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望的田野上|山溝裏飛來金鳳凰

在希望的田野上Ⅱ山溝裏飛來金鳳凰

偶然

在浩如煙海的崮鄉,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村,別看村小,卻靈光四射。別看是一羣泥腿子在經營,卻引來鳳凰多多……

1、種下梧桐樹 引得鳳凰來

記憶中老家村子座落於挺拔秀麗的東漢崮前懷,被兩條崮腿緊緊的夾着。村後是一拉溜旱澇保收的窪地,村前是奔流不息的馬鏈河,東梁被果園籠罩,西嶺是花生地瓜的樂園。

四十年前,隊裏每個工日曾達到5毛錢,在全村十三個生產隊中遙遙領先。自然村不大,不滿二十户人家,全姓李,早年曾在一個鍋裏摸勺子,長幼輩份早已被老祖宗定格,無論隊長還是社員,都是自家人,和諧程度世界第一。但也有不足之處,村裏人都在五服以內,年輕人沒有談情説愛的基礎。女孩子還好説,四鄰八村都盯着,而男孩子找對象總要費一番周折。家庭條件及長相好的還好説,但二者兼具者畢竟是少數。於是,嬸子大娘們便想出了個絕招:給閨女找婆家可以,得先給俺兒説上媳婦。而提親者為了達到目的,便四處尋摸門當户對的下家,一旦湊齊三家便轉親,實在湊不齊就換親。於是,非轉即換才能傳宗接代的陰影一直幽靈般在村子上空遊蕩,攪得老人睡不安穩,折騰的年輕人尋死覓活,有的甚至怕長大,怕長大了成為犧牲品。偶爾有個女孩子找到了意中人,為了哥哥弟弟,為了這個家,不得不索要彩禮,結果一成家就背了一屁股債。

面對這種狀況,血氣方剛的我曾狂傲的寫了篇檄文投給了報社,但石沉大海。堂哥當老師,見多識廣,有次他勸我:“老弟,折騰沒用。十一屆三中全會不是定調了嗎?大夥都盼着分地,咱隊地好能打糧,吃不了能換錢,錢多了自然買的鹽鹹。”

這話不假,我們隊的地屬鬆軟類土壤,吸水快、保墒好、腐殖質含量高,自古就是天然糧倉,而其他隊的則大多是砂地、頁岩地和粘土地,水土流失嚴重,易板結,種莊稼自然收輕。四七年土改後,家家有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哪隊的收成也趕不上我們,都爭着往這嫁閨女呢。入社後,隊裏也沒少打糧,但大部分為國家做了貢獻,人七勞三分得的那點糧也就夠養家餬口,於是優勢不再,幽靈便開始入侵了。

一九八0年初春的一個晚上,隊部的打穀場上亮起了氣燈。從前,隊上一點氣燈,不是開批鬥會,就是學大寨挑燈夜戰,而今晚則是抓鬮兒分田。

氣燈發出的“嗞嗞”聲傳得很遠,而打穀場上的氣氛卻有些疑重。當男人們將粗大的手伸向裝着紙蛋的盒子的那一刻,女人們便躲在男人身後雙手合十默默開始了祈禱。

白天的時候,我參加了土地丈量,知道幾號在哪兒,叔叔大爺、嬸子大娘、大哥大嫂們大多不識字,一摸出紙蛋便找我求證,那天,我忙到半夜。

次日定界立樁,當我看到那些斗大字不識一筐的長者們早早抱着一摞青石板蹲在地頭時,我的眼睛一下濕了。隊委領導剛把繩子扯直呢,他們便揮钁刨窩、立樁、培土,直起腰的那一刻,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自信,綻開了黑亮油光的花朵。

颱風之所以兇猛,是因為浪的助推;岩漿之所以噴的高,是因為地殼變動;人的潛力是無窮的,但自身的能力卻有限,潛力的爆發來源於政策,而政策的落實才惠及民生。

分完地後,小村一下安靜了許多,連看門狗都隨主人一起到坡裏撒歡兒去了。最失落的數隊長兄、會計叔和保管爺,隊上已沒了牛哞羊叫,更沒了一絲絲人的氣息,他們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退出了歷史舞台,拍拍腚便到各自的責任田忙活去了。

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正是三春大忙之季,各家各户誰也不敢偷閒,雖説地離家不遠,但家家都捎着晌午,有的甚至晚上還要忙半天。

同樣是春播、夏鋤、秋收、冬藏,可這一年村裏卻變了樣兒。交完公糧後,家家囤滿甕尖,瓜幹多的沒處放,玉米嘟嚕只得往樹上拴。窮人乍富,挺腰凸肚,還沒過年呢,人們便開始屠雞殺豬了,招惹的狗兒們天天圍着主人轉,生怕主人將骨頭扔給了同伴。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伴隨着清苦日子的揮手告別,小村突然煥發了生機,有的忙着翻蓋舊屋,有的置起了三大件(收音機、縫紉機、腳踏車)。不知不覺間,不走動的親戚開始上門了,媒婆提親也不再講轉親換親了,不足二十户的小山村居然一個月就訂了4門親。嚼着喜糖,看着一個個如花似玉的新嫂子,我由感而發,“山溝裏飛來金鳳凰”一蹴而就,三天後,家家的紙喇叭開始為小村點贊,併為新嫂子們送上了一曲“在希望的田野上”!

