找到了朱一龍,這位外界看來,人氣光芒極強的演員,而在創作者眼中,他的底色就是一位演員。
在拍攝《送你一朵小紅花》的時候,韓延曾不止一次思考,創作者在這類題材電影中,是否應該情感剋制。可是到了《人生大事》,他更是把剋制拋開,因為在這部電影裏,有一位非常重要的角色,那就是小演員楊恩又飾演的孤兒武小文。
大人很難和小孩去解釋情感剋制,所以從導演到演員,在《人生大事》拍攝中,一切都以楊恩又為標尺,“她在最單純的時候,所有的表演都是真誠而且真實,非常有質感的。”
當所有專業演員開始圍繞着兒童演員最質樸的表演發揮時,《人生大事》便完成了這個命題之下,最真摯的表達。
“變與不變”
從《第一次》到《動物世界》,韓延的前三部院線電影主題不一,但始終用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或者浪漫的氛圍表現着故事。
但是到了《送你一朵小紅花》開始,這種表達似乎慢慢發生了變化。
雖然《送你一朵小紅花》中,馬小遠帶着韋一航四處“旅行”的幻想空間,但在更多時候,電影質感是被鏡頭向現實生活不斷拉近。
而在《人生大事》中,依舊保持了不乏兒童天真爛漫的一面,但是影像依然延續了《送你一朵小紅花》的真實感,甚至在新作《我愛你!》曝光的兩支預告來看,影像創作和觀眾現實的距離越拉越近。
或許是在多部相似命題的創作之後,韓延對生命有了全新領悟嗎?我們試圖在這種變化中,找到關鍵點。
生命的價值是無限量的,理解也始終是進行時態。
如果沒有這樣的總結,韓延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變化,但靜下來回想,他發現這幾年周遭的各種事情無不影響着自己對生命的全新理解,“每天面對世界的變化,潛移默化地影響着創作者的心態。”
沒有刻意去尋求創作的變化,韓延只是覺得,這樣的拍攝,是自己當下認為的最佳方式。
這種當下恰恰是創作中,最難能可貴的吉光片羽。
雖然創作風格正在無意識地發生變化,但韓延並不否認,創作思路早在《送你一朵小紅花》之後,有了不小的改變。在過去,生活和工作似乎是兩個完全能割裂的事情,如今,他開始把兩者進行更有機的結合。
每天收工之後,韓延會換個空間轉轉,儘可能把自己短暫地抽離出工作狀態,觀察周圍一切。這次《我愛你!》的拍攝期間,韓延不斷調整劇本,甚至加了不少的戲份,而這些戲份都是過程中的感悟。
回頭再看7年前的《滾蛋吧!腫瘤君》,如今的韓延想來,本能地不會再用當時的方式進行創作,“這就是一個時代賦予創作者的影響。”
“生老病死”
時代調整着韓延的創作思維,但始終沒有改變他的創作命題。
回看韓延進入大眾視線後的創作,從《第一次》到《滾蛋吧!腫瘤君》,再到《送你一朵小紅花》和《人生大事》,即便期間交出風格較為不同的《動物世界》,醫院戲都是作品中,比較重要的創作場所。
醫院的方寸之間,隨時上演着悲歡離合,生老病死的故事。
事實上,這種慣性取景和韓延的經歷有關。自小,他就和其他孩子不同,因為身體的問題常跑醫院,或許這種“頻繁”在韓延的意識中,慢慢構建了記憶宮殿。在這種過程中,韓延對生死的理解相對釋然。
即便如此,外界始終會好奇,明明仍是青年,似乎過早地對生死命題產生了某種羈絆。
早在小的時候,他就開始看很多年長人的作品,不僅是有影視作品,還有各種哲學、文學的書籍。聽起來都非常形而上的東西,那時候的韓延自然也沒能真正明白,“或許因為就是理解不了要説什麼,我就很早設定我的創作範疇,就跟生命相關。”
這個命題很大,也非常深沉,甚至很難真正有人將它解釋通透。
韓延自然也沒有打算去進行過多的解釋,即便經歷了不少境遇,即便曾經被熊頓影響,“我不覺得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想明白,然後特別深沉拍一部電影告訴觀眾,生命是什麼。”
每一次的創作中,韓延都會把自己的領悟和疑惑放進那個作品,未來會有一個終極答案嗎?他也不清楚,只是想着能和觀眾一起去體會這種思考。
這種思考需要積累。
“當我有一天意識到父母在老去,身邊的親友的頭髮越來越白,皺紋越來越多。”於是,有了新作《我愛你!》的創作初衷,但事實上,這樣一部老年題材的項目,早在他創作《滾蛋吧!腫瘤君》前後,心中就已萌發了念想。
生老病死,縱使是一個宏大的命題,但反覆表達,到底是對命題的思考迭代,還是自我重複呢?
“剛上大學的時候,老師給我們上的第一堂課的第一句話就是,‘每個導演其實一生只在拍一部電影’。我可以換不同的類型,但內心對這個東西的認知是固定的,只要初心不改變,對於這個命題的認知,也是不變的。”
好似《人生大事》的標語,“人生除死無大事”,簡簡單單的七個字,但背後又豈是112分鐘能解釋透徹的呢?
“每一個階段都會把我的人生指向另外一個方向,我也在期待真正質變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