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丁剛看世界】;
本文根據發表在《環球時報》英文版的文章翻譯,並做了一些修改。這是筆者在新開專欄“America in Flux”發表的第一篇評論。此前,筆者為該報撰寫評論長達10年(每週一篇),大都發表在“Asia Review”的專欄中。
大選獲勝後,美國新總統拜登講的最多的就是“團結”(unity)。這讓我想起了“ 9·11”恐怖襲擊發生時的一些事情。
當時我在紐約。那段時間,我在曼哈頓大街上看到許多標語,不少都帶有“United”(聯合、和諧之意)的字樣。其中一個標語牌寫着:“ United,we stand up。”
這個詞也提醒了我們,美國本來就是一個“合眾之國”。
在美國總統標徽上和硬幣上,印着這樣一句箴言:“合眾為一”。這個“一”就是建立在基督教信仰基礎之上的價值觀。
9·11事件是美國本土第一次被外敵“入侵”。大敵當前,用不着總統或媒體多説什麼,擱置分歧,團結起來很快成為共識。
在不少美國精英看來,這次襲擊是對美國文明和信仰的攻擊。一夜之間,星條旗遍佈紐約(下圖,攝於2001年9月14日),塞繆爾·亨廷頓教授的名著《文明的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熱銷。
精英們堅信,只要團結起來,讓合眾為一的大熔爐重具熔鑄之力,美國就能從混亂中走向和諧,重新煥發生機。
但這一次他們面對的不是外敵,而是內部的衝突與分裂。其根源在於價值觀的急劇分化。
美國面臨的問題不是兩個不同價值觀之間的競爭或較量,而是價值觀的分離,並出現了向兩個方向拉扯的極端傾向。
看上去最新的總統競選是在兩個70多歲的老白人之間進行,但在國家層面呈現的,卻是一半美國人反對另一半。大選成為7400萬支持特朗普的選民與超過8000萬支持拜登的選民之間的攤牌。
這是中產階級之間的分裂,是多數派反對多數派的分裂。
對同性戀、墮胎、醫療保險、最低工資,以及移民和婦女平等權利的激烈爭論只是幾個例子。這些問題也並非今天才有。但在大選中,它們都變成了與美國價值觀的底線有關,併成為關係到國家前途的重大問題。
一方強調,美國的本質在於民主與妥協;另一方則堅持認為:“耶穌是我的救世主,特朗普是我的總統。”一些人説,美國文明靠的是開放和多樣性;另一些團體則相信,白人文明正在被摧毀。有人反對建立全民醫療保障,認為這將導致大政府;另一些人認為美國的福利體系已經崩潰,必須予以修復。
支撐這些不同訴求的價值觀元素其實都囊括在美國大熔爐的“底料”之中,正是這個“熔爐”塑造了今天的美國。
過去,由於總統和兩黨政策的重點不同,也曾出現過上述問題引發的矛盾。但是今天,這些矛盾變得異常尖鋭,甚至越來越不可調和。
正如我們從美國國會被攻擊那一幕中看到的,那些衝進國會的人倍感憤怒的是,白人至上的底線已被徹底打破。
我們同時也感到了美國精英人士對如此暴行的憤怒,讓他們驚恐的是美國民主制度正面臨崩潰。
當今的全球化是在二戰後美國着力塑造的世界秩序下出現的,而美國是舉着價值觀旗幟的構建者。現在,這個價值觀體系正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從9·11到今天,美國需要團結起來應對的“敵人”從外部轉向了內部。問題的癥結在於:這個大熔爐能否將如此嚴重的兩極分化熔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