2、女人頂起整個天

在我們村,婦女能頂整個天。

抗戰時期,男人們幾乎全上了前線,女人們則挑起了家庭重擔,白天上坡種地,晚上挑燈紡線,既要照顧老人,還得撫養後代,苦是苦了一點,但個個無怨無悔。

改革開放後,家家有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她們和男人摽着幹;後來興經商打工了,男人們紛紛跑到外面的世界撿錢,女人們雖不捨,但還是咬咬牙默默將男人送上了征程,回家抹一把淚接着幹。

有錢的日子總是光鮮亮麗的,別看這些女人們在土中刨食時不修邊幅,但一出門總收拾的乾淨利落。農閒時,她們卻不敢閒,總是變着法兒去手套廠、板廠找點活幹,為了防止夜長夢多,個頂個攬着手工活,有的繡花描雲,有的穿珍珠串兒,有的縫虎頭鞋,有的烙煎餅賣……

日子是過起來的,福氣是修出來的。當年底男人們將一年的辛苦掏給她,兒女們將成績單捧給她的那一刻,一年的勞累便煙消雲散了,笑起來仍如年輕時那般好看。

財大氣就粗,前幾年興在城裏給兒女買房,這些女人一擲千金眼都不眨。買完房買車,連種地都騎着三輪摩托。誰説女兒不如男?在我們村,女人能頂整個天!

3、鄉愁是一首歌

天上雲舒雲展,村中煙火不斷,才是一幅鄉村畫。而前幾年回家,那畫卻變得面目全非了。

崮還是那座崮,河還是那條河,天上的雲還在,而地上的人卻一個個不見了。寬闊的街道旁,矗立着兩排斬新的瓦房,幾乎每個院的門樓上都上了一把鎖,鎖已生鏽,但也只有它在這兒守望,垣牆上爬滿了藤,院內雜草叢生,村後的窪地成了楊樹們的天下,東西兩嶺早已被野雞野兔佔領。除了鐵將軍外,尚有幾位老人也在守望,守望一年一度的兒女回家過年。

鳥大了要入林,兒大了謀高就。人和動物的唯一區別是想娘、戀家、落葉歸根,無論飛得再高再遠,總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在那兒扯呀扯,扯着遊子的思念,扯着你回家過年。但一過完年,還是身不由己地帶着父母的牽掛,帶着淡淡的鄉愁離開了家。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兒孫多了,指不定哪個就成器。

話説有個在上海長大的同宗兄弟,五年前回家祭祖,一下被崮鄉的山山水水征服了,逛完天上王城,參加完一年一度的桃花節後,更是堅定了回家投資的信心。當了解到我和幾位同宗兄弟是半拉子文人,曾為家鄉的旅遊業整理過民間傳説,書寫過美好未來時,便迫不及待的坐到一起,品讀起鄉愁,開始了在希望田野上的暢想。

那天,我們喝了很多。藉着酒勁,什麼也敢説,不僅消鄉愁,還想振興旅遊,想把老年人養起來,還想把遊子們拽回來,拽迴游子不説,還想引更多鳳凰……

可能吹的有些過了,嚇得精明的黃鼠狼先生攜全家連夜躲進了後山,而那些長輩們卻聽得津津有味,一個個臉上樂開了花。

4、築巢引鳳鳳成羣

崮鄉是個神奇的地方,這裏崮多、泉多、古蹟多,傳説更多。紀王的傳説造就了天上王城的悠遠,劉秀的傳説造就了東漢崮的巍峨,郭槐的傳説奏響了“狸貓換太子”的悲壯,抗戰的烽火煅造出了英雄崮,新時代的召喚喚醒了山音子,全域旅遊的闊步已邁的很遠!

伴隨着全域旅遊的風生水起,我們村近水樓台先得月,一道道攔河壩成了亮麗的風景線,若隱若現的民俗旅遊點給東漢崮披上了神秘的面紗,村的四周已被桃林掩映。春天一到,這裏是花的海洋,夏天來了,這裏是避署山莊,秋天到了,這裏碩果累累,冬天來了,可站在高處賞雪……

鳳凰不落無寶地。隨着信息化時代的到來,足不出户便可點擊未來。於是,村裏的大男小女們一個個又回來了,一回來就忙着在桃林拍視頻,拍完視頻就曬到網絡上蹭熱度;大哥大嫂們不甘寂寞,閒來無事就發朋友圈;爺爺奶奶們雖不識字,水果攤前卻擺着微信支付寶。

誰説城裏的鳳凰不下鄉?那是沒栽下梧桐樹。誰説高幹子女瞧不起山旮旯,二大爺的親家就當局長。還有,三奶奶家孫媳是大學生,四大娘家兒媳是富二代,七叔家的小兒媳還是個企業家呢!

山溝溝咋了,如今的山溝溝也能落鳳凰!!

在希望的田野上|山溝裏飛來金鳳凰

壹點號 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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