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法治日報駐日本記者 冀勇
新年伊始，日韓圍繞“慰安婦”問題波瀾再起。韓國法院1月8日判決12名“慰安婦”受害者對日本政府索賠訴訟勝訴，對此日本政府和主要政黨反應激烈，聲稱將採取包括向國際法庭起訴等一切可能手段予以強力回擊。
分析人士認為，日韓圍繞“慰安婦”問題的紛爭將更加複雜，已經深陷谷底的日韓關係也將再次遭到沉重打擊。
1月8日，韓國首爾中央地方法院判決日本政府向12名原“慰安婦”（含逝者）每人賠償1億韓元（約合人民幣59萬元）。這是韓國法院首次就韓國“慰安婦”受害者向日本政府提出賠償訴訟作出判決。
首爾中央地方法院在判決書中説，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軍強徵“慰安婦”，設置“慰安所”，對原告長時間實施暴力，致使原告在二戰結束後還長期揹負精神痛苦，日方對此“非人道的不法行為”應具有賠償義務。
當天，日本首相菅義偉在記者會上對韓方提出強烈批評，稱“對（韓方）作出這樣的判決堅決不能接受”“‘慰安婦’問題在1965年的《日韓請求權協定》中已經完全、最終地予以解決”“強烈要求韓國政府採取措施糾正‘違反國際法’的做法”。
日本政府主張韓國法院的判決違反了國際慣例中的“主權豁免”原則，即“主權國家的國家行為和資產不受他國司法管轄”，因此對訴訟採取不應訴的立場，對判決結果也不接受、不上訴。
對此，韓國首爾中央地方法院在審理中認為，強徵“慰安婦”是有計劃、有組織、廣泛實施的反人道主義犯罪行為，屬於凌駕於國際法之上的“強行規範”範疇，不適用“主權豁免”原則，日本政府需要對受害人承擔賠償義務。對1965年《日韓請求權協定》和2015年的《日韓慰安婦協議》，法院指出兩個協議不能剝奪“慰安婦”受害者的賠償請求權，特別是2015年的協議只是國家與國家間的政治共識。
韓國法院下達判決後，在巴西訪問的日本外務大臣茂木敏充8日與韓國外長康京和舉行電話會談，雙方並未達成一致。會後，茂木敏充就下一步措施説“將考慮一切選項進行應對”。康京和則重申韓國政府立場，並要求日方剋制過度反應。
雙方商定，由兩國外交部門溝通協商包括“慰安婦”受害者判決在內的韓日事務。
9日，在日韓兩國外交部門對韓國法院判決分別發表的聲明中，針對日本方面要求判決無效的主張，韓方表達了不介入司法判決的鮮明立場。
12日，日本自民黨外交部會會長佐藤正久在會議上稱，“應該採取包括在國際法庭主張日本立場等各種措施（對判決）進行回擊”。此外，日本立憲民主黨、國民民主黨等在野黨也對判決提出抗議，認為將對日
韓關係造成嚴重損害。
對此，韓國政府表示，政府尊重法院判處日本政府向“慰安婦”受害者賠償損失，將為恢復“慰安婦”受害者的名譽和尊嚴盡己所能，同時也會檢查此次判決對外交關係的影響，努力爭取韓日兩國持續開展建設性、面向未來的合作。
因日本政府對原“慰安婦”訴訟拒絕應訴，韓國首爾中央法院對判決結果採取了可視為日本政府收到判決書的“公告送達”程序。判決在宣判次日的9日正式生效，並在兩週後的23日迎來上訴最後期限。鑑於日本政府在判決後繼續主張訴訟不符合國際慣例，且表明了不上訴的方針，判決將在23日最終確定。
此外，因韓國首爾中央地方法院在判決中允許臨時執行，立即扣押日本政府在韓資產成為可能。對此，日本政府正在密切關注，並着手準備反制措施。
有分析認為，“慰安婦”受害者索賠訴訟從2013年原告向韓國地方法院提起民事調停開始，到2016年正式向法院提起訴訟，再到此次首爾中央地方法院作出判決，已經持續多年，其間日本政府一直採取無視立場。如果此次韓國法院啓動對日本在韓資產的扣押程序，日本政府料將採取回擊措施，雙方關係將再次探底。
作為對韓反制措施，日本政府和自民黨目前討論最多的是向國際法庭起訴，以及推遲新駐韓大使相星孝一赴任等。
不過，對向國際法庭起訴，日本政府態度較為謹慎。據《讀賣新聞》報道，“如果起訴至國際法庭，日本雖可能在‘主權豁免’上得到支持，但‘慰安婦’問題也會因此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
《朝日新聞》報道稱，即使日本將這一問題起訴到國際法庭，因為韓國沒有簽署國際法庭的“強制管轄權”條款，如果韓國政府拒絕回應，相關案件也無法立案。
日本國內認為，在日本政府已經決定對法院判決不上訴的情況下，本次判決將成為今後在“慰安婦”問題上的判例。目前，首爾中央地方法院正在審理另一起由20名原“慰安婦”提起的對日本政府損害賠償訴訟，法庭辯論將在3月24日正式開啓。可以預見，本次判決將對訴訟起到重要參考作用。
日本媒體把本次韓國法院的判決稱為“第二個強徵勞工訴訟”，認為判決將使“慰安婦”問題變得更加複雜。在強徵勞工案中，2018年韓國最高法院分別作出了要求新日鐵住金和三菱重工向原告支付賠償的判決，其後，針對兩家公司拒絕承擔賠償責任，法院進一步作出了扣押兩家公司在韓資產的決定。針對韓國法院扣押日本公司資產，日本政府態度強硬，聲稱將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更為棘手的是，韓國各級法院正在審理的強徵勞工索賠訴訟還有十多起，如果參考韓國最高法院的判例，未來將有更多日本企業面臨敗訴。
《朝日新聞》在報道中説，日韓關係以2018年韓國最高法院的強徵勞工訴訟判決為節點極度惡化，至今依然看不到改善的跡象。韓國文在寅政府希望借美國拜登政府上台和東京奧運會的契機，尋求改善韓日關係。為此，韓國政府去年11月上旬開始先後向日本派出高官訪問等，展現出積極態度。儘管韓國政府人士表示希望司法判決不對韓日外交關係造成影響，但面對日本政府的強烈反應，兩國關係的冰凍期將會延長。
來源:法治日報——法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