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民主峯會”的國內國際政治悖論

美國“民主峯會”的國內國際政治悖論
12月9至10日,美國邀請110個國家和地區召開首次“民主峯會”。美國國務卿布林肯稱當前民主制度正受到考驗,但他認為,威權國家更加有效的想法是根本錯誤的,而峯會將説明民主制的優勢和強韌性在於能自我修正。

很明顯,峯會矛頭直指被排斥在外的中俄等國,將當前國際關係描述成民主與專制的對立。這也正是中俄駐美大使聯名撰文批評“民主峯會”是冷戰思維產物、促使世界分裂的原因。除了上述國際政治背景,拜登政府也有借召開“民主峯會”打破美國國內政治困境的意圖。

然而問題在於,一個高度意識抽象化的“民主峯會”對解決實際問題意義有限,而且會導致美國國內政治進一步極化,以及國際政治進一步緊張。

首先,拜登政府試圖通過“民主峯會”展示民主黨與特朗普的共和黨在價值觀和執政理念上的不同,不過是為明年的中期選舉爭取選民。此次峯會是拜登的競選承諾之一,當時他説了三點,即應對威權主義對美國的威脅、反腐敗、推進人權。這三個方面也成為此次峯會的三大議程。在選舉中,拜登陣營曾重點批評特朗普不重視價值觀、輕視同盟夥伴,從這個意義上説,此次峯會也是實現競選承諾和兩黨政治鬥爭的需要。

第二,試圖用“民主峯會”鼓動美國民眾產生他國正在削弱美國民主制的恐懼,會進一步刺激美國國內的民粹主義。事實上,美國民主制正受到外部侵害的言論在美國國內屢見不鮮,過去十幾年來,經歷了經濟危機、對反恐戰爭的疲勞,加上此次疫情衝擊,美國社會已經存在濃厚的民粹主義土壤。特朗普當選後,排外的政治氣氛進一步濃厚,反移民、反自由貿易、反對所謂“外國政治勢力滲透”的措施增加。

拜登政府儘管表面上改變了上述政策,實質上仍希望靠強化對美國民主制和價值觀的擔憂,來緩和國內的不滿。國內民主,從本質上來説,是一個國家國內的事情,美國民主的問題是內生退化危機,保衞美國民主只能依靠內生創新。美國在疫情中死亡人數已達78萬,這並非中俄破壞美國民主制度的結果。中國和俄羅斯破壞不了美國民主,當然也不可能拯救美國民主,美國民主的敵人在國內,而不是外部。

美國“民主峯會”的國內國際政治悖論
第三,以“民主峯會”為旗號,在國際上搞排他性政治(Exclusive politics),會進一步激化地緣政治緊張,導致國際關係民主化倒退。“民主峯會”排斥中俄等國家,本質上説是就用“民主”來重新包裝地緣政治競爭。

在亞洲,拜登入主白宮後強調強化同盟網絡,其戰略部署架構可以概括為一二三四五戰略:一是指一個盟主,就是美國;二是指兩個支點,就是北錨日本和南錨澳大利亞;三是指美英澳三國軍事同盟;四是指美印日澳四邊機制;五是指美英加澳新“五眼”情報聯盟。

在歐洲,美國則是不斷強調俄羅斯威脅,呼籲盟友強化北約的軍事“硬威懾力”。“民主峯會”也可以看成是美國強化對中俄的“軟威懾力”,然而要求各國選邊站的做法,實際上與國際關係的民主潮流背道而馳。

第四,“民主峯會”的全球領導力效果不取決於宣傳,而取決於有多少真正的跟隨者。領導力可持續性的源泉是自願的跟隨者,而對於全球大多數發展中國家來説,抽象的民主説教難以引發它們的興趣。當前“疫苗鴻溝”是國際社會面臨的最大課題,非洲疫苗接種率僅為7%,美國曾承諾向發展中國家提供10億疫苗,但僅兑現了10%。相反,美國擁有超過自身需要2.5倍的疫苗,不少發達國家還出現因大量囤積疫苗導致過期銷燬的現象。一方面大談民主價值觀,另一方面漠視全球民生,這種強烈反差怎麼可能帶來持續的吸引力呢?

無論是國內民主還是國際民主,都是為了解決實際問題,而不應該成為國內政治和國際政治鬥爭的漂亮包裝。從這個角度來看,全球疫苗峯會和之前在英國召開的格拉斯哥氣候峯會才是真正的全球民主峯會。

* 本文作者:張雲,日本國立新潟大學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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