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紅綠燈”記憶
姜 晨繪
“八一”前夕的一個晚上,我與幾位退役老戰友漫步在海岸邊。前方軍港出海口,航標燈紅綠交替地閃爍着。回到家,我的小外孫已乖乖地抱着“紅綠燈”小被子上牀睡覺了。這讓我又不禁想起我家的“紅綠燈”記憶。
1987年“八一”前夕,我跟隨所在部隊的幾位領導驅車前往我的家鄉遼寧省東溝縣(現為東港市)執行一項任務。任務完成後,團領導給我批了5天假,讓我與新婚妻子團聚。
那天午飯後,我們進入一家國營百貨公司,妻子立刻被銷售布料的櫃枱上的一匹棉質花布吸引。
“瞧,這花布圖案,多像你們軍港的紅綠燈?”妻子扯着那匹棉布讓我看。我一瞧,這花布黑框綠底,紅綠黃三色圓形圖標點綴其間。我對妻子説:“確實像紅綠燈,好看。”於是,6角錢一尺,妻子讓營業員扯了5尺……
時光匆匆,我們很快又開始了兩地分居生活。我返回部隊3個月後,妻子來信報喜説,我要做爸爸了。她還説,我岳母已用“紅綠燈”棉布給我們還未出世的孩子做好了一件小棉襖。
1988年春,女兒出生了。我也剛好趕回老家休假探親。當時,岳母買來新棉花,準備用剩餘的“紅綠燈”棉布邊角料,為孩子趕做一牀小被子。那天,我看着岳母戴着老花鏡,一針一線開始縫,便對她説:“媽,讓我試試。”説完後,我接過針線認真地縫起來。岳母見狀,驚訝地説:“想不到你這五大三粗的樣子,還會針線活?”
其實,自從踏入軍營,生活瑣事,一切全靠我自己。那年,在送老兵退伍前夜,一位老班長帶我連夜為退伍老兵們做了三牀被子。因為當時手藝還不熟練,我手指一晚上被針扎破好幾回。
女兒出生的第12天,我便要趕回部隊了。臨行前,我不捨地抱了又抱用“紅綠燈”小被子包裹的女兒。後來,當我再次回到家鄉,女兒已經開始手扶炕沿歪歪扭扭學步了。那些天,她常常穿着“紅綠燈”小棉襖,蓋着那牀“紅綠燈”小被子……
我在部隊服役期間,工作經歷過多次調動。妻子隨軍前的那幾年,每年都會帶女兒千里迢迢趕來部隊探親。每次,她們母女倆都要帶着那牀“紅綠燈”。
1994年,妻子帶着女兒隨軍。隨着女兒漸漸長大,那條“紅綠燈”小被子也下了“崗”。一家三口團聚後,我們每次晚上一起去散步,都會駐足遠望軍港那“紅綠”航標燈。
眨眼間,女兒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她的志向一直是找一位軍人作伴侶。也許,世間真有緣,女婿恰好在我曾工作過的那座軍港服役。更為巧合的是,當那座軍港出海口航標燈紅綠交替閃爍時,兩個年輕人在海岸邊相見。
2020年1月,女兒也做了母親。雖然她與女婿同在一座城,但女婿因為工作無法經常回家。我常對女兒説,你作為軍人家屬,理應全力支持他。
後來,我的小外孫出生了。女兒當年用過的那牀“紅綠燈”小被子,被我妻子找了出來,重新拆洗,又蓋在了小外孫身上。那“紅綠燈”的布料已經30多年了,顏色依然鮮豔。滿月後的小外孫,對“紅綠燈”小被子顯得格外感興趣。女兒説,那是因為小被子上鮮豔的顏色能夠抓住嬰兒的眼球。但妻子説,也或許是因為小被子上面有三代母親的味道。是啊,當年岳母把新棉花一片一片地貼在棉布裏的場景以及她與我的對話,彷彿還在昨天。如今,妻子又從箱底找出它,換上了新棉花。我們的女兒也成了軍嫂和母親。
小外孫過了百天,女婿從部隊回家。那時,小外孫已會用小手抓住“紅綠燈”小被子。妻子説,這像極了女兒當年喜歡“紅綠燈”的樣子。不久後,女婿再次執行任務,直到外孫過1週歲生日時,才返回母港……如今,小外孫兩歲半,能夠滿地跑了。每天晚上,他把“紅綠燈”放在身邊,才會安心睡覺。
往事如煙,傳承不變。我知道,這“紅綠燈”是我們兩代軍人家庭的生活記憶,是兩代軍娃的童年寫照,更是兩代軍嫂犧牲奉獻的縮影。(■王同富)
(解放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